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腾

　　罗世阳的尾化手术，是焦平海做的，这是最后一个了，他很疲累，也很亢奋，因为第一台手术，选用编号17的素材，晶化肿瘤尾的缝合，竟然异常吻合，术者第一位被抬上手术台，也是第一位下来的，可就术后综合反映来看，恰恰也是第一的稳定……
　　这是继【琥珀】之后，又一宗接近完美的实验个例，焦平海甚至想好了它的命名～【铁尾】，简单，也切合，用来凸现它80斤，近2分之1体重的尾巴……
　　看着罗世阳，焦平海是感激的，也是幸福的，他追求的，就是这种亲手创造的完美，而不论是【琥珀】，还是【铁尾】，都是因为罗世阳，才来到这里，为人类，为他，为这世界，创造出生物界内，异基因～恰接的奇迹……
　　焦平海说这是奇迹，其实不算浮夸，世界虽然崩毁，但就最前沿的军用科技、生物科技，彼此还是通过气的，焦平海知道，他其实已经站在了巅峰……虽然【琥珀】不属于他个人，【铁尾】更是绝对会被军方接手，抹除记忆，又或嫁接生物芯片什么的，但不论他们的结局如何，站在人类墙的墙头，他、和他们两个，都有足够的理由，去自豪……
　　其实，焦平海，他也许该更加亢奋，因为手术台上，赤裸的罗世阳本身，也并不普通，他巨大化的左臂，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焦平海，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实验素材本身，能在乱世变异、存活，这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而奇迹的素材，他又怎么能不亢奋，在追求完美的手术台上，他永远追求着，更加完美的组合；于是，他亲自挑选了，最美观、最霸气、也是最实用的尾巴，这也是，最接近猫科类的～【狮子尾】，整体皮色发黄、柔韧，尾端一团橘红团毛、如同火焰般、亮的直冒油光，单从卖相上看，这也是焦平海最满意的，而送来此货的军方，确实也提醒过他，这是根特殊的尾巴，可偏偏，军方也无法说明，为什么特殊，焦平海只是知道，这根尾巴的收集，牺牲了许多许多人，唯一能标记出来的特殊点，就是【危险】，可危险，应该是尾巴的原主人，不可能是尾巴本身……
　　当然，还有一种特殊，那需要站在军方的角度，从军方实验的初衷看，军方所要求的，最好的尾化实验，就是要合成，个体最敏锐的素材，而这根、重量、长短、柔韧性、甚至是卖相，全部都能打优的【狮子尾】，完全符合，概念上的需求……
　　手术中，焦平海超越了亢奋，他愉悦的、完美的做完了手术，对于他手术台上的言论，助手们不置可否，有些人是赞同的，有些人是怀疑的，有些人，却是不敢苟同的……
　　然而，这些秘密，也被罗世阳听了去，这些秘密，却不是其他人告发，前前后后的因果，甚至焦平海把玩的玻璃瓶，瓶中福尔马林液体内，浸泡的两颗眼珠，这些所有的秘密，都是他焦平海自己说出来的，在手术台上，在切断罗世阳尾椎时，在接驳尾根神经时，在收尾缝合时，他一直都有说，说了很多……
　　只是，焦平海，就连他，也没能够想到，术者麻醉时，有极其罕见的个例，那就是，身体麻醉了，甚至神经都麻醉了，可偏偏，术者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术者，罗世阳，如同灵魂观望身体，看着自己被切开，看着自己被缝合，听着骨头被砂轮打磨，听着焦平海，近乎疯狂的描述……他的手，不能动，他的头颅，也不能动，甚至是眼皮，眼珠，就连呼吸，都不受控制，他只有意识存在，剩下的一切，全都是生物、生命的本能反应……
　　这是一场漆黑，又漫长的折磨，不能动的手指，想要堵上自己的耳朵，不能动的眼皮，想要睁开，看一下，那手术台边，是不是放着一对眼珠，大姐的眼珠，可他睁不开眼，他想迈动双腿，去看看隔壁的病床，看看是否是骡子哥，他那样的人，是不是，真的会被骗……
　　从没有一刻，愤怒会如此汹炙，他又想到了家，家已破，父亲为他，挡了4颗子弹，从背后打入，身体震颤，痛苦中尤自不忘，拉紧门环，肉身，阻止了孙雀，任由对方踢踹，那些背部的枪眼，飞溅的血，父亲死了，他不愿孙雀的狗腿，踏入刘家的大门……
　　所以，他发誓言，一定杀还，可这个誓言，最终，是大姐完成的，她赤手空拳、冲进军区，在无数诧异的目光中，用牙齿，撕开了脖子，那是最快，最直接，最无法挽回的创口，欠下的债，必需如此生还……
　　而一切，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军方却要杀死大姐，就因为她，触犯了军威……
　　于是，有条件入伍，是契约，是约定，那是说好的，他罗世阳接受军方实验，代价是大姐无罪……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千万人的集团，也能如此小人般失信，可是他，已经是卖了命的……
　　然而，这条命，贱到……可以被他们任意玩弄，大姐要救他，被欺骗，失去眼睛，骡子哥，依旧想救他，却还要，再被欺骗一次，而现在，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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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魔音洗脑，荡涤理性，当愤怒，将唯一的意识都燃烧掉时，本能，终于支配了身体行动，一切的声音，清晰却又吵杂，他已经听不懂，那些张大的嘴巴，呼喝着什么，他也不想去听，因为他们的着装，是斑斓的迷彩，是他愤怒的根源……一切变得异常缓慢，如同观看慢速的回放，甚至那扭曲面容，从一个慌急表情，扭曲到惊恐的过程，都要好久好久……鲜红改变着视觉，生死变得异常简单，不论是目标，还是他本能的生命……
　　是本能，本能记得，如果有一天，世界变得缓慢，又变得异常清晰时，什么都不要想，遵从本能，它要如何，都随了它，于是，他不想、不听、也不去看，快速的通过，将粘稠的血液，甩落在后方……
　　所以，什么都不想，他活了下来，当杀戮变作持续，当持续变作疲惫，意识懵懂中，渐渐开始抬头……，赫然发现，他身边的丧尸成群，山围海啸涌来，于是，蜕变成第二阶段，他不在寄托理智，任由本能去疯狂主宰，这一次，他借用持续许久，那杀戮的惯性，自主忽略了主意识活动，任由疯狂，继续滋生、演化……看着素白的雪地，踩踏出黑白，听着凄厉的嘶鸣，震颤云霄，他听到了，也看到了，可他还是不去想，什么都不想，那是本能的告诫，只有忘掉一切思虑……生，才能延续……
　　…………
　　……
　　【魁狮子】
　　黑夜里，颤颤巍巍走来两人，他们看的很仔细，目标确实进过食，此时不会饥饿……
　　一席长袍、捧在手中，如同进贡的使臣，目标却不为所动，木然的立在雪地上……寒冷的夜，冻彻冰雪，可他却赤裸着，不为所动，微微的打了个饱嗝，抬眼皮微眯，又犯困合起……
　　来人吓得尿湿，见他张眼，且无动于衷，又犯懒闭眼，这才总算有了些许勇气……
　　“给，给他披上……”
　　“我c……你怎么不……你，你去披！”
　　“……那……一起吧……”
　　大衣披上，一双眼睛猛然睁开，瞬间，那白黑的眼珠就已充血，血红透光直射，两人吓得直接跌坐在地，跪而低头，不敢发出一声，这是他们最初活命的经验，就是这样跪着，不要出声，不要乱动……果然，他没有动，又合上眼皮……
　　大衣没系上扣子，也顾不得许多，明日再披就是，慌急的退去……
　　这虽然是鬼一般的东西，但也是他们这一方的守护神，这一区域内，只要摸清这个脉门的人，都能借以生存，两人今日来，一是怕它冻死，二是混个脸熟，别饿急了，捉他们开吃……说是吃人，并非玩笑，他们见过太多，这鬼，还专吃穿军装的，现如今，这片区藏起来的军人，都不敢穿军装了……
　　两人走后，又有人来过，竟然是来磕头烧香的……
　　少女原本不愿过来，看到香烛时，终还是来了，她准备的，不是香烛，也不是皮衣，那些东西，夜里披着，白日里就抖落了……她带来的，是纱布，白日见它受伤，腿脚不复灵便，那3米多的巨人趁机过来，扭打撞毁几栋平屋，它也是个有些智慧的，打不过上了楼顶，狂呼猛嚎了许久，那巨人没办法，也退了出去……
　　围观的人，多了去了，且都是活人，都在害怕，就怕【魁狮子】稀里糊涂死在这里，到时这一区，又是死域，这不，晚上见他进食后，赶着过来烧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心里打着鼓，手里却不敢慢了，迅速将纱布缠绕了起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她是第一个接触这饿鬼的，也是这区幸存者中，和恶鬼混的最熟的，甚至还被恶鬼救过，不管怎么说，成日里裸体，实在难看的紧，她这一次，一是绑绑腿伤，二是帮他遮羞，按照时间算，这个点也正是最好、最安全的，这恶鬼看着恶形恶相，甚至生吞活人，可摸清了脉门，也就明白，这个点，正好是它打盹的时间……
　　胡乱缠绕了许多，如同卫生纸，绑出来的木乃伊，难看的紧，不过，总比赤裸的好……
　　少女抬头时，那恶鬼还在睡，也不知道，刚才睁没睁眼，那双眼睛，血红如朱砂，却是怪吓人的，说来也是无语，自古都是骡马才会站着睡，这恶鬼竟然也是，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个什么……
　　少女退去，又有他人来过，有人甚至放了酒水，又是一个敬鬼神的……
　　这一恶鬼活动的区域，活人着实不少，道理也简单，周边没有活路，只有这里，才有些许生机，莫说给鬼磕头，烧香拜酒，也都是从心而为……
　　不理过来拜祭的，自顾自俯身，继续绑纱布条，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