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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后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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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熟睡了快一个世纪,我生下来,它就是这个样子。
  连我爷爷奶奶都没见过旧书里的词,鸟语花香,青山绿水,碧海蓝天,那就更别说我了。年轻一辈认为,这些只是某位浪漫又烦人的艺术家创造出来的词语。
  甚至觉得这个星球,以前根本也不是叫作地球。
  如今,这是一个有秩序的新星球,应该说是,绝对的秩序,它也被冠以了一个新的称呼——尘星。
  我出生在尘星的三号区大陆,算是件幸运事儿,毕竟在这倒霉的星球里,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出生在三号区。
  这里的人有分配的房子,分配的工作,当然,也分配有足够的氧气。
  包裹着三号区的天门,它的螺旋装置每周都会净化一次东大陆的尘埃,保证我们不会被这些致命的,带有毒性且形状大小不一的尘埃杀死。
  所以我说,能生活在这里,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毕竟,三号区以外的地方,从出生到现在,所有人都避而不谈。我也懒得好奇,因为我的亲朋好友都在这里。
  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真的非常疼我,可我却未曾觉得自己让他们骄傲,足足有二十年,我没见过他们笑过一次。哪怕我成绩很优秀,我比同龄人更有活力。
  我尝试用过很多方法希望逗笑他们,可都失败了。直到......
  “老头!你快点!马上就五点了,快点!”
  今天是周五,净化装置会在周五的五点开启,持续两天两夜。如果你没赶回到有磁力转输层的区域,那好吧,这会非常刺激!
  你会被天门的净化装置当作是尘埃吸上空中,然后被一层又一层的超音波震裂,再是被纳米能量器融化,再然后......
  嗯,我估计没有人能撑过这两步,所以我还是省点口水吧。
  “快点!”我的奶奶快要把她的假牙都喊出来了。
  “马上就到啦!你别吼啦!”
  “你开得比任何人都要慢!我要是年轻五岁我都宁愿自己下车跑!”果不其然,我奶奶的假牙飞了半截出来。
  “那倒是实话,你要是年轻五岁,我就开车门扔你下去了。”我爷爷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动作缓慢的摘下头上那顶橘黄色鸭舌帽,小心翼翼。
  “天哪!这辆破车年龄比你还大,得亏路是平的,不然一个颠簸,车都要散架!”奶奶把假牙塞回去,不忿的回了一句。
  突然,正上空爆出一声巨响,那音浪一层一层向下压来,可以看得到的波圈,像要把灵魂从躯体里面扯出来,死死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反应源的导体装置我应该全拿出来的。”我的奶奶莉莉安瘪瘪嘴,有点沮丧。
  爷爷握着方向盘的手摆动幅度有点大。他从来没开过快车,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爷爷出现紧张的脸色。
  “真完了”我心想,我用力地朝车座背靠了下去,有东西依靠着,确实能减少几分焦虑。
  此时爷爷猛地坐直了身子,把空调风口中间的蓝色按钮朝外用力一拔,当一放开手的一瞬间。
  这辆车龄二十一年的老皮卡发出的轰鸣,完全盖过了天门螺旋装置的启动声音。那一瞬间,坐在车里面的我们三个都能听到这个美妙的引擎声。
  像是一个已经伤痕累累的英雄倒下之前,最后的一声战吼。
  不远处,悬浮着一块巨大的空间关闭倒计时牌,上面的数字在跳动着:九,八,七......
  “老太婆,抓稳啰!”爷爷露出得意的表情。
  车子像是被什么推着朝前飞去,速度快到车窗外的一切都变模糊不清了,甚至有点令我感到不舒服,胃里没消化的食物在翻涌着。
  二......
  一!
  眼看着还在跳着零分秒针的倒计时牌要结束时,我们冲了进去!爷爷他到底加装了什么东西在车上?也太酷了吧!
  我兴奋雀跃,激动叫了一声,诶?不对,这车子?
  这车子?怎么进来了一半???
  车子最后一秒是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转向,而我的位置刚好进了磁力传输层。隔着朦胧虚无的蓝色一层光,我用尽全力敲打着。
  就在毫秒针跑完的一瞬间,磁力传输层外,时间放佛停格住了一秒,地面上的,空中的所有东西全部悬空,磁力传输层像是切纸一样割开了这辆车。
  那最后一秒,我看见过爷爷和奶奶回过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们的笑容。他们好像说了一句话,可是我听不见。
  为什么爷爷奶奶要笑?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年,我经常会想,如果那天早上他们说要去登山,我不死缠烂打跟着去会怎么样?他们为什么会笑呢??
  我没有机会向两位老人问为什么,奶奶说的反应源的导体装置又是什么?他们的离开后,我便独自一个人在这三号区大陆生活,当然,这种滋味非常不好受。
  我放下了桌子上和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已经被我裱起来,放在相框里。落地窗外,是三号区最繁华喧闹的年轻城区——新昼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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