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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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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毛看见是我,眼神中却满是失望,脸上却僵硬的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说实在的那笑容比哭都难看,
  虽然许久未见,可是毕竟我们那时候都是孩子,很快就又打开了话匣子,唧唧咋咋地聊个不停。
  然而,黄毛却不时看向门外,似乎在等着谁一样。
  我按耐不住好奇,于是问黄毛到底在看什么。
  黄毛一脸神秘的对我说:“你知道丁老头吗?“
  丁老头?那是什么?那时候的我是第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可是我宁愿此生都没有听过他。
  黄毛得意的对我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教你。
  也许是小孩都喜欢玩学生老师的游戏,黄毛很快的翻出两张纸和一支笔。
  他先做示范,拿起笔一边画,一边摇头晃脑的唱着:“一个丁老头,欠我两个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我去他家绕一圈。三根韭菜三毛三,一块豆腐六毛六,一串冰糖葫芦七毛七,老子就是丁老头。“
  唱罢,黄毛笔一甩,得意洋洋地将纸凑到我面前说:“你看,我画的好不好?”
  小孩子之间当然不会轻易承认,我立刻起哄说:“不好不好,我画的肯定比你好。”
  然而在我提起笔的那个瞬间,一股凉意从背后传来,就像是有人突然把雪塞到脖子后一样,冰冷的感觉瞬间让我汗毛炸裂。
  我猛的回头,却看见一张满是皱纹面皮松弛垂下的的老头。
  他,爬在窗台看死死盯着我和黄毛,不住地吧唧着嘴巴。
  我当时就被吓出一身白毛汗,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手中的笔一丢,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就在我哭出来的那一刹那,那张恐怖怪诞的老头脸就突然消失在窗台。
  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一样。
  我哭喊着那里有个怪人在盯着我,我害怕,黄毛似乎被我说的有些发毛。他极力的安慰我,给我许下无数心愿,可是被恐怖笼罩的我哪有那么轻易被安抚下来。
  黄毛咬咬牙,凑到我耳边说:“你要是不哭,我就再送你一个熊猫。“
  听到黄毛的话,我立刻破涕为笑,:“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
  黄毛胸有成竹的说。
  “嘿嘿,是不是你爸妈又要回来给你带礼物了。”我以为自己猜到黄毛大方的真相。
  黄毛却有些犹豫,神色躲躲闪闪地说:“你就别问了嘛,这是我的秘密约定。”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我满意,于是我作势又要哭,看到我挂在眼睛上就要滑落的眼泪。黄毛有些慌张,他四处看了看,悄声给我说:“你别哭了,在哭就没有熊猫了。”
  看我收住了眼泪,黄毛拉着我躲在床后,悄声的告诉我说,在那天因为放跑了一猪圈的猪后。他被那家人狠狠地打了一顿,回到家里,爷爷奶奶生气他闯祸,将他关了禁闭。
  不但失去了心爱的玩具,还失去了自由,那时候的黄毛心情低落极了,每天自己一个人就只能写写画画。
  于是他翻来覆去的画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丁老头,小孩子嘛,有时候莫名的喜新厌旧,有时候又莫名的坚持不懈。
  就这样黄毛不知道画了多少个丁老头,也不知道唱了多少遍丁老头。
  直到笔也没有了墨,嗓子也有些干时,窗户上传来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轻轻地敲着玻璃。
  铛铛铛,铛铛铛。
  黄毛好奇的打开窗户,在眼前是一个戴着熊猫头的人,他对黄毛说自己是黄毛那个坏掉的熊猫玩具,因为想念他所以又回来找他玩。
  当时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异样,只是分外的羡慕。
  为什么我的玩具没有回来找我?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细思极恐。
  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还是十来年前的时候,一个陌生人穿着一身玩偶的衣服去哄骗独自在家的小孩。
  这个事情,从头到脚都透露着诡异。
  可是那时候我却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脸羡慕的听着黄毛绘声绘色地讲自己和熊猫人愉快玩耍的故事。
  熊猫人对黄毛说自己很饿,想吃东西。
  黄毛有些犯难,自己家里可没有竹子。他把自己的为难说了出来,熊猫人却毫不介意,只是让黄毛分给自己两个鸡蛋就行。
  黄毛虽然觉得奇怪,可是被突然造访的熊猫带来的惊喜冲昏头脑的他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事情,更何况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
  就在那个下午,孤独的黄毛和他最心爱的熊猫隔着窗子聊了很多很多。
  黄毛对我说熊猫人告诉他,它们住地方全是各种各样的玩具,有很多很多的小朋友,好吃的好玩的要什么有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最爱的熊猫玩偶就在那里等着他。
  等着他可爱的小主人来和他团聚。
  而今天下午,就是黄毛和他约定的日子。
  在黄毛一个人的时候,熊猫就回来接走他。
  我当时羡慕极了,缠着黄毛让他带我一起去,我也想要拥有无数的玩具。
  黄毛却面露难色,他说,熊猫让他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并且自己已经和他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了。现在不但告诉了我这个秘密,而且我还在他家里,他担心一会儿会熊猫不会带他走。
  黄毛要求我马上离开,他不住地跟我许诺一定会挑一个最大最好看的熊猫给我带回来,我拗不过他,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然而我根本不甘心就这样走,我也想要跟他一起去。就算是哪怕去不了,能够看一眼这么神奇的事情也是有趣的。
  于是我出了黄毛家门之后,根本没有走远,在他家附近有一个歪脖子树。树不算很高,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黄毛家的一举一动。
  我迅速爬上那颗歪脖子树,躲在树冠中静静地满心激动的看着黄毛家里的一举一动,想看大熊猫是怎么出现的。
  我很后悔。
  当年也许我应该死皮赖脸的留在黄毛家中,即使后来哪怕长大以后他会怪我,甚至我们的友谊也会因为争吵而结束。
  可是我依然希望那个时候的我能够留下来。
  也许留下来后,一切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午后的阳光总是晒的人直打瞌睡,再加上耳边不是传来的蝉鸣。
  年幼的我已经不住地点着头,差点儿就要从树上掉下来,幸好我及时牢牢地抓住了树枝,要不然摔下去可不简简单单就是骨折那么简单。
  不过也正是这差点的一摔,我原本恍惚的脑子陡然清醒了很多。
  而在我眼前,出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黄毛家的大门还是好好的锁着,可是在窗台下的却多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形。
  也许有人会说我是因为中暑而脑袋发晕全是幻觉,可是我敢发誓说,那一天虽然是夏天的午后,可是在树上风很凉快,而且农村的夏日并没有现在城市中那么的可怕。一直躲在树荫中的我,是绝对不会中暑的。
  那个模糊的人形逐渐清晰,原来是一个头戴熊猫的人突兀地站在了黄毛家窗前。
  距离很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能够看出来黄毛欣喜若狂的开窗跑出去。
  亲密的拉着熊猫人的手,一点儿舍不得放开。
  那时候蹲在树冠上的我羡慕的要死,我甚至有种现在就跳下树去跟黄毛一起,一左一右地簇拥着熊猫人,让他带我们前往那个梦幻的天堂。
  可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黄毛是我幼年时期最好的朋友,即使那时候还不懂得约定是什么,却依然会信守自己对于朋友的承诺。
  也许正是这份承诺救了我一命,才让我有机会在这里跟你们将这个故事。
  也有可能是如果我当时没有信守承诺,可能就有希望将黄毛救下来。
  然而,世界上没有这么多也许。没有人能够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看着熊猫人牵着黄毛的手走出大门,满是嫉妒的我,目光就像是黏在他们两个身上一样,恨不得自己能够跟他们一块走。
  可是,我又感觉到那股充满恶意的眼神在注视着我。我左顾右盼,却根本看不到那邪恶眼神到底来源于哪里。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每当想起那一刻的感受时候,我还是能感觉到那股被极大恐惧笼罩住的不安。
  强烈的好奇心终究是战胜了那份胆怯,我继续追寻着熊猫人和黄毛的下落。
  幸好,在我刚才恍惚的那个瞬间,他们并没有走太远。
  突然之间,我发现了一个令人奇怪的地方,明明是下午时分,太阳的余晖下所有有形之物都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可是,唯独那个熊猫人,他的脚下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我有些害怕,小时候所有的鬼故事中,如何判断是人是鬼,最关键的一点不就是查看他有没有影子。
  而就在夕阳之下,我都能看到黄毛小小的身躯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黑影。
  按理来说,大约一米七几的熊猫人的影子只会比孩子影子更长。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阳光毫无阻拦的从他背后穿了过去,洒下一片血红。
  我害怕极了,想要跳下去赶紧逃走,可是因为过度恐慌,我的整个身体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只能僵硬的坐在树冠之上一动不动。
  暗红的夕阳,在我视线内给这个荒芜的小村子罩上了一层恐怖的血色。
  然而黄毛似乎没有感觉似的,我看着他步履轻快的跳着笑着。
  快跑啊,快跑啊!你身边那个是鬼,不是人!更不是你最心爱的玩具。
  我在心中拼命呐喊着,可是声音到了嗓子眼处,却只发出了啊,啊,的呜咽声。
  因为恐惧,我失去了声音。
  熊猫人突然站住,我看见他把黄毛抱了起来,慢慢地朝着大山深处走着。
  那邪恶的眼神再次盯上了我。
  我终于发现了他在那里。
  他就在那个熊猫人的背后。
  他就是那个丁老头!
  一个丁老头,欠我两个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我去他家绕一圈。三根韭菜三毛三,一块豆腐六毛六,一串冰糖葫芦七毛七,老子就是丁老头。
  黄毛摇头晃脑的歌声还在我脑中回荡,笔下那个怪异的可怕老头在歌声中活了过来。
  是他!
  这一切都是他的设计安排,他早就盯上了我们!
  可是我却无能为力,而在熊猫人背后的丁老头对此心知肚明。
  他得意的盯着我,脸上满是邪恶的微笑,似乎笃定了我的无能为力。
  而我却是如此。
  软弱,无能。
  只能看着他们消失在血色夕阳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等我醒来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里。
  听他们说,黄毛走丢了,在山里面发现了他的衣服。
  他爷爷奶奶因为孙子的不幸,两位老人责怪自己没有照看好孩子,在一个夜晚静悄悄地离开了人世。
  此后大概一个多月我都愣愣地一动不动,家里人担心我中邪,为我请了隔壁的神婆为我收魂,也无济于事。
  直到我离开了这个村子回到了城里,一切才慢慢地好转起来。
  可是我心中始终无法释怀,黄毛在我的记忆中越发模糊,但是我心中的这根刺却越来越扎心。
  我后来查了很多所谓的儿童失踪案件,惊奇的发现了似乎很多看似走失的事件背后都隐藏着这个秘密。
  我无力去作什么,现在的我和年幼的我一样,都被这巨大的恐惧所支配,无法反抗它的可怕。
  但是,我现在至少能够发声,就算是危险我也要喊出来。
  别碰丁老头。
  小心!
  小心!!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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