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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随风站在落霞镇低矮的城墙上。城墙由一半土砖,一半黄土垒成,高度只有三米左右。
修罗殿的进攻已经如期而至。
几日前,远方的密林中走出无数身着紫色衣缎的女子,几乎将整个落霞镇围了个密不透风。
在鬼面狐秦芸的指挥下,青狐堂门人们如潮水一般,朝着落霞镇,连接好几天的发起拼命进攻。
甚至有几次,青狐堂的人已经打了进来,还是柳随风这个到处支援的救火队长,将她们杀退了出去。
每次打退那些女子,落霞镇城墙上江湖人和青狐堂女子们的尸体,总是横七竖八地铺了厚厚一层。
镇里的人忙不迭将这些落霞镇的江湖人,留下的尸体捡出来,葬在了城角一隅。这才几天的时间,那地方已是土坯无数。
残阳似血,萧瑟的秋风卷过战场,夕阳的红光与淌溢的血迹融在一块,将整个落霞镇都笼罩在一片惨烈的血光之中。
“柳大哥,要不我再去求求凯瑟琳姐姐吧。”
唐灵站在柳随风身侧,一身黑色劲装沾满了血迹。
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可以得到死灵法师的帮助,对局势绝对会起到至关重要的扭转作用。毕竟不愁“尸体”的死灵法师,在某种意义上,比起其他水火风雷的同阶魔法师,还要恐怖得多。
凯瑟琳自从回来落霞镇,就一头钻进了新的死灵魔法研究之中,对其他事不闻不问。知道青狐堂的筹谋后,柳随风也去找过她几次,希望死灵法师能够对落霞镇提供帮助,但凯瑟琳每次都拒绝地异常斩钉截铁。
“对我目前的研究阶段而言,就算是一百具尸体,也比不上你身上这个印记。”死灵法师凯瑟琳瞅着柳随风微敞的胸膛,镜片的白光掩饰不住眼中的迷醉。
“多么完美的身体,简直是自然的隗宝。”凯瑟琳揩楷嘴角一丝银白的口水:“你安心的去死吧,等你死后,它就归我了。”
想到死灵法师说的话,饶是柳随风也禁不住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又有些无奈。
他也无法去怪罪对方,毕竟死灵法师的立场并不在这。
“去金雾峰,凯瑟琳之所以会提供帮助,只是因为在面对血荆棘时,她的立场和我们是一致的。”柳随风对唐灵摇头道:“可修罗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打心底并不相信炎州,在未来可以抵御住血荆棘的入侵,这个在我身上施放的印记,对她而言更为重要。总的来说,现在的她不对我们出手,就是对她自己最大的克制,和对我们的帮助了。”
“可这样下去……”
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文林牵着一根绳子,走了过来。长绳前前后后串着两人,一并死死的绑着。周遭还围了二三十个汉子,吵吵嚷嚷地跟着过来了。
“文兄,这是?”柳随风疑惑问道。
“柳少庄主,这二人,企图打开西面的城门,放青狐堂的人进来。被下面的兄弟发现后,阻止了下来,并将此事告知了俺。”
“是阎罗帮的人?”
“不是。”文林嘴边露出苦涩的笑容。
“是俺们聚义堂的。”
“操你个奶奶,狗日的文林!”一个绑着的五大三粗汉子叫骂道:“骗俺们与修罗殿作对,没想到单一个九堂之一的青狐堂,就有两千众,到时候整个修罗殿压上来,咱们聚义堂几百口,岂不是一条性命都留不下来!”
“罗七,你吃了这么多年的干饭,卵蛋怎地却长到**子里去了?你以为放修罗殿的人进来,就会是好相与的。”文林也破口大骂道。
他朝着周围围观的人抱拳道:“诸位弟兄,俺可是打听好了。修罗殿里,只留女子。男人想要留一条性命,只有一种可能。”
说着,他取下身上铁枪,指着罗七的胯下一点:“那就是先把你们的卵子割了!”
“啊!”
围观的江湖人感到胯下刮过一阵凉风,各自捂着小弟,表情各异。
“罗七,你不想当爷们不要紧,可不要将俺们整个落霞镇里的好汉拖下水。今日你心生反意,企图叛敌,被兄弟们当场抓获,可还有什么话说!?”
名唤罗七的汉子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俺只是想离开落霞镇,并无私通修罗殿的念头。”
“放你娘的狗屁!”
文林骂骂咧咧道,又将铁枪指了指后头的人:“还有你,还有什么屁要放的,赶紧!”
“文哥,俺是一时糊涂,想岔了。你大人有大量,放俺一条生路吧!文哥,你也知道,俺刚娶媳妇不久,家里还有个不到半岁的奶娃呀。”
另一个较为销瘦,看相貌约莫二十左右的青年人忽然哭喊起来:“当初俺刚生下娃子在村里办酒的时候,你还来俺这喝过酒呢。”
“你是……文意?”文林望了望青年的脸,眉头犹如铁锁一般,绞在了一块。
“是……俺是文意,文哥,原来你还记得俺!”文意一张脸上满是狂喜,往文林那里冲出几步,将身后的麻绳拽的笔直。
“俺们都是龙回镇出来得呀,文哥,俺们的村子,就离你们那不到十里地呢。当初你说,要带乡亲们离开龙回,俺可是第一个支持的啊!”
文林沉默了,半晌才说:“那你就应该知道俺文林的为人。”
突然一个闪身,从身边一个看押三人的聚义堂门人的腰间,拽下一柄朴刀。
“文哥……”说个不停的文意,忽然好想一只被掐住喉咙的大鹅,话语为之一滞,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文林静静望着他,铁塔一般的身子,此刻竟然微微有些颤抖,眼神里,满是怆然和哀恸。
“你的身后事,俺会照顾好……安心上路去吧。”
寒光乍闪,霎时,一颗大好人头,便轱辘轱辘地滚落在地。
“自今日之始,任何人不得离开落霞镇。修罗殿的人一日不走,镇子的门就一日不得打开。否则此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榜样。”文林望向周围的人,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令人遍体生寒。
“罗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壮硕的罗七见了此番场景,牙关打起架子来,说话的声音都含混的听不太清楚了:“文林……你……好歹毒的心肠!”
“对你们若是施以小仁,则坏了那群为了抵御修罗殿,死在城墙上弟兄们的大义。”文林冷冷道:“你对俺还有什么不满之处,尽管发作出来。”
“俺干你娘的西瓜皮,嬲你祖宗十八代……“罗七又开始大肆叫骂起来。
一张嘴骂了小半个时辰,直骂的口干舌燥,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骂完了?”
“……”罗七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涕泗横流:“文当家,俺真的只是想走,不是与修罗殿有私通哇。您给俺一个机会,俺罗七拿把刀,去那城墙上干死几个臭娘皮,也好过窝囊的死在这。文当家的,你瞧好不好……”
“去了地下,再去问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答不答应吧。”
文林握紧了刀,走了过去。
“操……”罗七恶狠狠望着文林,嘴巴里方才挤出一个字,一颗脑袋已经冲天而起。
没了头的身躯,跪在地面上,缓缓向前倾倒,摔在了灰土之中,扬起沙尘簌簌。
文林将染满血的朴刀丢给了身边人,望着城墙上的柳随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随后不发一言,离开了满是血气的这处。
城墙上,静静过了半晌,一边的唐灵才开口道:“文当家的此举,好像有点过激了……”
“不。”柳随风望着文林离去的背影,叹道:“‘故抗兵相若,则哀者胜矣’。如此一来,落霞镇众人必然知道,文兄已抱有决然的死志。恐怕不用多久,胜负的天平,就要向我们倾斜了。毕竟柳家的‘霸气诀’,可不来的比修罗殿‘离恨断情决’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