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养的老鼠病了

　　张小越走进寨子，远远地看到一群人，从六岁到十几岁不等，有五六十人，在寨子的校场中迎着落日的余晖，正哼哼哈嘿地锻炼体魄。
　　一张张或稚嫩或年轻的脸上满是认真，每一次动作都使尽全身力气，拳脚间虎虎生风。
　　两名身体精壮威如虎豹的中年男子，身穿劲装，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每个孩子，不时地出声指点。
　　野外蛮兽环伺，土地产出又极为不足，为了食物和生存，寨子中每一个孩子都要从六岁起开始熬炼力气，学习厮杀技巧。
　　半年前，张小越也在其中，直至他被送去镇上的学堂。
　　这些锤炼体魄的孩子有不少也有了送去学堂的资格，但生存本就不易，又哪来大笔钱送孩子去学堂。
　　学堂又不是善堂，可以免费学习，免费吃住。最终，这一代人被送去学堂适龄孩子只有五人。
　　其余四人的父亲都是寨子里最勇猛的勇士，平时打猎时为寨子出力最多，分取的食物也最多，家里稍有些积蓄，这才能在关键时候拿出仅有的积蓄再咬牙四处凑些钱，勉强送孩子去了学堂。
　　张小越能去学堂，也是因为他的祖父拿出了棺材坚持的结果。
　　整个寨子不算很大，有近百户人，男女老少五百多人，这是如今。在鼎盛时期，寨子里曾有三百多户两千多人。
　　寨子里小院错落紧凑，院子都是用巨石夯筑，简单而坚固。事实上，对于每个生存在城镇外的村寨来说，结实实用才是第一位的。
　　花里胡哨的装饰或者单纯好看的东西，能填饱肚子吗！
　　寨子依山而建，但村民的食物还是很紧缺，大家能吃到的都是些甘薯面、黄粟面蒸的馒头，至于栽种的小麦，那是镇子里收的紧俏物资，没人舍得吃。
　　蔬菜是野外的野菜，每一种可食用到底野菜都是被多次反复试吃后才确定下来的。
　　毕竟新纪元后，植物也发生了异变，有些能吃的蔬菜吃了会拉肚子、会伤身甚至有毒，大家为此想了一个试菜的公平方法。
　　张小越听祖父讲过那段黑暗时期，新纪元刚开启，村民们都是同根同源的血脉，为了公平公正，大家采来蔬菜放进一个高高的筐里，每户出一人蒙眼到筐里拿菜。
　　拿到什么就吃什么，除非吃了马上中毒身亡或者有明显的负面情况出现，否则这户人家以后一段时间就得吃这种菜，反复吃了没有问题才能被确认为可食用的。
　　那时，为了保护青壮保护孩子，大多数人家都是家里年迈的老人或者妇女独自试菜。
　　亲眼看着自己的年迈父母或者妻子将可能有毒的菜吃下，那是一种什么心情，胸口有如刀剜，心在滴血，那段时间是整个寨子最悲痛最苦难的时间。
　　每次祖父讲到这里，都不禁老泪纵横，他想到了自己年迈的祖父垂垂老矣却笑着吃下蔬菜然后中毒身亡的样子。
　　这也是祖父坚持送张小越去学堂的原因，毕竟有些新发现新研究的一些东西可能就是用命换来的。
　　这年头，命是最贱的，但拿钱换命不亏！
　　山里能找到些野浆果就是村民们的水果了，至于猎杀的一些不算太强大的可食用的蛮兽，那些肉除了留取极少的一点自用，绝大多数都被卖掉了。
　　毕竟，在野外，除了吃，村民还得定期更换内置式输氧仪的电池，定期去清除身体的辐射，甚至还有无法预知的疾病。
　　寨子中间一座宽大的院落，这是张小越的家，他跟他的祖父张绝峰就住在这里。
　　张云峰是张氏族长，此时，他正跟人议事。
　　张小越安静地走进来，默默坐在一边听着。
　　议事之人中只有两名精壮的大汉，其余几人包括族长张绝峰虽然只有四十多岁，但在缺衣少食被岁月和辐射日渐侵蚀下，他们已经是寨子里的高龄老人了，他们须发皆白，满脸皱纹，苍老的不成样子。
　　“最近不太对劲，附近不远都出现了三级蛮兽，虎子还在村子不远处发现了四级蛮兽的蹄印。”
　　“是啊，这些三级以上的蛮兽几乎从不在寨子附近出现，这很反常啊！”
　　“是兽潮要来了吗？”
　　几位老人先后说到，他们眉头紧锁，说到兽潮时都身体一紧，脊骨发寒。
　　“不一定，也可能是山脉深处有什么变动？”
　　“是不是有新的蛮兽王出现，兽王争锋导致的，或者是有什么宝贝出世？”
　　有人眼神火热，心有贪念。
　　“别想太多，咱们如今能保证安全就不错了。”张绝峰呵斥了一句，继而吩咐道：“龙山，寨子里你先做好兽潮的准备，该准备的武器、陷坑都先准备好。云虎，目前情况不明，但咱们物资有限，你们猎队不能不出去。”
　　“不过，你跟豹子他们队轮流出去，寨子里要有一个猎队在，出寨的猎队最远也不能超过寨子十里，以防有变随时回援。附近的三阶二阶蛮兽能干掉的尽量干掉，四级没有万全把握不准惊动，但要想办法摸清四级蛮兽情况，随时注意蛮兽的异常，就这样。”
　　“是，族长，我们去准备。”两名精壮大汉应声领命，其余几名老人也相继离去。
　　“小越儿，你这么安静，是不是我们大家都搞错了，你是个女孩子扮的！”临走前，张云虎摸摸张小越的头逗他说到。
　　张小越淡定地跟几位族老打招呼，然后说道：“虎子叔，学堂里老师叫我们要多听少说，多听取他人的意见。”
　　“你们老师是叫你们谦虚，不要做出头鸟吗？”张云虎接着打趣到。
　　“不，我们老师说了，只有多听取他人意见，你才能知道到底是谁对你有意见，然后你在自己的小本本上悄悄地记上这个人！你看，听云虎大叔说话，我才知道大叔原来对我这么有意见！”
　　张云虎顿时懵了，片刻后干笑着劝道：“你们老师心理太阴暗了，虽然说不可无防人之心，但也不能这么处处提防，做人要阳光一点，开朗点，高兴点！”
　　“唉，高兴不起来啊！”张小越烦恼的说。
　　“怎么了？”
　　“我养的老鼠病了，我喂它吃了老鼠药希望它能好起来，结果它死了！这叫我怎么开心的起来！”张小越无奈道。
　　张云虎无言以对，他觉得尴尬极了，刚刚打趣张小越不成，反倒成了帮张小越捧哏的助手，他闭上嘴巴在几位族老和张龙山的嘲笑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老爷子张绝峰哈哈一笑，他倒时经常给张小越讲新纪元前的东西，没想到之前偶尔讲起的老鼠药倒成了张小越整蛊张云虎的笑点。
　　张小越没有笑，讲个冷笑话并没什么卵用，既填不饱肚子，也不能靠这个去笑死蛮兽。
　　张云虎是他的叔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疼爱有加，惹急了最多吊起来打一顿屁股。
　　而在寨子外面，可没人这么惯着他，甚至他还要小心别触了别人的眉头，在别人盛怒之时要夹着尾巴躲起来，否则就像今天一样成了别人的出气筒和立威的对象。
　　“爷爷，我回来了。”
　　“嗯，先坐着休息下。”老爷子满脸欣慰，指着凳子。
　　张小越忍着饿坐在桌子前，仔细回想一天所学，有新学的东西他会讲出来跟爷爷说，这是自从他进学堂后每次放学回家的例行之事。
　　菊花盛开的笑话张越也给老爷子说了，但被打和罚站的事情他没说，因为从没有人教过他，受了委屈要哭哭啼啼找人哭诉。
　　张家小院有一间主房两间偏房，另有四间配房，之前张家人口众多，这些房间还不够住的，如今家里只有张小越爷孙两人。
　　张小越的祖母早已去世，他的父母也在他年幼时在一次外出后再也没有回来，张小越还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嫁到临近的村子了。
　　“呜…呜…”就在两人静坐时，寨子里传出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
　　“猎队回来了，走！”
　　张小越跟着祖父走到寨门门口，只见数十人出现在山脚下，他们迎着落日的余晖，或肩抗或合力抬着巨大的蛮兽，他们餐风饮露满身疲惫，满载而归。
　　张家寨所在的山是青龙山脉最外围的一座小山上，整个青龙山脉是新纪元元日一夜间平地而起的一座山脉，纵深不知几千里。
　　自新纪元伊始至今，张家寨的村民从未深入山脉百里过。
　　野外十分危险，蛮兽强大而嗜血，村民们每次出门打猎都可能是一次生死决别。
　　“回来了！”
　　寨墙上等候多时的妇孺老人在人群中寻找着牵挂的人，看到挂心的身影出现就是一阵欢呼，他们心中的不安和担心一扫而空。。
　　“都回来了，全体平安！”远处有人大声呼喊。
　　顿时，那些一时还没找到熟悉身影的人也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