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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阿德勒城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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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雷斯顿星近地轨道,飞船里度过四个月时间漫长航程的乘客们正在被逐一唤醒。
  “尊敬的各位旅客,我们现在正处于普雷斯顿星的近地轨道,飞船将在15分钟后进入大气层,各位旅客如非必要请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系上安全带。为了大家能尽快从四个月的漫长休眠中恢复,可以在座位上小幅度活动身体……”
  乘务长的声音在船舱内回荡,休眠仓变形为座椅升起。乘客们一个接一个打着哈欠睁开眼睛,俨然是酣睡过后的样子。布伦丹随着座椅坐起,睁开眼睛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奥莉薇,发现奥莉薇也恰好在看他。
  “早安,又见面了。”布伦丹换上自己的标志性微笑,像极政治家的翩翩风度让奥莉薇以为自己这漫长的一觉睡糊涂了。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阿德勒城现在应该是处在晚上,所以说晚安才对。”奥莉薇看了一眼时间,她校准的是阿德勒城的时间。看着奥莉薇丝毫不乱的整体形象,布伦丹对她的评价又上了一层,不愧是在玛蒂尔达身边工作的秘书。
  “那就改成晚安好了,我在这之前还没有来过阿德勒城,让你见笑了。”布伦丹笑容不变,点头致意之后转向另一侧。
  舷窗外,蔚蓝的普雷斯顿星在茫茫宇宙中散发着微光,熟悉的模样带着布伦丹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很多年前……他站在洛佩森大厦顶上,迎着日落的余晖感叹脚下的阿德勒城何等壮观。父亲就站在背后,告诉他总一天你要负责管理这一切,而且不止这里,还有很多其他一样宏伟壮丽的城市……
  在奥莉薇心里,以为是自己让布伦丹回想起了他那些牺牲的战友,不禁有些愧疚:“抱歉,如果让你想起了难过的事情还请原谅。”
  “我只是觉得这趟旅行太平淡了,不过是简简单单地睡了一觉。”布伦丹没有回头,仿佛把自己从飞船里的吵闹中抽离出去了,奥莉薇跟周围的其他乘客跟他处在不同的世界。
  奥莉薇见过许多高官政客,也参加过无数宴会舞会,自认应该可以称得上是阅人无数。但布伦丹自始至终带给她的感觉都十分独特,她看不透这个奇怪的男人。奥莉薇十分反感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却又找不到原因。
  “你们这些在边境当兵的人就是过不惯平静的生活,我见过的那些边境军人,无论将军还是士兵都跟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奥莉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强调见过边境军区的将军,好像不凸显自己的身份地位就会在这个男人面前低人一等……明明以布伦丹的年纪最多也就是个尉官。
  “生活不能总是一潭死水,偶尔还是需要一点波澜。”布伦丹回过头,依旧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笑容,让奥莉薇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否是她的错觉,“不过你说的对,在边境那边待了这么长时间,确实变得不习惯平静的日子了。”
  布伦丹坐在座位上活动手臂捏捏腿,看着奥莉薇满脸困惑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如果让这个装成熟的小妞知道自己是从无主之地来的,不知道她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比起在无主之地谜一般的生活,每天都有新发现,他以前在阿德勒城的日子完全说得上是一成不变了。
  至于自己作为军人的那段经历,布伦丹觉得就没什么必要让奥莉薇知道了。
  “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奥莉薇赌气似的摇摇头,让她自己都惊讶。
  布伦丹噗嗤一笑,摆摆手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躺了四个月,风衣的下摆有些褶皱,布伦丹尽量把它们捋顺抚平:“借过一下,趁还有一段时间才进入大气层,我去趟卫生间。”
  奥莉薇侧过身让布伦丹出去。经过奥莉薇身边的时候,布伦丹又闻见隐约香味,他眼睛微眯,忍不住多看了奥莉薇一眼。
  鬓角散出一缕头发轻轻靠在脸颊上,给本就精致的五官添上了凌乱的美感。奥莉薇的长相虽说比不过阿德勒城那些倾国倾城的名媛,但出身大家族的她也的确拥有不俗的资本,是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类型。海德家族本就靠顶尖的美妆产业支撑,耳闻目染下长大的奥莉薇即使是淡妆也很吸引人。
  布伦丹在心里赞叹,并没有表现到脸上。他清楚如果再像初见时那样让奥莉薇感到异样可就适得其反了,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和她拉近距离。
  与奥莉薇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布伦丹来到了过道上。但在与奥莉薇擦肩而过的而过的时候,娜塔莎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通讯器里传出……
  “布伦丹,你的身份暴露了,赶快到卫生间去我再详细和你说明!”
  布伦丹一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旁边的乘客,赶紧扶着奥莉薇的椅背稳住身体。注意力一直放在布伦丹身上的奥莉薇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没什么,才从休眠状态中醒过来还有些不习惯。”布伦丹尴尬地笑笑,似乎在尽力掩饰着自己刚才的丑态,奥莉薇掩嘴轻笑收回了目光。布伦丹快步走到卫生间,把门反锁。
  “什么情况,我才刚刚从休眠状态醒过来,飞船甚至都没进大气层,怎么就暴露了?”布伦丹没有忘记压低声音,“而且这还在近地轨道上,娜塔莎你突然接通讯信号进来不会干扰到飞船的系统吗?”
  “我已经修改了飞船导航的数据,然后用飞船自带的通讯系统给你传输的信号,相当于我已经接管飞船系统了,你不用担心。”娜塔莎一本正经地讲着很夸张的事情,布伦丹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具体的情况之后再告诉你,现在情报局正在阿德勒城西机场集结人手准备抓捕你,所以你不能在城西机场下飞船。”
  “那我怎么办,我总不能现在直接从飞船上跳出去吧?”布伦丹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对阿德勒城的防御系统还有那些技术人员十分熟悉,知道让娜塔莎把飞船降落到城东机场是不现实的。“你直接说要我做什么吧,我想你既然在这时干扰飞船的导航和我联系,应该是已经想到方法了。”
  “我打算给飞船制造飞行事故,偏离预定航线在附近迫降,然后你趁机从飞船上跑出来。城西机场边上有一条人工运河,冬季断流以后已经没有积水了,平坦宽阔的底部很适合作为迫降跑道。”娜塔莎轻描淡写,语调平缓。
  布伦丹知道娜塔莎说的是哪条运河,但他忘了名字。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布伦丹用五秒钟整理了一下娜塔莎的话,又用五秒钟控制住了自己差点失控的情绪,最后用尽量温和的态度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为什么这种事情你能说的好像很简单的样子?我他妈又不是辰柯那个怪物,在迫降的飞船上面我怎么想办法出去?飞船一停下阿德勒城的警察马上就会围过来,我只能在迫降滑行的过程中跳船不是吗?在城里穿不了甲胄,我跳船不是直接当场去世吗?而且就算我侥幸存活下来了,我要怎么拖着半残的身体逃离现场?”
  机关枪一样吐完一整段话,布伦丹忍不住一拳打在身旁的墙壁上。巨大的声响吓了布伦丹一跳,他这才想起自己右手已经是机械臂了。
  “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当然,如果你宁愿被情报局的人抓去那就当我没说。”娜塔莎的语气波澜不惊,“我会帮你把飞船舱门附近乘务员使用的休眠仓底座拆下来,迫降时的冲击力足够把它震脱落了,你就躺在那个里面跳出飞船吧。”
  坚固的外壳,柔软的减震内部,好像是不错的跳船设备呢,布伦丹在心里默默衡量了一番……我靠!为什么我在认真思考这种事情的可行性,我是疯了还是怎么的?好吧,可能真的是要疯了,布伦丹心想。
  “行吧行吧,就这样,我已经无所谓了!”布伦丹彻底放弃自我,“你跟辰柯可得负责把我从那鬼地方弄走,要是我被抓了,第一时间就给你俩供出来!”
  “放心,我跟辰柯已经快到附近了,就等你跳出来。雷暴天气会干扰通讯,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加油,我相信你可以!”娜塔莎幸灾乐祸地笑声让布伦丹恨不得把通讯器从耳里拔出来捏碎,“你准备一下吧,乘务员要来催你从卫生间里出去了。”
  不等布伦丹反应过来娜塔莎就切断了通讯,同时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女乘务员温柔的声音传来:“尊敬的乘客,飞船准备进入大气层了,卫生间将停止使用,请您尽快回到座位上。”
  布伦丹打开门向女乘务员微笑着点点头,见一个气质帅哥向自己微笑点头,女乘务员不禁有些脸红,好在出色的职业素养让她依旧保持着仪态的端庄。
  快步走回座位上坐下,布伦丹心如乱麻,一点头绪都找不到只剩下烦躁。奥莉薇也隐隐察觉到了布伦丹的心情变化,但不知道为何而起。
  “你没事吧?”奥莉薇轻轻拍了拍布伦丹,布伦丹闭着眼摇摇头没有回答。奥莉薇也不好多问,只能作罢,看了布伦丹几眼后继续整理行程。
  “重力系统即将关闭,飞船正在进入大气层。整个过程会伴随轻微的颠簸,请各位乘客保持在座位坐好,系上安全带……”乘务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只是让布伦丹感到更加的心烦意乱,远没有初次听到时舒适,像是丧钟一样。
  飞船开始微微抖动,布伦丹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望向窗外。淡淡的红色爬上了舷窗,还在不断加深。飞船表面与大气层摩擦产生的高温并没有对飞船内部造成影响,出色的恒温系统正常运作,可布伦丹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在随着飞船表面一起燃烧。
  真是他妈的晦气,我这才刚到怎么就收到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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