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石剑

　　离开驻地，蒸汽车向北持续狂奔四十多分钟。
　　不堪重负的炉膛与压力阀，统统爆开，灼热气浪把克拉克与‘拳王’，汤的皮肤起泡。
　　未免蒸汽车就此报废，克拉克只好将炉膛熄灭，并把多余的压力排出去。
　　速度渐渐降下，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滑行一段距离后，慢慢停了下来。
　　远处，星空下有座怪异的小山。
　　山体的右半边，像被巨炮轰击过，留有半圆弧状的缺口。
　　在它脚下，闪着许多火光，偶尔还有霹雳雷闪与巨大火球出现。
　　“还在打！还在打！”
　　克拉克激动下车，笑着看那个方向，“拳王，把车留下，咱们过去探探情况。”
　　拳王重重嗯了声，下车后，转身从炉膛里抽出杆烧红的撬棒。
　　“老板，要带上奴隶吗？”
　　克拉克摇头：“不，不能带着累赘。”
　　“那他们要是趁机会跑了呢？”
　　“哼，不会的。”
　　说完，克拉克一瘸一拐走向后方车厢，抬手轻挥，密密麻麻的藤蔓开始扭动，让出容人进出的空间。
　　“小子，我要去忙些事。”他拉开车门走进去，冷冷盯着基拿。“在这期间，你们最好给我老实的待在这儿，明白吗？”
　　说完，具现出魔杖。
　　“悉悉索索！”
　　厢壁上长出坚硬灌木，而且它们的枝条都带着巨大倒刺，在刹那间填充整个空间，把基拿、古妮薇尔包裹在内。
　　“为了你们的小命着想，最好不要乱动，安静等我回来。”
　　随后克拉克关上车门，让拳王背着腿脚不便的自己，向小山去了。
　　尖锐倒刺紧贴在身，稍微动下，就会被刺破皮肤，流出血来。
　　基拿只好小幅度的呼吸，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同时希望在这种状态下，古妮薇尔能保持冷静，不要发疯。
　　外头很静，厚密藤蔓与灌木，连风声也隔绝掉了。
　　僵硬的保持一个姿势，让古妮薇尔发出不舒服的嘶哑声。
　　就在基拿认为，他们会等很久的时候，突然之间，紧贴在身体表面的灌木，砰然破碎，消失在空气中。
　　缠绕车厢的藤蔓也不见了，些微星光投入车窗。
　　与此同时，依稀可听附近有人在惨叫。
　　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基拿又惊又喜，他迫不及待打开车门，向外张望。
　　然后就看见有许多火光在四散奔逃。
　　而且似乎在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追杀他们。
　　火光一个接一个熄灭，人类临死前的尖叫，随风而来。
　　“古妮薇尔？古妮薇尔？”
　　他兴奋回了车厢，把对方扶起来，领着向外去，“快，趁现在，我们离开这儿！”
　　古妮薇尔的手在颤，应该也是被突然之间获得了自由而激动。
　　不过她太虚弱了，眼睛又被绷带缠着，下车后没走两步，便差点被石头绊倒。
　　没办法，基拿只好将她抱起来，然后大体选个方向，准备逃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手持火把的家伙，冲了过来。
　　骤然见到蒸汽车，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差点没高兴哭了，一眼瞥见要逃走的基拿二人，他立马抽出细长的骑士剑，厉声喝止：“回来！不准走！”
　　基拿身躯一僵，抱着古妮薇尔慢腾腾转身。
　　“回车上，把它发动起来！”
　　士兵又命令一句。
　　“我不会开。”
　　这是实话，基拿一次也没乘过蒸汽车，更不要谈如何去发动。
　　他与这东西最接近的一次，也就是在家门口摸了摸。
　　而且后来才知道，那是仇人高尔德与洁丽卡的车。
　　正是有了这层关系，基拿现在瞅见蒸汽车，就心生厌恶，因为看见它，就会联想起那两个仇人。
　　“别废话！”
　　士兵把头盔拿下，狠狠摔在地上，迈前一步，瞪着眼吼道：“让你们发动，就快给我发动，不然等他追上，你们也得……”
　　一柄又宽又长的石剑，带着破空声劈下。
　　它从士兵的头顶进入，像在切西瓜一样，一直挥至胯下。
　　一个人，顿时变成了两个半人。
　　血水混着内脏，稀里哗啦暴露在空气中。
　　火把与尸体一同摔上地面，尚未熄灭的光亮，照出一个高大身影。
　　手持石剑的人，有着令人难忘的古铜肌肉，披散的黑长发，在大风中飘了起来。
　　基拿看不清这人的脸，但能感受到一双不掺任何情感的眸子，在死死盯着自己。
　　他下意识抱紧古妮薇尔，在后者茫然不知中，全身止不住的颤栗。
　　那人抬起右脚，狠狠踩灭了火光，然后大步过来。
　　石剑的剑尖在坚石地面上划过，响起刺耳的摩擦声。
　　他径直来到基拿身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随后缓缓举起了石剑。
　　危急关头，基拿尝试具现左轮枪，但神明又一次令其失望了。
　　眼见石剑就要挥下，没有任何办法的他，只好咬着牙，在心知必死的情况中，把怀里的古妮薇尔抛去身后。
　　石剑落下，但没有碰到基拿，而是打着转飞出去，眨眼穿过二十多米的距离，准确贯穿另一手持火把士兵的铁盔。
　　然后这人迈步过去，拔出剑后，将火把熄灭。
　　此时，这已是目所能及处的最后一支火把。
　　除了星光，再无其他丝毫光芒。
　　古妮薇尔趴在地上，没有方向的四处摸索。
　　周围除了风声，也再没任何响动。
　　她着急的用沙哑的声音呼唤。
　　基拿过去把她抱起来，随后转过身，发现那个高大人影又走了回来。
　　不过这次，对方没有做出挥剑动作，而是把石剑插在地上，抬起右臂，指往一个方向。
　　“岭泽。”他的声音与眼神一样不含任何感情，“去吧，弱者，躲避纷争。”
　　“你是说，那个方向比较安全？”基拿问。
　　对方缓缓点了下头。
　　“你是谁？”
　　“我出生在卑微的风谷废墟，斯修尔族的最后一人，族名就是我的代称。”
　　基拿喔了声，转头向周围看了看，试探问：“你有没有见到克拉克？一个腿脚不便的中年人？他应该跟一个带铁盔的壮汉在一起。”
　　对方转过身，指着来时的方向。
　　基拿本打算将古妮薇尔放在车厢旁，让她在这里等着自己。
　　可古妮薇尔片刻也不愿单独待着，牢牢抓住他的胳膊，说什么也不分开。
　　没办法，基拿只好抱着她一起过去。
　　克拉克与拳王的尸体，就在蒸汽车正前方不到二百米的地方。
　　拳王的脑袋不见了，只剩个不断流血的胸腔。
　　克拉克更惨，自腰处被斩断，基拿过来的时候，他仍未气绝。
　　“求、求你……杀了我！”
　　见到基拿，克拉克抬起极为凄惨的脸，乞求着。
　　“高尔德与洁丽卡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现在在哪？！”
　　“杀、杀了我！”被腰斩的痛苦，令克拉克疯狂，完全没法对话。
　　基拿又重复了几遍，可直到面前这人咽气，也没问出头绪。
　　他不甘心的在对方衣衫内寻找，最后搜出一个钱袋，以及两份合约书。
　　正是买卖基拿与古妮薇尔的合同，上面还有克拉克与高尔德的红色指印。
　　可星光太暗了，看不清上面的文字。
　　基拿暂且把它与钱袋一起揣入怀里，准备等天亮再细细研究，随后抱着古妮薇尔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