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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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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三个小时三十分钟本空间站就会到达本恒星系的亮区“.
  低沉的电子音在走廊上响起.金属壁上的灯光变亮,虽说还有比较长一段时间才能到达亮区,但光强已经足够大到可以展开硅基光能板进行自我充电.
  舷窗外可以看见一片由恒星组成的深不见底的海,海里的珍珠发出明亮的光,莫奈的透视法在这里运用的淋漓尽致,恒星的分布充满着层次感,力这一抽象的名词得到了具象化.不同大小的力互相撕扯,光芒形成那种只有在梵高的画中才得以体现的漩涡.
  ''这种奇景真的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舱中的青年放下手里的电子书,看向舷窗外的宇宙.
  几百年前人类外出航海,只能依靠不成熟的造船工艺,靠着天上的星星来辨别方向,出海之后只能把自己的生命交给神,如果遇上浓雾或者巨浪,那基本已经可以宣告死亡.未知的神秘以死亡和失踪限制着人类的活动.
  但现在,科技的发展拨开了海上的迷雾,人类已经可以离开地球探索外太空.这些宇宙水手不会迷路,在空间站的角落里,都有一幅电子图,那里用红色标着一个微小的点,那是所有人的家乡,温柔和亲切的出产地.有了这个点,在太空里的生活才有了动力.
  地球是所有人的家乡,这一点也包括任瞳,但有一点不同的是:他拒绝回到地球.
  任瞳的父母是第三代宇宙矿工,当年杰出优秀的高材生,毕业之后响应人类联合政府的号召来到太空,作为技术指导,他们把当时五岁的孩子也带上了船,两人在工作和教育孩子这两个方面都做得很好,年幼的任瞳在美丽壮观的星空和父母讲述的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的陪伴中长大.他可以说出哪一个星云长得像英国港口的烟囱,哪一种粒子流的运动像荷兰鹿特丹的风车.
  直到一场事故夺取了父母的生命,新矿石,或者是新元素,其辐射对人体的影响在于:可以强烈影响你的情绪.在一次矿石运输事故中,飞船驾驶员抑制不住强烈的对家乡的思念,改变了飞船的飞行轨迹,遇上了一股强大的粒子流,整个飞船,连同其上的一切生命,化为了宇宙中冰冷的尘埃.
  在这之后政府立下了很多规矩,比如,解除矿石时必须做好万无一失的防护,运货飞船必须由三个及一上的人员来驾驶.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每一个在太空的人必须定时的进行理智值检测.
  这些对于年幼的任瞳来说都有点遥远,对于他来说,一直陪伴着他的两个人没有了,其他的宇宙矿工自觉地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跟他说:爸爸妈妈只不过是变成了舷窗外面的星星,这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着他,当我们经过恒星时,爸爸妈妈还会伸出温暖的手抚摸你.
  这些无法理解的言语和心中的疑惑驱使着他阅读,在书中寻求答案,在那些父母留下的理工科类书籍中寻找,他没有找到生与死的定义,却掌握了大量知识,空间站永远需要由能力的人,很快年轻的他被任命为空间站的引导员.在人工智能赫尔墨斯的协助下负责空间站的飞船对接.
  十岁那年,还没有成为引导员的他有一次下船的机会,他对父母成长的小镇有着向往,对于那些在故事里提及的城市有着期待,对于那些幸福而安详的人生有着预想.
  然后在前一天的晚上,所有的期待变成了恐惧.对一个过于成熟的十岁孩子来说,脑海里的逻辑被未知的一切击溃.
  自己离开了空间站要干什么?
  工作,娶妻,生孩子,完美规划自己的人生,在一个有着碧蓝苍穹的城市里度过一生,找一个可以盛放自己的墓穴,自己真真实实的存在过,但又有什么证明自己的存在呢,几百平方米的空间站与广阔的城市一样,都是墓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孤独.盲目地走向未来,他只知道人生的真实的终结就是死亡。
  停下来不是因为所见,是因为所不见,是因为看不见的东西。连绵不绝的城市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尽头,我需要看见世界的尽头。上了岸,何去何从?爱一个女人,住一间屋,买一块地,望一个景,走一条死路,太多的选择我无所适从。漫漫无尽,思前想后你不怕精神崩溃?那样的日子怎样过?我无法遗弃这空间站,宁可遗弃自己的生命。”
  这所空间站让人安心,系统库里有无数的书本,我有知识,在这里我有用不尽的才华,这里有我最直接的定义.
  所以,任瞳并没有离开空间站,他与成百上千宇宙矿工一样,对着地球有无限的向往,思乡之时,凝视电子图上那个闪烁的红点,就有无限安慰.
  他站起来,凝视着窗外的无限,就像不愿回乡的旅客,在浪漫的世界一去不回头.
  不是不想回,只是不愿回.
  此处心安,是吾乡.
  纯白的空间站像巨人的身体,我就像巨人跳动的心脏.
  空间站周身的巨大环状装置盖亚高速旋转,巨大的向心力使得任瞳觉得脚底坚实无比,就像站在地面上.
  滋滋滋,呲呲呲:我是运货飞船潘多拉号,将于一个小时后到达天启号空间站进行矿石中转,请做好对接准备,完毕.动听的人类语言从广播中响起,打断了任瞳的无限遐想.
  对接口打开,人工智能赫尔墨斯准备开始链接潘多拉号的信息,开始调整对接口位置.任瞳开始工作.
  潘多拉号货舱中的矿石,闪着猫眼般妖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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