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情

　　因为她开着玛莎拉蒂，所以我就暂且称呼她玛莎姐吧。
　　“你怎么来了？”玛莎姐大早上突然来访，让我很迷惑。
　　“请你吃饭。昨天你帮了我，欠你个人情。”玛莎姐腼腆的样子，引得我想发笑。
　　“好吧，我就给你个还人情的机会。”我冲她笑了笑。
　　想让她在门口等一会儿，我快点去洗个洗漱收拾下，玛莎姐倒是不客气，直接进来，坐在椅子上等我。从她满是惊讶的表情，可以看得出，玛莎姐没见过这么简陋的住房，狭窄的仅能容下睡觉。我倒是不担心，反正又不跟她谈恋爱，看到了就看到吧，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挺羡慕你的，自在如风。”玛莎姐突然一句话，让我打消了对她的幻想。
　　我也莞尔一笑，端了杯水给她，
　　“你说我自在如风？可谁知道我无依无靠？”
　　“老人常说好男不要家田地，好女不穿嫁时衣。但现在，有多少人能不靠家里买得起房子结得起婚？”玛莎姐淡淡地看着水杯。
　　“我相信爱情可以超越物质带来的枷锁。”她瞬间认真起来。
　　我也不怕伤害她，很直接的跟她说，
　　“童话里的公主呀，我从小矮人的角度给你分析一下。每年有八百万的大学生毕业，三分之二的人找不到工作，就说能找到工作的那一批，跳过实习期，一个月6000来算，房租1000，吃饭500，交通费200，手机费、生活用品300，不参加任何社交聚会，不生病、不谈恋爱，以最理想的状态过日子，一个月能存4000是吧，再节约一年存50000对吧。咱们市的房子一平三万五，就最差的地段一平两万，这个小伙子要苦苦打拼四十年才能买下一间两室一厅房子，还是在房价不涨的情况下。家都没有，拿什么谈恋爱？”我实打实的把现实告诉这个天真的女孩子。
　　“非得买房子吗？租房子不行吗？”
　　“哈，租房子？谁家里不会嫌弃一个买不起房子的姑爷？现在没个三十万当彩礼，谁会同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
　　玛莎姐仍然不愤，较真道，
　　“难道穷小子就不结婚了嘛？”
　　“哎，我就这么跟你说，你嫁给了一个穷小子，结婚生孩子了，过着租房子很紧吧的日子。晚上你接孩子放学，孩子拉着你的手看到别的孩子吃着零食，央求你‘妈妈，我也要’，你什么感受？嗯？”。
　　玛莎姐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我，
　　“难道婚姻现在变成了富人的奢侈品了嘛？”
　　“对！就是，婚姻就是像我这样的穷小子敢都不敢想的奢侈品。所以，玛莎姐，我真的很羡慕你，拥有无数人羡慕的生活。”玛莎姐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水杯，我刮着胡子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
　　套了个外套，准备出门了，玛莎姐还坐在那傻傻地看着水杯。
　　“走吧?”
　　可以看得出，玛莎姐心里很复杂，在椅子上反映了一会儿。
　　刚出门心里还是有昨天被群殴的阴影，墨镜丢了，心里更不安了，好在坐着车，不怕背后套麻袋了。
　　玛莎姐问我想吃什么，本来想吃点又贵又有营养的早餐，看她不谙世事的样子，我打算给她上一课。
　　“赵记包子铺”。
　　豪车开到狭窄的街道，周匝都是泛旧的牌坊，中年男人跑电焊，年轻妇女晒米面，小孩玩着石头。
　　我带玛莎姐走进包子铺。老板满头大汗，很热情的问我想吃什么馅的，我回答，肉馅来一梯。
　　我找了一个看着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玛莎姐也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凳子坐下。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看着热腾腾的包子，犹豫着。
　　“怎么了？吃不惯？”我问她。
　　“没有。”说完玛莎姐拿起包子吃了起来。看她吃得那么香，我又让老板加了一梯。
　　不知怎的，玛莎姐一边吃一边流泪，见状我也没有说话。我叫老板过来，自己把账结了。玛莎姐抬头看我，
　　“不是我请客吗”。
　　“就当刚才我对你无礼之词的赔偿吧。”说完我拿起包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玛莎姐也大口大口吃起来。只是我在笑，她在哭。
　　这一顿早餐20块钱，不禁想问20块钱是什么？一杯奶茶？一杯冰激凌？主播一句漫不经心的谢谢？是一个男人为了保老人安康、护稚子如学堂的汗水。
　　吃完饭跟老板打了声招呼离开了。玛莎姐问我想去哪，看了下手机，还有一段时间才上班。去哪，偌大的城市没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去哪不都一样嘛，我反问玛莎姐想去哪，她想去哪我就想去哪。
　　一个小时后，我深深地为我刚才的言行表示后悔！
　　她想蹦极！
　　……
　　过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描述了，总之我把早上吃的包子都吐出来了。
　　蹲坐在马路边一直吐，玛莎姐终于找到嘲笑我的机会了，又是讥讽又是拍照，难道我出丑就让她有这么的大的成就感嘛？
　　她又问我想去哪，我直接说，我想去车上躺会儿。然后她慢慢地开着车带我漫游整个城市，跟我说着她从小的经历，虽然我很清楚，但我还是得装作第一次听的样子。我可以感觉得到这姑娘太孤单了，一直守着一棵枯树，周匝全是荒芜。
　　不一会儿就到中午了，玛莎姐为了还我早上请她吃饭的人情，特意选了一家法国餐厅，档次应该很高，看桌子上用金色丝巾包裹的香槟就明白了。服务员的声音很温和，点菜的动作也很标准，带着白手套，梳着背头，一看就是受过绅士培训的。
　　出了以前吃过肯德基麦当劳，再没吃过什么洋餐，点菜我也不会，全由玛莎姐问我吃不吃辣，吃不吃鱼，她给我点。。
　　还别说，贵的东西就是好，虽然不知道我吃的是什么，总之很好吃！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大多都是玛莎姐跟我将她自己，她的经历涉及到了我许多的人生盲区，要不是看过她的过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多人说富人过的不快活，他们连富人过什么生活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快到工作时间了，我跟玛莎姐说了声，准备离开了，毕竟第一天上班得给大家一个好印象。玛莎姐结了帐送我，我侧瞟了一眼账单，只看见了六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