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

　　.
　　艾扎莉娅看着眼前的身影。
　　比起千年前，略显枯瘦的身躯，带有一点点青蓝的碎发。
　　还有那，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
　　那张…熟悉的脸庞。
　　她下意识的牢牢攥紧了手中的铳剑，甚至，似乎都忘记了，方才被林辰一击切割左手的痛楚…
　　.
　　“喂！！”
　　林辰想要往前，却被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光墙所阻挡。
　　又是…那种无聊的把戏么？
　　经历过四号灵体的洗礼，林辰已经知道，这应该是某种阵纹或序列，他试着将自己的灵能灌入其中，却根本找不到那个合适的切入。
　　所有注入的灵能，都好像泥牛入海。
　　而他身上的【义躯铠】，也仿佛受到了某种诡异的影响，与他的契合度不断下降。
　　不知是红莲，还是那个暴力萝莉所布下的阵纹。
　　这两人仿佛与尘世隔绝了一般，不受任何人的影响…
　　.
　　“靠。”
　　林辰小声的啐骂道，心情也变得愈加暴躁，就好像开启了体内的杀戮开关，却又强行终止了战斗。
　　如同被唤醒的吸血鬼，渴望着鲜血的浇灌，才食髓知味，就被猎魔人浇铸了圣水，再次坠入了无边黑暗。
　　而那颗掩埋在灵魂深处的暗黑之魂，正悄悄的生根发芽…
　　不过，现在的主角却不是他。
　　随着【义躯铠】契合度的不断下降，附着在林辰身躯表面的‘剑圣’铠甲，亦化作尘埃般，逐渐消散。
　　飘逸的粉尘缓缓溃散。
　　重归于【剑阁】之中。
　　极度的疲倦自四肢百骸的深处袭来，直接侵蚀着林辰的意识。
　　伴随着意识的崩溃，饥渴的恶魔，再次堕入了深渊。
　　昏迷的林辰如同流星般，径直陨坠。
　　阿鲁卡纵身跃入空间裂痕，追寻着林辰的方向【瞬闪】而去。
　　…
　　偌大的天穹，此刻，只剩下了、
　　艾扎莉娅、
　　和，红莲两个人。
　　还有那，充当着背景墙的燃烧巨甲…
　　.
　　“好久…不见？…”
　　红莲轻轻抓了抓碎发，小声的说道。
　　自从离开家族，加入黎华的阵营之后，他也曾设想过这样的场景…
　　只是，如此复杂诡怪的场景，早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计算极限。
　　该怎么形容…
　　就好像…
　　如同…
　　“就好像太宗玄武之变那般。”
　　“裴…旻将军？你…怎么…”
　　“千年之约，勿相忘。”
　　裴旻的声音突兀的显现在红莲的脑海之中，又突兀的消逝。
　　只留下了一个不算太恰当，却又很贴近红莲现在的心情的比喻。
　　面对昔日的挚亲…
　　红莲曾设想、模拟过很多种状况、情形以及与之对应的手段和方法。
　　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的时候…
　　这些手段和方法，全部都是狗屁…
　　除了尴尬到极点的生硬寒暄之外，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利维尔，为什么。”
　　艾扎莉娅那纤长的五指，牢牢的攥着铳剑，甚至连白皙的手掌上，都攥出了狰狞的血痕，而她那被林辰贯穿斩切的断臂处，也随着矩阵的变幻，缓缓的凝结、构筑而成新的手臂。
　　这也使得这狗血的情景，变得愈加血腥而诡异。
　　.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曾经亲密无间的姐弟。
　　此刻要一脸狼狈的，在偏远的异星相遇。
　　一个透支了几乎半条狗命，而另一个，刚被人家斩断了手臂…
　　为什么？
　　要如此惨烈？
　　说好的爱与和平么？相亲相爱的剧情呢？就不能作为魔法世界的天之骄子，愉快而幸福的过完天才的一生么？
　　为什么要与一个涂炭生灵，制造了无数杀戮的魔王为伍？
　　抛弃与生俱来的荣耀与骄傲，背负不世的骂名与唾弃？
　　而此刻，甚至很有可能…
　　还要与体内流淌着与自己同样血脉的至亲一决生死…
　　究竟，为什么？？！
　　红莲曾在内心深处，模拟过无数次这样的灵魂拷问。
　　而他，却不曾改变过自己的答案。
　　为了…
　　“大义。”
　　红莲轻轻的扬起了那消瘦的脸庞。那露出的眼眸还是如同孩提时的那样，清澈而纯粹。
　　“…很可笑，吧？”
　　还等不及对方的回馈，红莲咧开了嘴角，苦涩的微笑道。
　　“其实，我的想法，也没那么重要，不是么？没有我，【魔灵之匣】依旧可以传承下去，一切，也没什么大的区别，艾扎莉娅。”
　　红莲看着艾扎莉娅身上，那如同神迹般不断变换的矩阵，轻轻唤出了，她们的名字。
　　.
　　“开…什么玩笑。”
　　艾扎莉娅的情绪完全没有得到平复，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千年的心结盘绕纠结，不断发酵，终究混杂成无法释怀的恶意…
　　“抛弃一切，只换来了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词语…”
　　大义？
　　气节、民族、光复、天下、苍生、牺牲、正以…
　　一连串几乎是捆绑的关联词几乎都不用联想，便能自动串联，彼此构筑，一个个已经烂熟于心的光辉形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历史故事，几乎已经跃然纸上了。
　　但，大义，这究竟是个什么XX东西。
　　没人能解释的了。
　　艾扎莉娅也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她也设想过千奇百怪的答案和理由，但她却从没有想过…
　　利维路的理由，居然是这样一个扯淡的词语，居然会出现在她的人生里。
　　不…
　　是这样一个扯淡的词语，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毁掉了她的整个人生。
　　最挚爱的弟弟。
　　引以为傲的家族…
　　不可挽回的没落，不得不依附于大族贵胄，卑躬屈膝，隐忍低调。
　　而这，原本都能避免。
　　却因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大义，全都灰飞烟灭。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愤怒顺着脊柱，直冲她的意识中枢，名为【魔灵之匣】的精密矩阵亦随之全速启动。艾扎莉娅那白皙的皮肤，此刻却宛若传说中的恶鬼那般，呈现出最为可怖的猩红。
　　“这就是，你所有的答案么？”
　　仿佛达到了愤怒的最巅峰，此刻艾扎莉娅的声线之中，已经全然没有了任何的波动，只有一股最为纯粹的力量…
　　毁灭。
　　“我也没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过，所有的一切，就像这黑夜一般，一切终将破晓。”
　　“【森罗万象】”
　　面对着艾扎莉娅那犹如地狱恶鬼般的【魔灵之匣】，苍白的火焰，再次燃烧在红莲那瘦弱而极度疲惫的身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