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赖地狗

　　壮汉一膀子甩得柳麻子后退好几步。
　　“你这丑八怪还敢阻拦本大爷？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
　　大哥，你这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你确定别人能够认出来你是谁？
　　咱们可怜的柳麻子也只能一脸委屈，继续讨饶道：“小生有眼不识泰山，也不知怎么得罪了诸位大爷？”
　　汉子手下中立马有一人冷笑道：“哼，连我们飞天豹李飞，李大哥的名号都不知道，也敢来南城混？”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南城地界管他是王公还是贵戚谁不看我们大哥的脸色过日子？”
　　“大哥我看别和他说那么多废话了，让兄弟们好好教训这丑八怪一顿，免得不知好歹。”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不管是说书人还是做生意的，每到一处地方都要先拜码头，得到人家同意这才敢开张立业。
　　按说这柳麻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应该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奈何前两月一直下雪盘缠早已花得精光，只能靠投身城外碧峰寺度日。
　　也幸好老主持心善收留了他，可大雪封山寺庙的日子也不好过，柳麻子只得趁大雪初停冒险下山进城讨口饭吃。
　　又想到像南京这样的大城治安应该不差，所不免有些心存侥幸，选在一处偏僻的河畔讲书，这几日待人接物也十分小心，哪能想到如今还是出了这档子事。
　　知道了来头，也大抵猜到这些人是干什么的，略微思索过后柳麻子一改常态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豹爷，豹爷的名声在江湖上可是如雷贯耳啊！”
　　“其实我早就想拜会各位大爷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门路，今日终于有幸得见了几位英雄好汉，这些钱本来就是要拿来孝敬各位的，就是不知各位好汉能不能给小生留点盘缠，让小生明日继续说书，得来赏银也好继续孝敬各位！”
　　几句场面话下来，原本准备抢了就走的大哥李飞不免停下脚步，有些纳闷：还有这样的好事，主动送上门来的买卖？
　　要不干脆就留点银子给这说书先生得了？
　　谁知接下来，李飞却突然捂着手叫了起来。
　　“哎呦，你这臭小子！”
　　原来就在李飞愣神的功夫，柳宝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突然咬住他手腕，李飞吃痛手里的铜盆应声掉在地上，而柳宝儿本想捡了铜盆就跑，可却被反应过来的李飞结结实实踢了一脚胸口。
　　眼见李飞不依不饶，提起柳宝衣领准备往河床上摔，杨华突然开口道：“住手！”
　　李飞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三人，一个公子哥，一个丫鬟，再加一个路都走不稳的酒鬼仆人，说实话他还没放在眼里。
　　李飞眼里的酒鬼仆人，当然是咱们江湖上同样鼎鼎有名，号称一手神针追魂夺命，人送外号醉仙翁的洪五了。
　　只不过他还有一个神秘身份，——飘香院看场子的大茶壶。
　　再说混了自己那么多钱去打酒，这次说什么也得让他出出血了。
　　他不是追魂夺命吗，既然都是在江湖上混得那就应该行侠仗义，现在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时候。
　　至于打不打得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洪武既然是飘香院众狎司的头头，应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至少抗揍没问题吧？
　　有这样一位盖世大侠在，杨华自然有恃无恐。
　　只见他后退一步，躲到醉醺醺的洪五身后，指着前面的飞天豹一阵痛骂：“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行不轨之事，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就你这种这泼皮无赖也敢自诩好汉？只敢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说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我看你哪里是什么飞天豹，叫你赖地狗还更般配些！”
　　那飞天豹李飞之前还并没有要理会杨华的意思，谁知听了他这样一阵叫嚣后，原本举起柳宝儿要摔出去的手竟硬生生放了下来。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杨华不仅骂还唱了起来：“赖地狗，赖地狗……（LetitgoLetitgo）”
　　详情唱法请参见《冰雪奇缘》主题曲。
　　那模样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但总得来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乎赖地狗李飞弃柳宝儿不顾，招呼小弟向三人围了过来。
　　而杨华发现局势不妙赶紧让小沅先跑，自己也慢慢往后退，随时准备跑路。
　　至于咱们的洪师傅，见人围了上来不但不跑，反而一口接一口喝起酒来，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不用跑，有我在这些人还伤不了你！”
　　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那赖地狗，果然很有高手风范！
　　有此高手在，此时不脱身更待何时？
　　见小沅已经跑远，杨华也撒开脚丫子玩命跑了起来。
　　至于洪大侠说得话，杨华早就抛在了脑后。
　　其实在场的并不只杨华三人在看戏，在更远处还有黑压压的一片吃瓜群众，可真正敢发声的也只有杨华而已。
　　等与杨华汇合之后，小沅这丫头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连忙向他询问道：“洪师傅他不会有危险吧？”
　　杨华心里其实也没底，但还是一脸肯定：“放心好了，洪师傅厉害着呢！”
　　保险起见，杨华又说道：“要不你先回去搬救兵，我在这里看着！”
　　“少爷……”
　　看小沅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杨华只能安慰道：“放心去吧，不会有事的！”
　　搬救兵是假，来抬人是真。
　　想必那些人也不敢真闹出人命来。
　　等杨华回过头去看战况时却傻眼了，只见洪五面对包围，反而发起了反冲锋。
　　更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别看人家洪师傅走路东倒西歪，步子却不散，身形更是飘忽不定。
　　一个欺身上位，砰……率先踢飞一人。
　　就连出拳也极其精准，可谓拳拳到肉。
　　再看那所谓的飞天豹，连洪五的衣角都摸不到，其余手下自然更是不堪一击，这还怎么打？
　　完全就是一个人的碾压啊！
　　不到片刻功夫，那七八个蒙面人就连滚带爬，跑得没影了！
　　原来洪五这么牛逼的吗？
　　连这种称霸一城的黑老大也打得没脾气？
　　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后我杨华在这南京城可以横着走了？
　　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这么刺激的吗？！
　　同时杨华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可得对咱们的洪大哥好点，混钱买酒这种小事就不要再斤斤计较了！
　　大局已定，杨华屁颠屁颠小跑到洪五跟前，拍起马屁：“洪师傅果然厉害，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什么飞天豹不是你对手，之所以跑也是为了给你老腾地方！”
　　一套流程下来脸不红，心不跳。
　　洪师傅摆摆手道：“哪里是什么飞天豹，不过是几个蒙头遮面见不得光的街头地痞而已！”
　　原来是个冒牌货啊！
　　杨华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不过热情却并不减少，继续吹嘘道：“洪师傅神功盖世，就算那真飞天豹来了想必也不是你对手！”很快他又话锋一转，试探道，“既然师傅这么厉害，不如也教我两招？”
　　洪五眉头一挑，“你真想学？”
　　杨华使劲点头，要知道现在可不是热兵器时代，打仗主要还是靠大刀长矛，学点武艺傍身也好自保啊！
　　谁知接下来洪五摇头说道：“你先把体重减下来再说吧！”。
　　面对洪五这句无情的打击，杨华瞬间变成泄了气的气球。
　　嗯……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就在杨华和洪五攀谈的时候，一旁终于缓了口气过来的柳麻子带着柳宝儿上前来磕头道谢：“多谢两位恩人救了我们父子性命！”
　　杨华赶紧将两人扶了起来，笑道：“我们也只是看不惯那些人为非作歹而已，不用行如此大礼！”
　　洪五也开口道：“我辈中人行走江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欺软怕硬的无耻之徒，教训一顿不过举手之劳。”
　　说完，洪五又补充一句：“只是明日你万不可再来此处说书了！”
　　“这是自然！”柳麻子点点头，又让柳宝儿将散落在地的铜钱捡起分出一半装进布袋并递了过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这点银两还请收下！”
　　杨华本还想推脱，可洪五却一把接过钱袋：“也好，就当是看病钱吧！”
　　说完就不由分说拉过柳宝儿的手把起脉来，最后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的话：“会喝酒吗？”
　　柳宝儿显然也被问迷糊了，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接下来更让杨华目瞪口呆得是，只见洪五解开自己腰间的酒壶递了过去，开口道：“没有什么大碍，此药酒每日喝一小口，活血化瘀！”
　　看到这样一幕后杨华差点骂娘了。
　　你要说这不是有预谋的，杨华原地吃翔！
　　什么叫无良？
　　什么叫黑？
　　泡了点红枣加枸杞的酒就敢当药卖，就问你黑不黑？
　　柳宝儿小心翼翼接过酒壶，随后一脸天真无邪询问道：“大叔你真的是大夫吗？”
　　看看，就连人家小朋友都觉得这洪大侠不靠谱！（事实上杨华也并没有比柳宝儿大上多少）
　　可谁知接下来小宝又说道：“小宝不要药酒，大叔可不可以去救救我弟弟？”
　　说完又将酒壶递了出来，眼眶里已经有了泪珠。
　　这个……似乎和我们想得不太一样哈？
　　这时柳麻子蹲下身收起酒壶，对柳宝儿语重心长嘱咐道：“小宝乖，恩人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就不要再麻烦恩人了！”说完拉着柳宝的手向杨华告别，“这次多谢两位相救，时辰不早我们就此别过吧！”
　　“等等！”
　　两人刚转过身去就被杨华拉住，却并不是寻根问底他弟弟得了什么病，而是开口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现在响鼓已经敲过，坊门都关上了你们还怎么出城？”
　　他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好地方，既可以让你们休息，还能让你说书赚钱，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敢问公子所说的地方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