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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裂的细剑贯脑而出,断茬上黏着蜡光。
夏子器挂着一身零碎伤口,用膝盖顶住风兽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戳刺,将那颗狰狞的脑袋戳得稀巴烂。
走廊剧烈摇晃了一阵,窗外有碎石坍落,裂缝扩张到蛛网般的程度,而且在逐渐扩大,但离崩溃还有一段距离。
肺部灼痛如火烧。
夏子器直起身,走到窗口前,风雪拍打着他的面颊。那颗巨大的红瞳悬在对面。
“还回来。”
他嗓音沙哑。
风雪依旧。
“把人还回来。”
血红瞳仁中流露出一抹戏谑和不屑,像是在瞧一只张牙舞爪的虫子。
它很快就没了兴致,扭头没入雪幕当中。
夏子器默默站着。
掺了雪粒的空气吸入肺中,仿佛有把小刀在剌。
站了好半天,他在窗户下捡起白茹临跳前丢下的半截剑,撕下一片衣角包裹住,握在另外一只手里。
“我原本想着是,就在走廊里乱逛,遇上一个就杀,遇上两个就跑,玩一手苟活流老银币。现在,我不想这么玩了。”
夏子器喃喃自语,
“喂,霍尔墨斯,你知道核心节点在哪儿吧?赊着先。”
……
“妈的,阴沟里崴了脚。”
陈耀脸色阴沉,握着地图的手背青筋毕露。
“咯……咯……咯……”
“你要走?!”
陈耀豁然回头,眼睛发红。
“咯咯……”
“是,我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阵法,所以你得把全部精力投进去。”
陈耀一抖图纸,
“可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吧?那只害虫朝这里来了,我就一普通人,抵不住人家三两招。”
也不知道那个主教怎么想的,
居然让一个普通人来指挥一个畸变生物群。
红眼风兽俯下腰,抬起陈耀的一只胳膊,张嘴咬了上去。
鲜血当即涌出。
同时,风兽身上一条条鼓胀、蠕动,顺着伤口钻入陈耀体内,仿佛某种让人作呕的**过程。
陈耀剧烈颤抖了好一阵,双眼翻白,
良久,长舒了一口气。
“够了够了,再大我就撑爆了。”
他嬉皮笑脸,一改之前的阴沉。
缩小了一圈的风兽松开牙齿,那双血红的眼睛深深望了他一眼,向后面退了几步,紧贴墙壁。
身躯融化成蜡油,一滴滴渗入墙壁里,最后,只留下一件蓬蓬裙,在裙撑的支撑下立在那里。
陈耀放下地图,
翘起二郎腿,一幅吊儿郎当的自在样子,盯着虚掩的房门。
来了。
啪,
一只手搭在门框上,骨节分明。
门口洞开,直直挺进一张清秀而白皙的沾血脸庞,男生,哦不,男人嘴里叼着半截断剑,眸子黑亮如星。
陈耀先是错愕了一会儿,而后笑容灿烂,
“子器,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夏子器拿下嘴里的断剑,喉咙里迸出沙哑嗓音:
“看你麻痹。”
陈耀笑容一滞,眉头挑起,“喂喂,好歹我也给你发过工资,你对前老板就这种语气?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这个人……”
“你发的那些钱,我会还你的。”
夏子器身子微微压低,两截匕首般的断剑一正一反持握。
“烧给你。”
他迈步往前走,起先步伐很缓,逐渐变成冲刺,整个人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蟒蛇,匕首是它反光的牙齿!
噗!
剑刃划破了沙发,爆出一大团棉花。
夏子器抬起头,陈耀悬在半空,身下流出黏糊糊的蜡状触须,分化成三股支撑着身躯。
像个低配版的章鱼博士。
“看来,我得先让你趴下,才能继续谈咯。”
陈耀神色癫戾,
蜡液从袖管和裤管里往外冒,滴在地毯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粘腻而刺鼻的臭味儿让人反胃。
沉重浊阴。
触须当头砸下。
……
这是一条星光铺成的小路,路边盛开着血红的花,抬头一片幽暗,低头星尘汹涌,如海浪层叠。
白安阳缓步行在路上,不停往嘴里塞药片,嘎嘣嘎嘣,像在嚼糖豆。
声音从花海中升起,如在耳畔。
“阳子,你还有闺女呢?带照片了没,让队长瞅瞅。”
“嚯,你这闺女命好,长相方面没随你。那个,我正好家里有个小子,跟你闺女年纪差不多,等退役了之后要不要安排他们俩见一面……哎哎,说归说,你掏刀可就不讲究了啊……”
“妈的,这叫小型部落?指挥部的那群混账就该被屎噎死。阳子,咱们侦察队今天可能得折在这儿了,这个你拿着,把情报送回去。”
“我让你送你就送,别跟我玩这套!你跟我急眼?从入伍那天你就没打过我,你跟我急眼?快滚!”
“阳子,别回头……”
声音变幻,成了白安阳自己的,声嘶力竭:
“三一三侦察队,不能撤番!不能!还有我一个还活着呢,队长的臂章还在我这儿呢,你们凭什么撤番!”
又变了:
“白安阳同志,
很遗憾通知你,由于身体原因,你已经不再适合燧火人队伍,组织上决定把你调去镇守局。这里有几个分局供你选择……”
“唔……离北方边境越远越好?那就去琴海吧,听说你家乡就在那儿,那里的环境也适合你调养。”
变成了女人的声音:
“白安阳,我们离婚。”
白安阳脚步微微一顿,加快了。
白色小药片在齿间粉碎,味蕾上泛着苦涩。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合、聚集,在脑海中轰响,最终变成了何远的:
“刚剿灭一个蔷薇圣堂,又来了个缚生会,那群死扑街,居然敢把爪子伸到这么远。”
“缚生会……”
白安阳眼眸微眯,
深黑如墨,
眼前时不时有图像一帧帧闪回,那是暴虐的风雪,冰封的河面,铺天盖地的苍白怪影,空中血红的巨瞳,男人的背影在风里挺立如矛……
铁马冰河入梦来。
“队长,别着急,我再宰掉四十六个,咱们侦察队的帐就平了。”
……
剑刃和触须碰撞,
没有预想中的火花四射,没有清脆的金铁交击,只有满手黏稠,仿佛掌中的匕首陷进了泥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