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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师说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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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玄脸色异常的黑了,道:“那你以为如何?”
  面对周围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郑益恩紧张地擦了擦头上的汗,道:“余、余以为‘二……人行,亦有我师焉’。”
  “真是胡闹!”郑玄当即斥道,“你可知这‘三’乃是虚数,意为多数,可以为十为百,甚至上千上万!在数字上纠结什么多寡?!”
  郑益恩本就十分惧怕父亲,此刻教他这么一呵斥,更加害怕。
  赵云打气道:“不要怂,现在是你向你父亲证明你实力的时候,你若现在泄了气,以后别想挺直胸膛做人了!”
  赵云大手一拍郑益恩后背,郑益恩当即挺直了胸膛,道:“我知道,我所谓‘二人’,乃是指天下所有人均可为师,哪怕是贩夫走卒、奴隶强盗均可为师。”
  “你说什么?”郑玄终于忍不住了,怒拍桌子道,“你再说一遍!”
  郑玄向来以为人师者而自豪,可郑益恩此刻所言,便是将他与贩夫走卒、奴隶强盗置于同等地位。
  “莫生气!”赵云忽而道。
  郑玄不由想起他刚入府时写的《莫生气》,缓缓坐下。
  赵云接着道:“益恩兄此言,绝非贬低师者。恰恰是道出师者真谛。”
  郑玄见是赵云发言,虽然气恼,却也慢慢坐下,嘴里蹦出一个字:“说!”
  赵云憋住笑,道:“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郑玄脸色渐渐和缓,道:“嗯,为师者,闻道为先,不在乎年长年少,只是这无贵无贱……”
  “嗟乎!”赵云打断了郑玄的话,他可只会背书,不能跟着郑玄节奏走,只能让郑玄跟着他的节奏走。
  “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赵云这一席话,郑玄不由陷入沉思:“是啊,即便是圣人,也需不耻下问。难道自己连那巫医乐师都不如?这杏林中的儒士无一不是士大夫之族,方才发言,言过其实者有之,不知所云者有之,有的甚至还不如府里的婢女。自己的眼界是不是太窄了?”
  赵云继续道:“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韩愈的《师说》,在郑益恩的删减下,赵云终是一口气背了下来。
  郑益恩补充道:“故而,我等认为‘二人行,亦有我师。’只因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郑玄听到此,不由怒气全消,看着郑益恩似乎还隐隐有赞许之色。
  郑益恩火力全开,一扫方才的拘谨,复又道:“从师不问贵贱,为学也不避难易。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然人非圣人,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未能不惑,更加遑论知天命、心所欲。”
  郑玄此刻才发现自己的孩儿原来也有侃侃而谈的时候,他笑吟吟地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轻视的孩子。
  “人分智愚,事分难易。然难易之事必相关于智愚之人吗?非也!”
  众人听及此,已然全扫方才的轻蔑之态,认真聆听。
  郑益恩当即拱了拱赵云。
  赵云此刻方才想起轮到自己了,当即又开始背道:“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他现在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背书机器。
  昨夜他二人都未能找到今日经学大会的议题。
  郑益恩从《诗》、《书》、《礼》、《易》、《春秋》到《孝经》、《论语》,从今文经到古文经,赵云没有一样能够理解,更不要说进行评价、褒贬了。
  于是赵云发挥了大学时写论文的精神——充分而具体的借鉴,搜刮自己脑子里的各类古文。
  并且秉承着“和我赌,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的精神,终于搜到《师说》、《为学》两篇古文。
  再让郑益恩配合着找到经学中相关论点,由郑益恩删改,进行逻辑构思。
  最后呈现出有郑益恩提出论断,摆清逻辑,赵云毫无感情地背书的奇怪组合。
  待赵云一口气将《为学》背完,郑益恩再次整理论点,系统阐述了从师、为学之道,并且做了相关引经据典。
  待郑益恩总结完,杏林中一片击节赞叹。
  半晌,郑玄方才缓缓立起,杏林儒士全都静了下来。
  郑玄道:“今日经学大会,老朽获益良多。老朽为人师四十余载,想不到今日却在自己的孩子这做了一次学生。
  正如他所言,‘二人行,亦有我师。’
  我为人师久矣,聪敏者有之,好学者亦有之。
  然而我总是愿意将更多的心力倾注在敏而好学者身上,从而忽视了其他人。
  比如我的孩子郑益恩,他确非天资聪颖者,但也是不自限其昏与庸而力学不倦者。
  可我却时时无视这一点,嫌弃他、责备他,对他充满了偏见。”
  郑玄说到此,郑益恩已是泪流满面,二十七年了,这是父亲第一次与他如此深切地、毫无隔阂地沟通。
  郑玄看着郑益恩道:“今天的经学大会已经超越了经学的本身,益恩,我要向你道歉,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父亲以你为傲!”
  “父亲……”郑益恩此刻已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郑玄摆摆手,男人之间,无需说得那么详细:“今日经学大会头筹,便是……”
  赵云当即附和道:“三人行组合!”
  “不错,三人行组合!诸位可有异意?”
  众人纷纷点头,均觉实至名归,并无一人因郑益恩乃郑玄儿子,而觉得他有所偏私。
  郑益恩感激地看着赵云,今日他得到了比头筹更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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