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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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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河,一条清澈的河;一座山,一座苍劲的山;一处坟,一处没有墓碑的坟。
  那没有墓碑的坟坐落在那苍劲的山上,那苍劲的山下一条清澈的河。
  “柳姑娘,俺来看你了!”那王二哥坐在坟边,已老泪纵横。他颤巍巍地掏出袋子里的白石头,一颗颗摆在那没有墓碑坟上——那坟上堆满了白石头,每一颗都洁白无瑕,晶莹光亮。
  “柳姑娘,快睁眼瞧瞧……瞧瞧这石头漂亮吗?你不是最爱……最爱这白石头。”王二哥一只残缺的手,颤抖地抚摸着白石头,就像抚摸一个人的脸;他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小心地擦拭掉石头上风吹雨打的污痕。
  “柳姑娘,俺老汉也快要下来陪你了……俺们这一别,有十九年,还是二十年了?俺岁数大了,也记不住了,身体也不中了……俺就怕这一走,就没人再来看你了。你多爱干净,收拾得多漂亮……唉!柳姑娘都是俺害了你呀……都是俺害了你!”王老汉已经泣不成声——那一幕幕的往事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碧绿的河,湛蓝的天,一条木船,一条木船荡漾在碧水蓝天之间。船上两个人,两个穿白汗衫的精壮小伙子,正欢快地撑着船。那船头的王二哥一边撑船一边欢快地唱道: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船尾的王大哥笑眯眯地听着,正拿着竹篙用力地捅到河底。
  船从翠绿的芦苇荡里闯出,向岸边缓缓靠来。
  “啪啪,啪啪——”岸边响起掌声,一个姑娘拍手道,“喂,别停下,接着唱!你这撑船的小哥唱得真中听!”
  王二哥目光投去:岸边白石头上,亭亭玉立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净,眼睛水灵,两个黑辫子垂落在胸前;她身穿碎花蓝裙,脚上一双白凉鞋,肩上挎着绿书包,一副学生样的装束。
  “你那姑娘爱听曲子,那俺就唱完这曲子了!”王二哥丢下竹篙,把锚扔在岸边,双手在嘴巴前做个喇叭样,冲着这姑娘兴高采烈地唱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那姑娘在岸边笑盈盈地听着,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这歌你唱得真好听,你是在哪里学的?俺也想学学!”那姑娘笑着说道。
  “俺是在电影《上甘岭》里学会这曲子的,电影中一个女孩唱的,唱得真好听!”
  “你听人家唱唱就学会了?你真聪明呢!”
  “没有咧,这电影俺都看十几遍了,这歌也听十多遍了才学会这曲子。”
  “你该不是为了学这曲子,专门跑去看了十多遍的电影吧?”
  “也不全是,主要这电影好看咧!这歌就是顺带学会了。”
  “你在哪里看电影?俺咋不知道?”
  “今年各个大队轮着放这部电影,每回放映俺都撑着船过去看。”
  “这电影好看不好看?”
  “这电影看着得劲的很,俺兄弟看了好多遍,越看越有劲!”船尾的王大哥说完,他摘掉头上的斗笠,拿起个装水的木葫芦,“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好可惜呀,俺在上学没看成呢。”
  “真过瘾!咱志愿军打得洋鬼子比兔子跑得还快,那机枪‘啪啦啪啦’地响着,可带劲了!”王二哥说道。
  “俺也好想看看,啥时候还放映?”
  “姑娘你赶得巧,明晚在北流村放这部电影,到时你跟俺们船一起过去看。”
  “好呀!那俺就明下午过来找你们!”
  “明下午日头偏西了,你就在这里等俺们,俺兄弟正好捕鱼回来。”
  “这个妹子,你不用去上学?学习可要抓点紧,耽搁不得呢!”王大哥说完,拿出个旱烟袋坐在船上啪嗒啪嗒地抽起来。
  “俺们联中这几天停了课,恰巧俺爹生了病,就向学校请了假,回来照顾俺爹爹。”
  “妹子你可真是能人咧,考上县联中可不简单,那可是百里挑一咧!”王大哥伸起一个手指说道。
  “俺兄弟还没小学就毕业了。有学问就是好,俺村有个上联中的伙子,懂得的可多了,连人是由全身是毛的猴子变的都知道。”王二哥接着说道。
  “俺也不是考上的,是县里一个亲戚推荐过去的。现在俺学校经常停课,学生们都在忙着搞运动呢。”
  “姑娘哪个庄上的,以前俺们咋没见过你呢?”王大哥说道。
  “俺是柳家庄的,离这不远。”
  “柳家庄呀,你咋跑到俺们村来了?”
  “俺听说你们这大河边景致美得很,还有好些漂亮的石头,俺就特地过来瞧瞧。顺便找下河边的渔户,买两条鱼回去,给俺爹补补身子。”
  “姑娘你真找对人了,这河边就俺兄弟还在捕鱼,其它渔户早上岸种庄稼了。俺兄弟农闲的时候就在河里捕捕鱼,交到队里去,顶几个工分。俺们刚打了几尾鲤鱼,你拿去给你爹补补身子!”王二哥热情地说着,从船仓提出一个竹笼,竹笼里跳起两尾鲜活的大鲤鱼。
  “这咋好意思呢?你这鱼不是要交到队里去?”
  “俺们今天已经满足生产任务了,这两条是多出来的。”王二哥憨厚地笑道。
  “你这鲤鱼真鲜,俺爹最爱喝鱼汤了,今天拿回去给俺爹做了鱼汤,俺爹心里不知道有多美呢!谢谢你这哥哥了,你这哥哥叫啥名?”姑娘走过来拎着鱼笼笑融融地说道。
  “俺叫王德全,抽烟的是俺大哥王福全,姑娘就叫俺王二哥,姑娘你姓柳吧?”
  “对呀,俺们庄子上都姓柳,俺叫柳红英。王二哥你看这鱼值多少钱?俺这里还有五角钱。”柳姑娘说着,掏出一个五角钱来。
  “姑娘就两条鱼,还提啥钱咧!再说俺收了你的钱,搞不好就是走资本主义了,被村里好事的人揭发了就不得了了!”王大哥说道。
  “太谢谢了。哎呀!快晌午了,俺要回家了,俺娘找不到俺,又要骂俺了!”柳姑娘看着天上高高的日头说道。
  “柳姑娘,俺们送你回去吧,在河上撑船片刻功夫就到了。”王二哥说道。
  “那咋好意思呢?收了你们的鱼,还要让你们送俺回去。”
  “姑娘别客气,俺们顺道还要在柳家庄河道里再打几网鱼。那里水草密,沟子深,鲤鱼大得很咧!”王大哥在船尾说到。
  “那妹子就谢谢你们两位哥哥了!”柳姑娘说着,拉起蓝色碎花裙摆跳上船来。她手里还拎着个小竹篮,篮子里装着白石头。
  “柳姑娘喜欢这白石头?俺这河边白石头贼漂亮,别的地方都没有咧。”王二哥说道。
  “这石头咋这么好看!没有一点杂色,真像白玉一般!”那柳姑娘从篮子里拿出一颗白石头来,对着太阳细细地端量起来。
  “俺们这河边白石头多得很,你要多少俺们这里就有多少。你下次过来,俺给你拣一箩筐。”王二哥憨厚地笑道。
  “好呀,好呀。”那柳姑娘开心地笑起来。
  “开船喽!开船喽!小小船儿向东游!”王二哥在船头畅快地叫着。王大哥把船锚从船尾拎起来,木船随河水向下游荡去。
  “你们这大河边景致可真美,芦苇荡青翠翠的,山也好水也绿,岸上还有漂亮的白石头,真美极了。”柳姑娘睁着大眼睛,眺望着白河两岸如诗如画的美景。
  “俺们这地方真美得如仙境,估计仙境也就这样子。俺们在这河边活了二十多年,就像在仙境过了二十多年。”王大哥笑着说道。
  柳姑娘坐在船头,脱了白凉鞋,白净的双脚放在清凉的流水里。她双手撑着下巴,乐陶陶地看着缓缓的流水。河风吹起她的刘海,阳光闪耀着她明亮的双瞳,王二哥看着柳姑娘仙女般的模样,一下痴痴地呆住了。
  “你这二呆子发什么愣,快转弯,到柳家庄岔口了!”那王大哥在后面叫到,王二哥赶紧用竹篙在河底一捅,调整船头,船向岔口柳家庄的小河道驶去。
  柳家庄的小河道十几米宽,河两岸是弯弯曲曲的垂柳,长长的柳条从树上垂下,轻拂着河面。小船荡进柳条下面,那细软的枝条不时蹭在他们肩上,柳叶茂密葱茏,河水青兰如玉。风吹来,蓝天下,树顶上荡起千层绿波,柳树林里不时有黄鹂声传出,河面上飞起一行白鹭。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柳姑娘在船头心情舒畅地吟诵道。
  “姑娘这词造得真好!形容这景致再合适不过了。”王二哥钦佩地说道。
  “是古人作的诗,俺哪里有这么厉害?”柳姑娘腼腆地笑了笑。
  “姑娘再来两句,让俺兄弟长长见识。”王大哥在船尾说道。
  “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柳姑娘心有感触地朗诵出来。
  “柳姑娘有啥不快意的事?”王二哥看着柳姑娘感伤的面色问道。
  “唉——教我们这首诗的老师也被免职了,现在学校的运动可激烈。”
  “怎么这样呢?老师不都是知识人吗?”王二哥问道。
  “咱们还是少说几句,村里又开始斗人了,以前村里几个老地主又被揪出来,戴个高帽子,整日里在操场上挨斗呢!”王大哥在船后小心地说道。
  “哥,怕个啥咧?咱们不就是在镇子上卖过点鱼,给咱娘治病咧!”王二哥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这呆子,可别乱说话,这讲出去还得了!”
  “哥,就你整天怕这怕那,缩头缩脑,那咱活着还有啥意思?咱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快闭上你这乌鸦嘴。”王大哥训斥地说道。
  木船缓缓荡进林子深处,林子里光怪陆离,水面上斑斑驳驳的阳光;不时有油亮的翠鸟飞剑一般钻向河面,不时有鱼从水面跃起;习习的河风吹过木船,带来阵阵幽香。
  “槐花开了,好香嘞!”柳姑娘兴奋地叫起。
  不远处河道边,一个枝繁叶茂的槐树开了花,。那如雪的槐花,一朵朵,一串串,一团团开在嫩叶绿枝中间。
  “姑娘,你要是喜欢这槐花,俺爬到树上给你采些花来。”王二哥热情地说道。
  “好呀!俺就喜欢这槐花,花开无声,清香淡雅。”
  王二哥扔掉船篙,一个猴跃,抓着河中见横过来的一枝槐树干,一纵身就爬了上去。
  “王二哥,小心点,这树高着呢。”
  “这算啥?”王二哥手臂攀着树枝,敏捷地向树上爬去。
  “二呆子多摘些下来,回去让咱娘做个槐花膏!”王大哥边说边停好船。
  “好咧!等俺娘做了槐花糕,明天给柳姑娘也带些来吃。”
  王二哥如猴一样三几下跃进团团簇簇的槐花丛里。
  “柳姑娘花来了。”王二哥从树上扔下一串串槐花。
  “这槐花真香甜。”柳姑娘捡起几串花,放在鼻前深深一嗅。
  王二哥在枝头钻来穿去地采着槐花,,柳姑娘一串串捡起,放在竹篮里,王大哥在船头悠哉地“啪嗒啪嗒”抽着烟袋。没多时木船上全落满了槐花。
  “下来了二呆子,够多了!”王大哥叫道。
  “哎呀!俺身上好痒,痒得很……忍不住了!”王二哥在树顶难耐地叫着。
  只见一汗衫从树上飘下,一人影从树上坠落,紧跟着“噗通”一声,人影坠入河中。
  “哎呀!不好!王二哥掉进水里去了!”柳姑娘尖叫一声,向水面看去,哪里能看见王二哥的身影。
  “他诈唬人咧,二呆子钻到水里了!”王大哥笑道,继续不动声色地抽着烟袋。
  “王大哥,这槐树离水面有四五米高,你确定他真没事吗?”柳姑娘心惊肉跳地看着河面。
  “这二呆子就是树上的猴,整天爬上爬下,没个正经样,他每日里都要从树上跳进河里十遍八遍的。”
  “是这样呀!”柳姑娘宽心地笑了。
  这时,远处河面蹿出一个清秀俊逸的面孔,黑亮的眼睛,湿淋淋的头发。他腾出水面,古铜色的上半身立在河中间,双手挥舞着,咧着嘴朝柳姑娘灿烂地笑起来。
  “王二哥,你这游泳好本领呀!不用双手就能立在水里呀!”
  “嗨哟!嗨嗨哟!嗨嗨哟嘞!”王二哥尽情地喊着号子,在清澈的河里欢腾地游起来。
  “你这二呆子,采槐花就采槐花,跳个啥水?让柳姑娘为你担惊受怕!”王大哥在船上斥责着。
  王二哥在水里上下翻腾,欢快得像个泥鳅,哪听得到船上的声音。柳姑娘在船头笑吟吟地看着,那眼神分明被王二哥的热情奔放吸引了。
  “赶紧上来了,柳姑娘还等着回去咧!”王大哥大声叫道。
  “好嘞!马上来了。”王二哥一个猛子扎到水里,片刻间蹿到船边,双手扒着船帮,赤裸上身,咧着嘴把憨笑着,湿淋淋地跳上船来。
  “赶紧穿个衣服,害臊不害臊!”王大哥把白汗衫丢给王二哥。
  柳姑娘害羞地把头迈向一旁,王二哥麻利地穿上汗衫。这时太阳正当空,火辣辣地照在船上,王大哥拿起竹斗笠带在头上。
  “柳姑娘,今天太阳毒得很,俺给你编个草帽,你回家路上挡挡日头!”王二哥说着,拿船上的柴刀割下船边几条长的柳条,开始织编起来。
  “王二哥,你还是篾匠呢。”
  “俺兄弟自幼就在河边打鱼,编篾子活,闲的时候就是帮乡里乡亲编几个框,做几个竹椅,人家管顿饭就行了。”王大哥说着,拿着竹篙撑起船来。
  “你们人真好!”柳姑娘说道。
  “真没啥,帮乡亲们做点东西俺们也高兴。”王大哥说道。
  柳姑娘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王二哥编着帽子。只见王二哥手指灵巧穿梭,不多时就编好顶别致的草帽,王二哥又拿起篮子里白槐花插在帽顶上。
  “好了,来给你了!”王二哥拿着帽子递给柳姑娘。
  “谢谢你了!你手真巧,比做针线活的女孩手都巧,这花插在帽子上好别致。”柳姑娘把帽子戴到头上,那槐花似绽放在柳姑娘的头顶。
  这时船已穿过树林,驶入柳家庄。河两岸是古旧的房屋,村里人在河边树荫下乘凉,水面上几只鸭子“嘎嘎”地叫着。船正前方有一座石头桥,那长满苔藓的石桥横跨小河两岸,桥上站一个妇女,正驻足观望。
  “你这丫头疯跑哪里了?到处找你找不到,你咋坐到人家船上了?”桥上那妇女冲船喊道。
  “娘,俺在大河边看风景咧,正好碰到打渔的王大哥和王二哥,他们撑船送俺回来的。”
  “还不赶紧谢谢人家呀!”那妇女笑着说道。
  “大婶子别客气,俺们就是顺道路过这里。”王大哥说道。
  “娘,看俺给爹爹带回来什么?”柳姑娘从船仓里拎起竹笼,笼子里跳起两条鲜活大鲤鱼。
  “这鱼真好,是你们两位后生给俺闺女的。太谢谢了!丫头给钱了没?娘这里还有一块钱。”柳家大婶说着,走到船头来。
  “娘,给他们钱,他们不要咧!”柳姑娘说道。
  “大婶就两条鱼了,别跟俺们客气!”王大哥从竹笼里拿出鱼,用竹篾子穿进鱼鳃。
  “这咋好意思呢!你们也是辛辛苦苦抓来的。”柳家大婶递过一张一元的钱来。
  “大婶,赶紧收起来,别让人看到了!”王大哥谨慎地说着,把鱼递过来。
  “好,那俺就不和你们客气了。你们两兄弟扎了船,到俺家喝口茶去。”柳家大婶欣喜地接过鱼来。
  “别客气了大婶,俺们还要打几网鱼去。”王大哥说着,拿起船篙准备离开。
  “你们以后常来坐坐!丫头她爹就爱吃鱼,太谢谢你们兄弟了!”
  “稍等下,王二哥!给你们拿几个甜瓜,在路上吃呀。”柳姑娘说着,从她娘的篮子里拿出几个甜瓜放在船上。
  “咋好意思呢?实在是客气得很。”王二哥摸着头皮笑到。
  王二哥和王大哥撑着船渐渐远去,柳姑娘还在桥上摆着手,王二哥不时地回头憨笑看着。
  “这是谁家的后生?长得还挺俊俏嘞,浓眉大眼的。”柳大婶问着桥上另一个路过的大婶。
  “这不就是王家一村,打渔的王氏兄弟。这兄弟俩是好后生,还帮俺妹家做过椅子嘞!”那妇女说道。
  “这兄弟俩真是好人呢!”。
  “要不俺帮你说个媒,你家姑娘也大了,船头那小伙配你家姑娘真不错嘞!”那妇女笑着说道。
  “还早呢,俺闺女还上学咧。”柳大婶笑到,柳姑娘躲在柳大婶后面,脸羞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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