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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操场已准备就绪:几面红旗迎风招展,几根毛竹扯起白底黑字标语——批斗王福全王德全大会。
操场土台子前高音喇叭已架好,土台子后墙上挂着巨幅主席画像。土台子左右两排桌子,桌子前坐着村革委会的人——都是勇猛无比的后生。土台下站着十几个持枪的民兵,都威严肃立,整装待命。操场里人山人海热闹无比,年轻后生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年级大的坐在凳子上瞩目观望。王母独自站在在远处掉着眼泪,不时地瞧着两个五花大绑的儿子——他们脖子上挂着牌子,一个牌子上写着投机“倒把犯王福全”,一个牌子上写着“流氓犯王德全”——两个人的名字都被画了两个大叉叉。
“父老乡亲们,在大家的检举揭发下,俺们村顺利地抓到了两个人民的敌人——王德全、王福全。把两个败类押到台前!”桌子前村主任高声叫道。
操场里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快过去!”民兵推搡着二人来到台前。
“王德全,王福全,你二人转过身来,向人民谢罪!”
“快跪下!”他们旁边左右的民兵嚷道。
“俺们没犯罪,干嘛要跪下!”王二哥倔强地叫着,王大哥已老老实实跪了下来。
“跪下!”民兵对着王二哥的腿弯子狠狠踢了一脚,王二哥踉踉跄跄准备再站起来,那民兵用枪栓对着王二哥的后背“咚咚”两下,王二哥疼得站不起来。
“快谢罪!”上面的人高喊着!
“快点!”民兵还没等他们开始磕头,就按着他们的头在地上“砰砰”撞起来,两个人的额头一下就被撞出血包来。
台下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热血地鼓掌喝彩,经历世事的老人无不替他们惋惜,王母站在远处哆嗦得快要晕倒!
王二哥咧着嘴笑着——天生的犟脾气让他像头牛一样,他人虽跪着但仍挺着胸膛,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
“王福全这个特罪大恶极的流氓犯,不肯向人民低头认错,俺们就要让他灭亡!”台上的人热血地高喊起来。
“就要让他灭亡,让他遗臭万年!”操场里山呼海啸起来。
“快点低头认错!”民兵手里拿着木板子抽起王二哥的嘴巴子。
“二呆子,你赶紧……低下头,向人民……谢罪啊!”王大哥的头已经在石头板子上猛磕起来。
王二哥被板子抽懵了,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
“现在开始交代你们的罪状!王福全你先交代!”
“俺爷在旧社会是地主……”王大哥唯唯诺诺地说道。
“他爷早死了,避重就轻!装糊涂!把你现有的罪行交代出来!快说!”喇叭上勇猛地喊道。
民兵拿着木板子,“啪啪”地抽在王大哥脸巴子上。
“俺曾经卖过10斤鱼,给镇上二人!”
“说!到底卖了多少斤鱼?卖给了多少人?”
“就10斤鱼,卖给了二个人。”
“到底几个人?”
“就二个!”王大哥说道。
“到底卖给了几人?赃款多少?”
“只有两人,赃款2元”
“不说实话!”旁边的民兵又狠抽起来。
“打死俺,俺也是这么说的。”
“村里让你们去捕鱼,你们可倒好损公肥私,快把赃款交出来!”
“俺卖鱼得了2块钱,钱早给俺娘治病用了,没得钱了。”王大哥说到。
“还有没有别的罪行,快点交待出来!”
“俺曾经在山上偷砍了一个竹子,做了个船篙。”
“还有没有?”
“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抽他嘴巴子,不老实交代罪行!”
“俺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关进村治安室,听候处置!王德全该你了,把你的罪行都交代出来!”
“俺哥刚才不都说了!还想咋地?”王二哥倔强地挺着头。
“不老实交代,打板子!”
主任命令完,民兵又用力地抽王二哥的脸巴子。他的嘴唇鼻子淌着血,已鼻青脸肿。
“还不肯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早点交代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俺真不知道,你叫俺交代啥!”
“王德全,本村不少人揭发你猥亵良家女子,你还不认罪!”
“俺没有猥亵良家女子!”
“不老实交代,抽板子!”
王二哥的脸已不知挨了多少板子,已肿的不成样子。
“有人看到一女子在河边玩耍,你趁女子不备,当面脱掉衣服,裸露身体,进行猥亵,是不是这样?”
“俺只是洗了个澡,俺没脱衣服!”
“你哄骗谁咧!不脱衣服就跳进河里洗澡,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事?”
“俺就是洗个澡,什么也没干!”
“谁给你在女青年面前赤身裸体的权力?谁给你的?”
“没有!绝对没有人给他这权利,打倒这流氓犯!”下面的热血青年高呼着,要是没民兵拦着,估计早拿大刀把他一劈两半了。
“有人看到北流村放电影时,你趁着月黑风高,对一女青年动手动脚,还摸了人家的屁股,对不对?”
“俺是给她剥花生吃!”
“人家有手有脚,让你剥花生吃?这分明就是你勾引良家女子的卑劣手段,是你抛下的诱饵!”
“俺就是给她剥花生吃!”
“你剥花生,怎么剥到人家女孩屁股上了!”
“哈哈——”操场里响起哄笑。
“都严肃点!问你话呢,想起了没有?”
“俺想起来了,她在地上坐着,身后沾了灰,俺帮她拍拍。”
“你跟她啥关系?她是你老婆吗?”
“就是认识。”
“你认识俺吗?”
“俺咋不认识你呀!你不就是村委会王主任吗?”
“俺屁股上天天都有灰,你咋没拍到俺屁股上,咋偏偏拍到那女青年屁股上了?”
“俺说不清楚!”
“还有天那么黑,你咋知道她屁股上沾灰了?你这分明是胡说八道,耍了流氓还不认罪!”
“俺真没耍流氓。”王二哥跪在操场上,有气无力地回道。
“打倒他!打倒他这败类!打倒他这个臭流氓!为妇女姐妹们伸张正义”下面的人又山呼海啸起来。
“还有人告发你,开着公家的船,送一女子回家,是不是?”
“船是俺自己家的,俺就是顺路送送人!”
“现在是共产主义,一切财富归集体所有,你不知道吗?你这分明是以公谋私,你挪用公家的船,谋你勾引良家女子的私。”
“俺没有谋私,俺就是顺路送送人!”
“你顺路吗?大河湾子到柳家庄顺路吗?瞎子都知道不顺路,还不肯老实交代,抽板子!”
“俺真没有勾引良家女子!就是把俺打死,俺也不承认!”
“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对于这些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败类,俺们应该怎么办?大家说俺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台上的后生开始煽风点火起来。
“俺们就是要消灭他,打倒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让他遗臭万年!”操场里的热血青年高喊着。
“把老柳家的人叫上来,跟他对质!让他死得瞑目!俺们村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恶人。”村革委会主任义正言辞地讲道。
台下走来一个妇女,正是柳姑娘的母亲。她颤巍巍地走过来,似已被这声势,被这阵仗,下破了胆。
“青天大老爷,有啥指示?俺都照做了。”
“谁是青天大老爷?现在都是新社会了!要叫同志、领导知道吗?你把这阶级败类怎么勾引你女儿的罪行,怎么猥亵你女儿的罪行全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这个流氓犯的无耻行径。”
“领导,俺想和这个罪人单独说上几句话,让他自己交待出来。”柳母说到。
“批准了!到一边说话,赶紧让这个罪大恶极的流氓犯,交代罪行,让他签字画押!”台上一人凶猛地叫到。
柳母和王二哥被带到台子边偏僻处,这时操场里正喊着热烈的口号,早掩盖了柳母的声音。
“大侄子是俺家对不住你,你就认了吧,你不认革委会就要把俺闺女和你定成扰乱社会风气罪。你一人坐牢总比两人坐牢强得多吧!俺闺女那么娇嫩的身子,咋经得起这折腾呀!俺求求你了!就当俺对不住你了!”柳母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大婶你别说了,只要柳姑娘没事,俺都认了!就是让俺去死,俺也愿意!”王二哥咧着嘴,义无反顾地说道——他脸上的面皮已不成形状。。
“俺太谢谢你了——你说这咋回事呢?”柳家大婶失魂地嘀咕了一句。
“俺都承认了,都是俺做的,俺是臭流氓,俺是阶级败类!”王二哥在操场直彪彪地站着,苦笑着,大声地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