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准备

　　七小舒服的弓起了腰，发出带着颤音的叫声。
　　叶止这会儿已经做完了劈柴的工作，正在把拢起来的柴火扎起来，好方便自己带走。药黎抱着七小，本在旁边无所事事的看着，却忽然被叶止丢在一旁的斧子吸引了目光。“阿叶，”药黎把七小放在自己的身边，三两步的凑到叶止的身边，指着那把笨重的尚未开锋的斧子，“让我试试这个怎么样？”
　　“嗯？”叶止怀疑，“你试这个干什么。你还没有做到应有的准备呢。”
　　“我就是想试一试，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准备。”药黎气鼓鼓的说，表现出了少见的大小姐脾气。
　　“这么说倒显得是我小气了。”叶止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别太勉强。”
　　这能有什么勉强的，药黎心中有些不服。她伸手抓住斧柄，向上一提，不料斧子纹丝不动，自己却险些摔倒。药黎心中吃惊，旋即稳定心神，收起了轻视之心。
　　这看起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斧子，真要说特点，那就是显得非常笨重，而且没有开锋，鲁钝异常；只有上手之后才能发现，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斧子，入手非常沉重，至少药黎想要拎起来非常的困难，远不像看起来叶止那样轻松随意。药黎心中倔强，屏气凝神，铆足了力气把斧子抬了起来，颤颤巍巍的高举过头，没过几秒钟就像流星一样冲着地面上的柴木劈去——你很难说是药黎主动的挥舞了这把斧子，看起来倒像是举着这把斧子的药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被斧子的重力带动着猛然的挥了下来。
　　想象中木柴被一分为二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如果这是一把锋利的斧子，又或者这不是安岭上面被冻的异常坚固的树木的话，仅靠斧子的重力所造成的冲击，或许就能劈开一般的木柴了。可惜这里是安岭，也可惜这把斧子没有开锋。“咚”的一声钝响，药黎手中的斧子高高的反向飞了出去，药黎被带的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被带着倒飞出去。
　　“松手。”叶止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药黎下意识的松开了抓着斧子的双手，自己甚至能听到斧子打着旋儿向后面飞去的破空声；而自己也踉跄着向后退去，眼看着就要人仰马翻。
　　叶止伸出手，从后面稳稳的撑住了药黎的背部，同时一股柔和的力道，化解了向后的冲力。“怎么样，好玩吗？”叶止的声音说不出是关心还是幸灾乐祸，亦或二者兼而有之，“看看自己的手。”
　　药黎不解，为什么要看自己的手呢？药黎忽然愣住了，因为就在她想起要看自己的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几乎感受不到手的存在了——自己的两只手几乎完全麻木了，而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反冲的力量如此之大，药黎双手的虎口处已经微微开裂，流下了滴滴鲜血。
　　药黎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直到叶止拿出药粉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明明自己看着叶止劈柴的时候大开大合，游刃有余，却万万没有想到实际上这么困难。没开刃的斧子需要斗气依附成刃，才能劈开树木；而坚硬的冬木也需要观察树木的纹理，与之切合才能更加轻松有效的劈开；更不要提只是举起斧子就需要的那一份蛮力了。“阿叶，”药黎又一次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在丹家的三年，可没注意到你的这些事情。在来丹家之前，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到底经历了什么啊？要知道，叶止十六岁被丹氏收留，不管他经历了什么，在这之前，他都还是一个仅仅未满十六岁的孩子。
　　而叶止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而已，气的药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再加上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疼，药黎整个人都变得气鼓鼓的。
　　这也是第一次药黎起来的这么早，因而能够看到是怎么准备早饭的。刚才劈的柴就是早饭的燃料，而一些肉则是叶止提前放在锅子里，掩进雪地之中冻好。天大寒，北方实在是没有什么材料可以用来料理，吃来吃去也就只是那几种菜而已。好在叶止的手艺够好，只要不是连续很多天吃同一样东西，药黎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吃腻的。
　　“呼。”饭毕，叶止收拾了锅碗瓢盆，药黎也已经做好了预备活动。“今天的目标是更进一步。”药黎小声的给自己打气，七小也从药黎的肩头跳了下来，四爪紧紧的抓住地面，身体紧绷，蓄势待发。
　　“好，那我们...出发吧！”药黎和七小的身上同时燃起了炽热的火焰，一人一兽像是两颗火球，飞快的向密林之中冲去。
　　一晃又是半月有余。
　　“今天的目标是...”
　　“每次都只是说更进一步。”叶止忍不住吐槽，“小姐，你知不知道，其实，更具体的目标才更有助于激发人的动力，让他努力触及那个目标；每次都只要求进步一点点的话，其实是很容易自我满足的。”
　　“是这样的吗？”药黎若有所思，“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应该也不是这样会让人容易自我满足，而是容易自我满足的人在用这个当借口。”药黎嘟嘟囔囔的说，“我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的人，不是每次进步一点点就会满足的。”
　　“我会每次都前进到自己精疲力尽，不能再前进为止的。”
　　叶止笑了，小姐的思路有的时候确实与众不同，但听完之后又觉得很有道理。“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过度劳损身体。今天的目标，我给你定一个吧。最近几次都可以跑到全程的十之三四了，今天就稳定一下成绩，然后朝着一半努力吧，怎么样。”
　　“好。”药黎点点头，经过快一个月的训练，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身体锻炼的强度，进步飞快；很难想象刚开始的时候，她甚至不能跑完全程的十之一二。
　　“准备了——”
　　“走！”
　　药黎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火焰外衣，看起来似乎有些微弱，但是仔细惯常，却比丹黎之前释放的火焰外衣要凝实的多；她已经开始学会逐渐控制斗气的使用，学着物尽其用，精打细算。叶止在树梢飞跃，看着眼前的一切：药黎的身体非常柔软，穿梭在密密麻麻的枝杈之间，现在已经可以避免大部分的伤害；她的腰肢，手，腿，每每到了几乎避无可避的时候，都会拧出一个惊人的弧度，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那次攻击。这不止意味着她对自己的身体控制的越来越到位，同时意味着她的观察力和感知力也在不断的提高，她正在把整个林道收入脑中。
　　下面，药黎一跃而起穿过两条枝杈之前极小的缝隙，叶止看准时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雪块呼啸着飞了过去。雪块攻击的位置应该是药黎的视野死角，而且她身在半空之中无从借力，避无可避。
　　药黎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半空中强行腰身一拧，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击碎了雪块。不过因为在半空中的姿势被迫改变，落地的时候还是有些狼狈，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才有起身继续前行——这中间还抽空对着叶止比了一个粗鲁的手势。
　　树梢的叶止有些哭笑不得，为了给药黎提高一些难度，自己已经从原来的触发雪块掉落，变成了主动利用雪块攻击，刚开始的时候，药黎经常被脸懵逼的砸到地上，每每从地上吐着雪水站起来，她都会对着叶止比一个粗俗的手势——也不知道堂堂丹氏的大小姐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到了现在，药黎已经可以避过或是打破大部分被扔过来的雪块了，但是这个比手势的习惯却不知不觉的被保留了下来。
　　嗯，好像已经差不多了。叶止跟在药黎的后面，稍微放低了一点身姿，隔得不远，已经能听到药黎在大口的喘着粗气，脚步也有一些虚浮了。忽然之间，药黎纵身一跃，不是为了闪避两旁的枝杈，却是冲着头顶的一根树枝飞了过去；药黎两手抓住这根稍粗的树枝，借势在空中回旋一周，利用树木枝条的弹性，用更快的速度飞了出去。
　　不好。叶止一看，不由得苦笑。小姐根本就是在强弩之末，这一下借势飞出，势必没有办法调整好落地的姿态；要是摔到雪地里还好说，柔软的雪会减少很大的冲力；这要是摔到石头上或者撞到树上，恐怕药黎就是史上第一个自己把自己撞傻的人。
　　叶止脚下用力，速度陡增，很快就跑到了药黎的前面；这是药黎还没有落地，但是半空中的她，姿势已经乱了，显然没有平稳落地的可能了。
　　“咚”的一声闷响，药黎重重的落在了雪地上，落在了叶止的脚边。
　　“啊...”药黎顾不上被摔得酸疼的身体，瞪着眼睛看着叶止，“阿叶，你为什么不接住我！你不是都已经过来了。”
　　叶止就站在药黎的身边，按理说倒是确实可以接住的。
　　“我本来就没有准备接住你。”叶止平静的说道，看着药黎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气愤表情，“我只是赶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树木或者石头之类的。”说罢，叶止抬脚边走，慢悠悠的丢下了一句：“以免某些人把自己给撞傻了...”
　　药黎躺在雪地里哭笑不得，虽然自己也得承认，最后这一下确实有些太莽撞了，但是也只是一时兴起，谁知道阿叶居然赶了过来还不接住自己呢？倒是七小一跳一跳的走了过来，用尾巴扫着药黎的脸，冰蓝色的火焰从药黎的身边燃起，划成一个圈，融化了药黎身边的积雪。
　　“嘿，谢谢七小。”药黎说着，从戒指里努努力摸索出一颗药丸弹进了嘴里。片刻之后，就已经能自己起身了。“还得走回去。”药黎苦笑着，看到七小期待的表情，又摸索出另一颗药丸喂给了七小。
　　等到药黎磨磨蹭蹭的回到热河边上宿营的地方，叶止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然而这次药黎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早早的坐在篝火前准备开饭，反而是抱着七小，捧着它的狐狸脸，大眼瞪小眼。
　　药黎也不眨眼，七小也不眨眼，黑宝石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疑惑。
　　叶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了，小姐。”叶止说，“你该不会是想吃了七小吧。”叶止皱着眉头，“太暴殄天物了。帝国知道的话会判你犯法的。”
　　“才不是，”药黎翻了个白眼，“阿叶，我最近能感觉到到，我和七小的联系，越来越不一般了，尤其是它使用狐火的时候，我有一种，自己也能控制狐火的感觉，但是真的去尝试，却又没有那种感觉了。不过我对七小的感应越来越强，情绪...之类的，签订契约的召唤兽都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了。”叶止吃了一口干粮，“我没说过吗？你和七小签订的是【血契】。”
　　“啊？”药黎又是一呆，下意识的看了看七小额头上的那一点嫣红，她记得那就是自己的鲜血染成的。
　　“所谓的【血契】就是以血为契，生死相依。缔结【血契】的灵兽和人之间会有比寻常契约更深的联系和羁绊。如果说，人可以有无限多的灵兽，那么【血契】的灵兽则只能有一只。在这种契约下，如果你死了，七小也会重伤；反之亦然。”。
　　“你之前没有说过。”药理皱着眉头，“这种，难道不应该，提前考虑一下，双方的...”药黎搜肠刮肚，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它，“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双方的个人意愿之类的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灵兽不愿意怎么办。”
　　“当然有考虑过的。”叶止扬了扬下巴，“七小是同意的。证据就在它自己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