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遇金毛鼠

　　凌晨，群里依然聊得火热，李正却已经坚持不住，困顿睡去。
　　睡梦中，李正依稀看见一只金毛老鼠在挖洞，这老鼠四肢极为灵活且脚爪锋利，轻轻一扒拉就有大块大块的泥石落下，眨眼间又不知施了什么手段，泥石凭空消失，而甬道也成功延长许多。
　　四条短小的腿抡起来飞快，这洞窟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延长，李正的视线就跟着金毛老鼠前进。
　　偶尔，他还能看见金毛老鼠停下动作，机警的小眼神四处乱瞧。
　　这时，李正才发现，这只金毛鼠竟也长着六只耳朵！
　　“除了毛色不一样以外，在填埋场的那只鼠妖跟这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做梦？”
　　李正意识清醒，想抬手掐自己一下，却发现自己竟没有身体！
　　整个人如没有实质一样！
　　只有一个跟在金毛鼠身后的视角！
　　“行吧……看来我确实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自己没有身体是怎么活着看见金毛老鼠的？
　　自己只是个凡人，总不可能变成了鼠妖那样的灵魂形态吧？
　　确认了自己在做梦，李正立刻好奇起来，这只不停挖洞的金毛老鼠，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做窝？
　　不像。
　　做窝不需要跟做贼似的......
　　做贼？
　　做贼！
　　这老鼠打洞是为了偷东西！？
　　似乎是为了印证李正的想法，金毛老鼠一爪子扒拉下去，却抓了个空。
　　顿时，它兴奋了起来，两只小眼睛里的精光有如实质般激射出来。
　　兴奋归兴奋，金毛鼠并没有立刻钻进挖出来的空间，而是静立不动，似乎在感应什么。
　　很快，李正从它细小的眼睛里看出的思索的意思。
　　天知道他是怎么从金毛鼠绿豆大的眼睛里看出眼神的……
　　来回转了几圈，金毛鼠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心一般，前爪拍了下地面，转身爬进挖空的空间。
　　李正的视线也跟随前进，眼前豁然开阔了起来，虽然此处不见天日，李正的视物能力却没有受到太大干扰，立刻就看见此处空间的正中心堆放着什么。
　　但是距离实在有点远，而且光线着实太差，他压根看不清堆放着何物。
　　此地空间开阔，初步估量着，面积得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金毛鼠没有直奔堆放物去，而是走起了奇怪的步伐。
　　有时往左走几步，有时往右走进步，有时还要后退几步，极为古怪。
　　李正看不明白它在做什么，纳闷地看着它转了半天，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阵法！
　　这金毛鼠应该是在破阵！
　　有阵法守护，中间堆着的难道是哪个势力的宝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正眼睁睁看着老鼠在此处转了无数圈，已经极为接近中心堆放的物件。
　　距离中心越近，金毛鼠的目光越是振奋，可它全身毛发水洗一般湿哒哒的，显然此前破阵不如看起来那么轻易。
　　李正已经可以看清那堆放物，只是一堆指甲大小的半透明石头，石堆中夹杂着几件异物。
　　异物有剑型、碗型、甲胄型，各个外型古朴，神光内敛。
　　金毛老鼠谨慎走到石堆两米处站定，它已经感觉不到阵法给自己带来的压力，精神终于松懈下来，兴奋地就要往石堆里扑。
　　刚要起跳，它像是想起来什么，忽然抬起一爪往前弹出劲气。
　　果不其然，就在他面前不到半米，一个异形文字流转的结界被劲气激发出来。
　　片刻后，又隐去。
　　预警禁制！
　　这些人族炼气士总是喜欢做些多余的事情，宝库中除了阵法抵御入侵外，竟然还多此一举的弄出个预警禁制！
　　金毛鼠看清禁制之后，眼露不屑，走上前去爪子在禁制上轻轻一抓，便破开其一个身位的空洞。
　　快速钻进禁制之中，金毛鼠看着堆放的宝物，双目放光，发出一声压抑的“呀呼～”，起身飞扑了进去，在石堆中畅泳。
　　仰泳、蝶泳、狗刨、自由泳，金毛鼠像是个专业的运动员，在石堆里变着花样的玩来玩去，看它那陶醉的表情，李正清晰地感受到了它开心的情绪。
　　那是一种，能够令人失去警惕的开心、快乐。
　　“孽畜！”
　　如雷的声音猛然炸响，在宽阔的空间内来回回荡，李正和金毛鼠齐齐被吓得一跳，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一穿着袈裟的身影。
　　“和尚？”
　　李正心想，看来这金毛小偷被苦主抓住了呀！
　　金毛鼠看见来人，全身毛发炸起，看着跟刺猬似的，四肢并用就要开溜。
　　怎么会被发现呢？
　　挖坑打洞是自己的天赋能力，即便是其它防守更严密的宝库，它也曾去过，并成功顺走其中的物品。
　　难道是刚刚的预警禁制？
　　不应该啊……
　　劲力虽然可以催发出禁制现形，但那玩意儿就跟风吹过一样，不会触发禁制才对。
　　想不通，先溜再说！
　　“想逃？”
　　袈裟人影抬手一扔，其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个钵盂，脱手往金毛鼠头顶罩去。
　　金毛鼠摇身一晃，身体长大两倍，那钵盂也跟随长大。它变小，钵盂也跟着变小。
　　无奈，眼见着钵盂便要扣住自己，它只能驻足反抗。
　　张口吐出数件法宝一股脑往钵盂砸去，这战斗方式毫无章法，完全是凭蛮力去干。
　　袈裟身影闷哼一声，钵盂忽然金光大放，其内更是传出强大吸力，金毛鼠打出的几个法宝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便被收走。
　　噗～！
　　金毛鼠连吐数口鲜血，气息迅速萎靡下去，动作也逐渐变得迟缓。
　　咚！
　　金光钵盂落地罩住金毛鼠，那身影来到近前，翻手便将钵盂收走。
　　李正连忙再看过去，哪里还有金毛鼠身影？
　　“哼，贫僧心有所感便来看看，竟能发现贼子偷宝！”
　　“寻宝鼠一族果真神异，若非紫金钵盂可镇乾坤，此番怕是要被它逃了去……谁！”
　　袈裟身影念叨一半，忽然往李正方向看来，吓得他内心一突。
　　“前辈饶命！！”
　　李正高呼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坐起，左右一看，哪有什么金毛鼠，也没堆成小山的宝物，更没有那恐怖的袈裟身影。
　　“呼～”
　　李正反应过来，狠狠地松了口气：“还好是梦，吓死我了……”
　　虽说是梦，李正也能稍稍感知出一点东西。
　　别看那金毛鼠挖坑打洞时举手投足一般，毫不费力，其实就是那一下下快速挖掘的动作，若是换做李正挨上一下，只怕是整个人都得被抓成稀泥！
　　金毛鼠都已经恐怖至此，那么翻掌便能镇压其的那位袈裟身影，又该是如何恐怖的存在？
　　甚至是梦中，李正只是一段毫无痕迹的意识，竟然都被对方发现，硬生生吓醒，可想而知当时的压力有多大。
　　缓和好情绪，李正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九点。
　　左右也睡不着，他便翻身起床，带着两个手机来到客厅。
　　给自己倒了些水，李正翻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发现“道门新生势力一号群”依然聊得火热，最活跃的用户还是凌晨时见到的那位灵鹤宗少宗主“龙傲天”，原名王二狗。
　　群里的话题已经从换弹期聊到了“异世界风俗娘品鉴”，李正一看“异世界”顿时来了精神，难道说……
　　结果耐着性子守了片刻，才知道所谓《异世界风俗娘品鉴》竟是一部动漫！
　　真是浪费感情……
　　李正嘴角抽抽：“这群……真的没救了！”
　　喝了点水，李正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梦里金毛鼠与自己所遇到的妖魂外型极为相似，自己“看见”的那只与遇到的那只，究竟是不是同一只？
　　昨晚石乐志与道门之人说话时并没有避开李正，所以他知道开元那只鼠妖魂，其实就是佛宗打伤。
　　可佛宗若是如梦中那般强力，鼠妖魂又是如何逃脱的？
　　隐隐的，李正觉得自己梦中那只，与遇到过的那只，并非同一只。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梦见……
　　“鬼知道啊！”
　　李正思来想去也没搞懂，崩溃大喊了一声。
　　正好，一则语音通话的申请发了过来，打断李正的思路。
　　拿起黑板砖一看，是石乐志，接通……
　　“小子，道爷发给你的两个文件看完了没？”
　　石乐志那不知客气为何物的语气响起，李正下意识地开始皱眉，他还是对石乐志有些抵触情绪。
　　“没看，你发的那两篇东西，全是专业名词，我以前又没了解过类似的东西，能看懂就见鬼了。”
　　石乐志安静听完李正发牢骚，哈哈大笑：“就知道你小子没文化还没耐心，是不是只看了道门那个文件，入门心法看都没看？”
　　“额……”李正尴尬了，他确实没看……
　　石乐志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道：“道爷我后面估计忙到抽不开身，趁今天还有点功夫，你先看看入门心法。
　　如果对心法口诀还有不懂之处，尽快整理出来问我，我会给你解答。”
　　忙？
　　他能忙什么？
　　降妖除魔吗？
　　李正也不多想，答应了几句便挂断语音，翻出来《净明宗入门心法》安静观看起来。
　　原本李正看完第一个文件，发现内容大多晦涩难懂，惯性思维觉得正式修行的心法，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万万没想到，打开文件之后，他才发现，虽说是心法口诀，虽说同样晦涩难懂。
　　但是通篇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标注阐释，只要放大之后就能清楚查阅，方便且直观。
　　可以说，入门心法在大段的注释帮助下，真的就只是入门心法了。
　　也不知道这些注释是哪代净明宗前辈所作，以李正看来，石乐志并没有这种耐心。
　　花费半小时的功夫，李正将所有口诀及注释都阅读了一遍，闭眼细细思量着，把自己还有点糊涂的点记录下来，一条一条发语音给石乐志。
　　两边又交流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已至正午，李正终于决定开始自己的首次修行。
　　修行前，石乐志发来一段语音：“小子，万事开头难，就算是道爷我这一辈子，见过的天资卓绝者也有数十人，可其中大半连入门都极难做到。
　　你的资质不算差，但是年纪太大了，心中杂念更多，修行第一步便是要摒弃心中所有杂念，做到无思无想无欲无求，同时还不能睡着。
　　道门那部入门第一步讲的就是如何做到这一点，但……道理谁都懂，能否做得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努力吧，等你什么时候修行能入门了，道爷我送你件宝贝做奖励！”
　　……
　　吴东市某处建筑内，石乐志发完语音把手机收好，整理了一下道袍对旁边人说道：“走吧，先去泽西市，看看那边的荒字九号地点有没有破禁迹象。”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上前问道：“石道长，要不要先跟泽西市道门分部取得联系，提前做好群众疏散准备？”
　　石乐志沉吟一会儿问道：“记得不错的话，荒字九号是不是位于闹市区？”
　　“是的，虽然在泽西郊区，但是近两年那边进行经济开发，人口确实不少。”
　　石乐志面皮一僵，眼神清冷了许多，心中暗恼下令开发那片区域的人：“通知道门总部，让那帮老不死的动起来，下令疏散所有道门已确定的‘洞天福地’地区群众！”
　　青年立刻回绝道：“不行，这么大规模的疏散行为容易引起群众恐慌，总部不会答应的。”
　　“恐慌？”
　　石乐志破口大骂道：“你现在跟我说恐慌？几十年前道爷就上报总部，让他们无论如何要阻止所有可疑地区的一切开发行为，现在屎盆子要扣在头上了，你跟我说恐慌！？”
　　青年毫不退让：“石先生，道门与官府不是你的一言堂，所有的政策安排，都是经过数次集中会议讨论后定下的结果，不是某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疏散所有地区的群众，短时间内那些所谓的‘洞天福地’不现世，你知道要造成多大的损失吗？”
　　“老子管你多大损失，叫你通知道门总部你就去做！”
　　石乐志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抬手就要打人。
　　“老石老石，消消气。”
　　此时在场的除了石乐志与眼镜青年外，分别还有一男一女两人，都是五六十的年纪，穿着随意且利落，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眼见石乐志就要动手，那个看着比石乐志年轻不了几岁的老头连忙上来打圆场：“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最不稳定的荒九现场，至于其他地方相对而言都稳定得多，谁知道等它们现世要多少年？”
　　“而且小邓自己也主动提出先疏散荒九地区的民众，说明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我觉得你就不要矫枉过正了，咱们一步一步来不好吗？”另一边的老太太也过来劝说。
　　石乐志抓着小邓的领子，一只拳头已经举了起来，被两人按下，他看着眼前那双戴着眼镜却目光坚定的双眼，忽然叹了口气，松开抓衣领的手。
　　他颓然地往门口走去，轻声说道：“一步步来，你们每次都说一步步来……
　　就是因为你们顾忌这顾忌那，所以我们到现在都没能把道门发展起来……
　　现实可不会给你们一步步来的机会，劫难提前这么多年开启，已经是预兆了……
　　咱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一步步来了……”。
　　石乐志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剩下的两位老人对视一眼，那老头苦笑道：“其实老石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劫难提前了至少三百年，道门所有决策已如同虚设，再不改变……”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邓一眼，摇摇头带着老太太一起，跟着石乐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