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端午

　　五月端午是我生辰到，身穿着一领绿罗袄，小脚裹得尖尖翘，解开香罗带，剥得赤条条，插上一根梢儿也，把奴浑身上下来咬。
　　明明是一首关于粽子的谜语，却通篇香艳悱恻，让人浮想联翩。
　　粽子早在春秋之前就已出现，最初是用来祭祀祖先和神灵。到了晋代，粽子成为端午节庆食物。端午食粽的风俗，千百年来，在中国盛行不衰，而且流传到朝鲜、日本及东南亚诸国。
　　农历五月。
　　入夏已深。
　　阳光早就已经开始肆虐。
　　刺破了层层的阴影，烧灼着一切。
　　天气，就这样开始热了起来。
　　扬羽在厨房内忙碌着，厨房内水汽蒸腾，愈发闷热。
　　笼内蒸着一个个青碧色的粽子，在水汽的熏蒸下，冒出青碧色的汗液来。
　　而扬羽，在闷热的厨房内也闷出一身汗。热急了的扬羽顾不上用纸擦一下，只是撩起衣服顺手擦了擦，继续看着火候。
　　此时锅内，屋中，都被酷热煎熬着，只能流淌着汗水，是最后的挣扎。
　　扬羽原本白皙的皮肤也闷出一抹红晕，霞飞双颊，禁不住让人想要咬一口。汗涔涔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真真正正的可以掐出水来。
　　凭心而论，扬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或者说还是个普通的孩子。
　　不普通的一点是还很年轻，年轻的好像雨后青笋，挺拔新鲜，看见扬羽，就像春风穿过新柳，迎面而来说不完的干净。
　　不过，年轻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每个人都年轻过。
　　所以归根究底，扬羽还是个普通的人。
　　所以，为了生活，工作赚钱是必须的。
　　所以，即使在讨厌蝇营狗苟的日子，扬羽仍然在咬牙坚持。
　　、
　　只是，坚持这种事情，对于现在不太有用。
　　以前的扬羽还是相信着天道酬勤的，蓬勃向上的努力活着。普通的如同你我一般，生活，工作，也没有别的乐趣。工作几年，一直还是干着从进公司时候一样的活，不知道什么原因。
　　一开始，扬羽觉得自己可能是不够努力，工作不够优秀，为人处事不够好。所以他继续加倍努力着，直到有一天，原本和他同期进入公司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原地踏步。
　　也许真的是什么地方除了问题。
　　扬羽看着日历，又转头看看窗外一片惨白的阳光。隔着玻璃似乎都能感觉到一层又一层的热浪。
　　只是今天非出门不可了，今天扬羽决定放弃以前的自己，要去做一个自己以前忽略掉的事情，也许今天的事情办成，自己的命运就会得到改变。
　　扬羽想起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干干净净，像是一张白纸或者是一瓶清水，纯白，干净，只是，干净的东西，都没有好结果。因为那意味着幼稚。
　　去他妈的幼稚，扬羽耳边不时还能出现别人说自己真像个孩子，以前，扬羽觉得这是在夸自己，还有一颗童心，现在想起来扬羽只觉得脸上臊的慌，别人那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幼稚的样子。
　　现在想起来，生活教给他的只有一句话。
　　三人以上，就是修罗杀场。
　　更何况在这样一个人头攒动的地方，一个满满格子间的公司。
　　白色的墙面，灰白塑料的隔板，暗绿色的落地窗玻璃，满眼都是人，满地乱窜。
　　人人互相微笑着，寒暄着，一副世界太平的样子。大家相亲相爱的好像一家人。
　　扬羽原来也是这么认为，大家在一起，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很不错的一件事情吗？大家可以一起来开心的工作，开心的玩耍，生活的好像童话一样。
　　直到，扬羽发现自己的工作越来越多，琐碎事情越来越满，自己的笑容也越来越少。薪资却一点都没有增长，还是苦哈哈的过着日子。
　　工作，并没有任何的进展。自己的努力和成果总是被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明明什么都没有干的人，却已经翻身成为自己的领导。
　　笑容，成为了必须的假面，只有扬羽还傻傻的真诚的笑着，像个孩子那样，笑着对每个人。
　　但是现在，扬羽已经笑不出来了，那种假面一样的笑容，扬羽自觉是没那种本事，背后已经被中伤的血流不止。
　　修罗杀场，那里是稚子玩耍的地方啊。
　　扬羽不是不服气，只是以前不知道自己是那里做得不对，那里有问题，才让自己落到现在的地步。
　　不过，还好亡羊补牢，扬羽如是想。
　　哎呀，扬羽从回忆中惊醒，惊叫着揭开锅盖，一开锅，一股粽子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整个房间。氤氲翻腾的水汽，丝丝都沾染着竹叶香，细细闻来，还有这米香和红枣甜。混杂在一起，让人不由得深深的呼吸一口，沁人心脾。
　　扬羽将一个个粽子捡到袋子里，仔细装好。
　　端午这天，阳气初生。地面也开始发烫。
　　扬羽顶着大太阳，抱着自己装好的粽子，还热乎的粽子在袋里滚滚烫，炙烤着扬羽的心。舍不得打车的扬羽，一直挑着树荫路，匆匆忙忙的赶路着。
　　不多时，扬羽来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扬羽犹豫的伸出手，手停在半空中，别别扭扭的落下，按在门铃上。
　　叮咚——
　　门铃响起，扬羽像触电一般，猛的收回了手，局促不安的站在门前。
　　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发一言。看着阳光中的尘埃仿佛凝固一般，自己好像也要被凝固在这片尴尬的空气中。
　　自己就像这灰尘，渺小的根本没人注意到。
　　一瞬间，扬羽很想哭。
　　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眼光。
　　一道道漠然的敌视的不屑的眼光，像是要把自己扒光。扬羽的头，越发的低下去，就快要埋到自己怀里，不能自拔。
　　害怕，紧张，整个人坐立不安，在这陌生的地方，就像被扒光送上餐桌的人体盛，所有人都磨刀霍霍的向自己微笑，嘴巴张开，牵挂着几丝唾液的舌头，毫不自觉的舔发紫的嘴唇，朝着自己微笑。
　　不能哭，不能哭。
　　扬羽攥紧拳头，咬着嘴唇，忍住眼泪，颤抖着。
　　、
　　“是你？来了？”
　　突然听到有人朝着自己说话，扬羽整个人一下子松懈下来。一瞬间，这个声音就如同自己上课时候憋尿憋了足足一上午，突然听到放学铃声。
　　]
　　那一刻，那一秒，扬羽真的觉得自己膀胱一阵松动，一阵尿意汹涌而来，撞击着脆弱的下腹。
　　扬羽抬起头，门前站着的正是自己的顶头上级。
　　“进来吧。”
　　扬羽夹紧双腿，忍着尿意，唯唯诺诺的走进房门。
　　一进来，就冷意渗人，冻的扬羽哆哆嗦嗦坐在沙发上，紧张的扬羽不敢全部坐上去，半个屁股小心翼翼的虚坐着。
　　上级接过扬羽战战兢兢递过来的粽子，随手丢到一旁。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机，一眼都不看扬羽。
　　扬羽只觉得喉咙有点腥甜，他看到角落里，一盒盒包装精美的粽子堆放成一座小山。自己那个被衬托的就像垃圾一般。
　　上级站起身来，慢慢的走进扬羽。一双手放在扬羽的肩膀上，有意无意的轻轻捏了一下。
　　扬羽一动也不敢动，从尾椎到脑子，像是被电打一般，一根根的寒毛树立起来。
　　耳朵旁低低耳语。
　　“你啊，终于开窍了。”
　　扬羽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抠的自己腿上深深的指痕，满满都是血色。
　　扬羽只觉得一个湿湿腻滑的东西，摩挲着自己的耳垂，砰砰砰，扬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一双手，从背后穿过，从扬羽脖子上一点一点滑下，指头抚搔划揉，扬羽的皮肤因为被刺激，寒毛一片片的起来。
　　扬羽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粽子一样，被剥开外皮，露出雪白的里面，白的白，红的红，交相辉映。
　　那时候，扬羽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一呼一吸的喘息声。贪婪的吮吸着着出土竹笋的青香。
　　扬羽感觉自己就这样被一口一口吃掉，一口口，一口口，从头到脚的被吃掉。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扬羽身上，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胸口还在起伏着，原来还是活着的啊。
　　脸上不知道是些什么，湿湿黏黏，隐隐有着一股腐臭。
　　愣愣的站在阳光中，光焰烫的皮肤发红，扬羽只觉刺骨的冷。
　　自己，就这样，像个粽子一样的吃掉，又被像个垃圾一样的丢开。
　　扬羽心中空空荡荡，也许这就是长大的代价？
　　只是，这不对啊，这不对啊，这，不，对，啊！
　　扬羽颤抖着，看着吃饱喝足满意的睡着了的上级，一阵阵微微的鼾声响起。如此的满足。
　　扬羽，赤裸着身体，走进厨房。
　　厨房里面，刀具齐全。扬羽挑出一柄剔骨刀，掂了掂，觉得正合适。
　　今天是端午，应该是吃粽子了。
　　扬羽喜欢吃的其实是肉粽，所以接下来，扬羽决定为自己包一些肉粽，毕竟是个节日。
　　厨房里，氤氲一片，赤裸着的扬羽皮肤也被水汽打湿。
　　锅里，蒸汽翻腾，一个个饱受酷热煎熬的粽子，冒出一层层的血汗。
　　暗红色的液体翻腾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肉香。
　　扬羽侧过头，看着旁边紧闭双眼的上级的头说。
　　还是肉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