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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让水月涟想起以前进行写作时在纸上用力点上的一连串句点。
空气像是靠近水渍的干海绵,将之前与那两人的谈话声完全吸收了。
身体的大半重量压在上面,倚着的座椅“吱呀”一声就默默承受下来。想要托付的事情已经完全传达出去,他们也毫不犹豫地答应。却不由想起,如果仅靠自己的话能做些什么?
最终的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如果他不选择某种近乎同归于尽态度的话。不过这样一来,最高兴的应该只有村松和竹中他们。毕竟相比于损失,获得的收益更大些。
外面映进来的微光使得未照到的地方更加黑暗。眼神随便落在一处,脑海中思考着其他的应对方法,没有注意到,如同雨天水滴落在水面般轻微的敲门声。
被打破的安静勉力维持了几秒,泛着金属光泽的门把手缓缓转动。片刻后,从缝隙溜入房间的光线,让水月涟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现实世界中。
背对着光源,她的面孔模糊不清,不过明暗交接处勾勒出的身影,以及映射出微弱光点的眼眸还是让他猜出了来人。
“飞鸟?”
明明她才是闯入的不速之客,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受到惊吓似的,时不时转过目光偷瞧水月涟一眼,又看向其他幽暗的所在。
没有开灯,她坐在办公桌对面,从水月涟背后窄窗投入的微弱光线恰好将她笼罩着。
从扶手椅上坐起,水月涟觉得只能自己先开口了,“今天怎么想起过来,练习结束了?”
“已经十点了啊,其他人都回去了。”
脱离环境的参照,人对时间的感知难免会变得迟钝。回头看了眼藏青色的深沉夜空,几颗一等星闪着,水月涟有些恍然,继续问到,“那有什么事吗?”
斋藤飞鸟却犹豫起来,过了一阵才试探着小心开口,“水月…你是不是碰上麻烦了?”
“你怎么知道?”
惊愕的表情出现在水月涟脸上。
“我在练习室听其他成员说的…”
水月涟点点头。本身就是年轻的女孩子,又刚刚进入这个行业,关注这些实属正常。不过…这样一来,她们也应该知道了吧…
突然想起在同节目组交涉时响起的几个铃声。曾经困扰他的头痛症状好像复发了。
似是将之前的迟疑与问题一同抛出了,斋藤飞鸟身体前倾,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水月涟,“水月,会很严重吗?”
“也还好,最多是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上电视了。”
“啊”,语气上扬着,一瞬间她的眼睛更圆了些,片刻后又撇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像是在口袋中翻找安慰的话语。
“那个…我也要有很久没法上电视了…”
“嗯?怎么了?”
她却突然垂下头,不愿再说了。
呼吸着沉闷的空气,水月涟意识到什么。乃木坂第二张单曲的选拔名单中,斋藤飞鸟落选了。
起身,跨过桌面的距离,水月涟捏了下她残存着稚气的脸颊。
短暂的失神后,斋藤飞鸟拍开水月涟的手,揉着被触碰到的地方,气鼓鼓地瞪着他。总算是摆脱了之前的消沉状态。
“飞鸟还很年轻吧,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说不定会因上电视而厌烦也说不定。”
斋藤飞鸟却瞥过眼睛,似是不愿再相信他的话。过了几秒,才想起没来及问出的问题,“所以水月为什么不能上电视了?”
“为什么啊…”
水月涟向后靠在座椅上,摸着下巴思考怎么说能让她明白。
“…这个行业里,所有人都是戴着面具的。”
看着她一头雾水的懵懂样子,水月涟继续解释。
“运营应该说过,你们有些事在人前是不能做的,而有些事又必须那么做吧?”
她点点头,似是明白了。
“对于观众而言,对于面具下具体的样子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希望看到面具本身是足够有趣或足够美好的。”
“而如果面具被人溅上污渍,引起观众反感的话,电视台自然不会邀请这种人上节目的。”
“除非能想办法将它擦去,或者将污渍变成面具本身的一部分。”
她还是似懂非懂,“那我们应该尽可能做出最好的面具?”
“也不是吧。观众到底喜欢哪一种也没人说得清…而且一直戴着面具,会非常…非常累的。”
“那要是不戴面具呢?”
“不戴的话…天生就惹人喜爱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吧”,水月涟摇摇头,继续说下去,“而且,遇到攻击时,面具,至少可以稍微保护自己。不然…只能说十分危险了。”
斋藤飞鸟歪着脑袋,藏在刘海下的眉头皱在一起,似是还在思考着水月涟的话语。
“虽然这是成人的必备技能。但你也没有必要马上学会,毕竟还有很久。”
她却突然又看着水月涟,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水月涟不由错愕,“那水月现在戴着面具吗?”
轻轻笑了声,注意到斋藤飞鸟眼眸中的光芒认真着,水月涟又恢复严肃,“没有。对于朋友没有必要。”
她又垂下头了,表情不得而知。
“走吧”,水月涟从座椅上起身,莫名感觉之前的烦闷情绪不知不觉间被从窗口涌入的风吹散。
看了眼时间,注意到末班电车可能已经在路上了,对着依然默不作声的斋藤飞鸟开口,“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
她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闷,从椅子上跳下,几步拉开房门,匆匆留下声“再见”,就头也不回的跑开。除了让水月涟觉得有些不明所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效果。
……
远远注视着斋藤飞鸟走进了地铁站,水月涟转身招手,一辆几乎与夜晚融为一体的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
路过沉寂状态中的武道馆与东京巨蛋,上野车站也在身后了,逐渐靠近租住的公寓。觅血鲨鱼般的小报记者早已在楼下等候。
公寓的门依旧坚固着,将外面的惊涛骇浪隔在这方狭小的世界之外。
整个人投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水月涟轻叹一声。
这下不得不搬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