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壮汉

　　他拖着一身伤痛逃离了现场，会不会再有人追过来他也说不准，倒不如早些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隐藏自己。之前被追上还是因为在有人的地方他们会有眼线告知他们自己的动向，到了荒野之上就完全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前方的道路上有一列车队远远经过，轰隆隆的顺着道路开过去。
　　这看起来像是个大公司的货运车队，老旧的卡车上远远传来了人们爽朗的笑声。
　　赵影远远地看着那些人，突然跟着笑了起来。
　　那些人似乎看到了他，有些人还兴致勃勃的冲着这里挥了挥手。
　　荒野上能见到正常人的几率颇为随机，能听到爽朗的笑声最少也让人心情愉快。还能笑得出来，证明还有在荒野上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的手突兀的消失在一片巨大的烟尘中。
　　爆炸发生在路中央，车队头车的司机猛地打了把方向却忘记了自己开的是辆笨重的拖车，车头与挂车扭出个别扭的角度后失去重心打横翻倒在了地上。
　　混乱中后方的车队一一刹停，从混乱中传来暴躁的咒骂与歇斯底里的尖叫，枪声从车队中响起很快又沉寂下去，大概是发现自己携带的弹药不支持像这样随意的挥霍。
　　从两侧的小丘之后渐渐地冒出了人影，枪声也再度响起。出乎赵影意料之外的是，随着枪声倒下的人并不多，这次出现的是些身型高大的壮汉，手持着简单的冷兵器迈着步子朝车队走去。笨重的身体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沉重的响声，很快这些人就冲入车队之间。
　　“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看上去像是在抓活的……”
　　他趴在草丛中全程观看了事情的经过，沉默的上百壮汉冲进车队，强行控制住车队的人员将他们带离公路，又分出一部分人将卡车开走。这边的卡车虽然在视线中，他们却像没看到一样，视它如空气。
　　某个埋藏在记忆里的词语浮现在脑海中，待得对方消失在视线中之后，赵影跳起来飞奔上离自己近的一处丘陵，只看到车队颠簸着在荒原上朝着远离道路的地方驶去，只留下杂乱的车辙和飞扬的尘埃。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此时被人坑害的心思已经逐渐被这时的好奇心压倒，眼前这支奇怪的队伍，有些僵硬的改造人，他们的目的、去向、背后的人种种这些都像是一只只小爪子撩拨着赵影的心思。
　　“嗯……既然被人追杀已经是个早就有预料的事情，那暂时放一放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他自言自语的给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寻找着借口：“不如先去那边凑个热闹，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一分钟后他果断整理好自己的全部家当，循着车辙开始追踪渐渐远去的车队。
　　对于赵影来说这没有什么难度，荒野上活动的人都有基本的追踪技巧。
　　步行大概要走一天的样子？
　　他站在原地纠结了一分钟，再次迈开步子向着预定的方向开始前进。左右没事可做，还不如去给自己找点事情。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能让自己失去乐趣，假如找不到就要给自己创造些乐趣来享受。
　　哪怕是苦中作乐，也不要去压抑自己的感情。抑郁症或者类似这样的心理疾病对荒野上的人影响很大，长期一个人行动环境带给人的压力会影响到人的判断。
　　他哼着小曲儿在阳光的照耀下沿着车辙慢慢行走，终于在入夜前看到了荒原深处的建筑群。
　　从地平线上逐步映入眼帘的是一系列整齐的铅色房屋，密集的排列在一起。房子上不存在任何多余的装饰——甚至连窗户都看不到，只有少数的“气孔”分布在房屋的四角。外围有数盏大功率的射灯从四周照射着房区，看着格外阴森诡异。
　　“这是给人住的地方？”，赵影细细的观察了下远处的建筑，这些房子给他的感觉像在同一个模具中铸造出来，完全一致：“从外观看走错了也不知道……喔，撂在外面的不就是车队的卡车吗？”
　　灯光照射的边缘处十几辆载重卡车整齐的排列在建筑群外围，静静地睡在黑夜里。
　　人呢？
　　他加快速度在黑夜中冲进建筑群之间，来到卡车边上探着头向里看，车内的货物已经被清扫一空，驾驶室内也异常干净半点血迹也看不到。
　　印象中车上的人可是被袭击者直接打到头破血流，人没死而已，凭什么运送他们的车辆这么干净？
　　深夜的冷风从背后吹过带来丝丝寒意，赵影屏住呼吸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偌大个建筑群内没有半点声息。没有居民区里会传来的少许鼾声，没有工厂区内机器的低鸣，没有原野上虫兽行动的声音。
　　死城两个字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大着胆子靠近一栋建筑，从疑似“通风口”的地方向里看去，里面却被其他的东西遮挡着，看不到内部的情况。
　　好像……有呼吸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一个非常低沉、悠长的呼吸声，大概是房子的隔音做的非常好，不在这个距离上仔细听的话根本察觉不到。听起来像某种大型动物在里面睡觉，说起来能发出这么大声音的东西饭量应该也很大，说不定上午被抓来的那些人……
　　赵影恶意的想着动物园里投喂活食的行为，手上发力将通风口处的遮挡物向内推去，露出一道缝隙。和他想象中有头巨兽在屋内占据大半空间的情况不同，漆黑的屋内放眼望去摆满了上下层的床铺，床上躺着的正是白天看到的那些壮汉。
　　他们的呼吸频率完全一致，用同样机械的方式躺着床上紧闭双眼，在房间内共鸣出一个巨大的呼吸声。
　　赵影的手臂僵在那儿，尽管从这些人的状态来看他们处于一种类似休眠的状态，他还是尽可能轻的将方才自己推开的通风口恢复到原位。按照这里的建筑布置，几十栋房子内总共有数千名这样的人沉睡在这里，自己能杀十个、一百个，等到一千个人来的时候，累也要累死。
　　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确认没人从睡梦中醒来，才蹑手蹑脚潜进建筑群中开始搜寻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些“不正常”的人或许有人在他们背后发号施令，才能让如此多的人身体机能完全统一。假如自己猜错了，夸张一点的话，所有人的意识其实是一个整体，每个个体都是它控制下的一个分支……
　　那就活该自己倒霉，这应该已经脱离正常的生物范畴了，有这能耐还在这猫着干啥，早早杀到大城市把所有人都控制掉，这个混乱的世界也将迎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