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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富还是满脸问号,但也安安生生的走了。
沈燃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消失掉,才朝掌柜的问道:“这人怎么样?”
赵一平咧嘴傻笑:“是够傻的,合格了。”
“你就不怕他把生意给你做砸了?”韩凝礼不无担心的问道。
“嗨,”沈燃苦笑不已,“我已经把货源和渠道都搞定了,就连广告都找好了,他要是连个甩手掌柜都当不好,算我倒霉吧。”
他说着从桌下抽出卷轴递过去。
韩凝礼将卷轴缓缓展开,一见冠绝潞州四个大字,忙瞪大眼睛仔细看了书名,惊道:“刘怀一是谁?”
赵一平啧了一声,不屑的答道:“刺史,潞州刺史。”
“阿燃好本事,”韩凝礼意犹未尽的反复盯着卷轴,“这生意,没毛病了。”
沈燃心中哀叹,没毛病不假,往后这税只有多交的没有少给的更真。
赵一平左右看看两人,又问:“这万大发是不是疯了,硬要用石头来碰鸡蛋。”
“嘁,”韩凝礼边滚着卷轴边道,“掌柜的以为他炫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一张脸面吗?打从他上门挖墙脚被阿燃丧回去了那日起,他的脸就掉在地上了,怎么可能不捡起来?”
几人正说着,楼下又传来醍醐清亮的嗓音:“我回来了!饿死了!有没有现成的吃食。”
紧跟着是小麻的声音:“阿姐回来了,我这就下碗馎饦,一会儿给阿姐送楼上去。”
醍醐应了一声,紧跟着就是蹬梯上楼的声音。
屋中沈燃三人会心一笑,掌柜的先道:“走吧咱们?”
话音落地,三人也笑眯眯奔楼下来。
醍醐还在前厅喝水,瞧见他们三人的表情,险些喷了一地,擦擦嘴才道:“这是得了什么喜帖子了?笑成这样脸不疼吗?”
掌柜走在最前头,又笑了两声才道:“阿燃买了个宅院,韩先生已经布置停当了,我们要去看看。”
醍醐瞪大眼睛:“宅院?咱们要搬家了?”
韩凝礼跟着道:“可不,那宅院,比住在店里强上百倍。”
“小麻!”醍醐扬声喊道,“别忙活啦!我不吃啦,我要和他们出去。”
回头才见他们三人都是满脸怪笑,撇嘴道:“看我干嘛,走啊!”
沈燃掀帘子进厨房,嘱咐了小麻看好四个学徒,才跟在三人身后,往大街上走去。
他本想着大家都没吃饭,路过街边摊子时买点吃食先垫垫。
但前头三人都雀跃的叽叽喳喳,看起来一点都不饿,也就作罢了。
新宅院就在坊内,几人又都在兴头上,步履匆匆间,没几步就站定在宅院门口。
掌柜和醍醐边打量大门,边连连感叹,这地方实在偏僻,行人稀少,稳妥的很。
韩凝礼掏出钥匙开锁的空档,沈燃凑到他身边,低声道:“你是不是虎,你到弄个牌匾写上赵宅啊。”
咔哒一声,铜锁应声而落,韩凝礼才讪讪道:“明天就弄。”
说着推开门扇,将赵一平和醍醐让到院里。
沈燃跟在他们后头,缓缓的往院中走。
前头的赵一平倒是一口一个这里好,一口一个那里好。
醍醐也叽叽喳喳不停,直说着这里应该栽一株桃树,那里应该种一排牡丹,甚至要找地方,开出一片药畦。
韩凝礼忽的回头朝沈燃促狭一笑:“有个家的感觉,不错吧。”
沈燃也是含不住笑意:“还行。”
等到了正堂上,沈燃才知道唐人多么会享受。
油亮厚实的红木地板已经取代了本来的砖石地面,踩上去不觉得生冷。
他袖手站在堂上,笑眯眯问韩凝礼:“这地板不便宜吧。”
“你都冠绝潞州了,不要在乎这几个小钱。”
这一句话把沈燃堵了个够呛,抬眼看看满屋的硬木家具,实在哭笑不得。
正堂最中,一架木框裱绣花绢布的大屏风前,摆着一张酷似后世罗汉床似的大坐床,上面铺着厚实柔软的茵褥,榻上有一只凭几并一只矮几,榻下还搁着一张矮几。
这张坐床前摆着一只小火盆,另有几张小坐榻将火盆围拢在中间。
坐榻周围另摆着格架,贴花木箱,立式灯台等物。
这还只是正堂最中的一间,沈燃左右打量了着,两侧以帷幕隔出的空间。
东面一间是以小茶炉为中心的区域,席西面一间则摆着写字的长台以作书房。
他仿佛听到铜钱碎裂的声音,但又不忍搅了赵一平和醍醐的兴致,只好皱着眉头瞥一眼韩凝礼。
见他也一脸得意的看自己,才缓步凑过去,低声道:“五两金子一个铜板也没剩吧。”
韩凝礼也挑眉看他:“不是你要弄舒服点的吗?”
沈燃气了一个倒噎嗝,叹口气道:“罢了,可是这用的织物木料图案花纹,都合不合规矩?”
“你这话说的,”韩凝礼十分不屑,“有钱的商户里,有谁家不逾制的,只要你不是最高调的,什么都没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沈燃长出一口气,就在正堂最外边坐下,两腿从基座上垂下去。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回头朝掌柜的道:“快到二进院里去选屋子吧,我就在这里坐会儿。”
醍醐蹦蹦跳跳的过来,笑道:“这宅院真好,叫我住门房我都乐意。”
沈燃也笑着回她:“二进院里好几间房呢,住什么门房,快去选吧。”
她这才扯着赵一平顺着回廊往后院去。
韩凝礼却没跟上,而是一屁股在沈燃身边坐下,沉声问道:“有个家了,就更不想去外面看看了是吧。”
沈燃这才幽幽道:“我和你说了,上党城对我来说足够大。况且能照顾好他们,我已经无暇再顾及其他了。”
韩凝礼轻笑了一声,勾起嘴角道:“那你弄出来这么大的生意,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和掌柜的一样好糊弄?如果你的计划不出岔子,只要是和餐饮业有所牵涉的铺面,都少不了让你赚上一笔,海量的钱财收在怀里,花不完可是罪孽。”
“不光罪孽,”沈燃并不直视韩凝礼,“还是祸害的苗子,杀头的根源。”
“那我更不明白你要干什么了。”
“我这个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虽不知后头有什么事等我,还是有备无患些好。”沈燃声音渐低,“如果真有一天,我拿不住这么大的产业这么多钱了,你得照顾好他们。”
韩凝礼吸了吸鼻子才道:“如果我也不在了呢?”
沈燃笑的讳莫如深:“你说话真他娘的不吉利。”
话音落地,他就站起身来,打抹了两下身上的土,缓步往后院找掌柜的二人去了。
留下韩凝礼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院中,举目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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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因为沈燃去刺史府掌厨的缘故,会英楼停业一天。
赵一平早贴了告示,小麻更是故意朝食客们宣传过。
所以四月初二这一天,会英楼的生意比往日更好,巳时刚过,正厅上十几张桌子已经座无虚席。
各个都想尝尝本州刺史尝过的新鲜菜式。
虽沈燃早有准备,但还是忙的不可开交,甚至将已经学的差不多的四个学徒提来帮忙。
赵一平也喜笑颜开的帮着传菜。
眼看食客们吃饱喝足,纷纷结账离坐,还不等沈燃松一口气。
那铜鞮县的县令张炜,却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