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失控

　　航行两个月后，斯科特才真正了解了这艘搭载了地球最先进人工智能玛姆的飞船有多么厉害。和他之前待过的任何一艘飞船都不同，你几乎可以等视玛姆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它就像“大洋洲”号上最忠实的管家，把一切都管理的井井有条，作为舰长，斯科特第一次有了一种“完全放开手”的感觉。
　　在第二次和新认识的几个中国人打完麻将以后，斯科特意犹未尽的回到自己的舱室，查看玛姆发来的例行报告。一则短消息出现在全息屏的右上角：机械师卡曼·福伦手术时间：15:20。
　　斯科特想起来了，这个卡曼是上午在检查货仓的时候被突然倾倒的货物砸伤了右腿，经过简单处理之后就被送到了医疗舱，现在居然要动手术，看来是很严重了。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现在大部分的手术也由“全能”的玛姆来负责，它控制机械臂所缝合的伤口，比任何高级医生都要精确和完美。再加上它存储的来自世界各地的临床医学资料，可以说玛姆是整艘船上经验最丰富的“医生”了，由它主刀，任何人都放心。
　　斯科特闭上眼睛小憩，直到一声巨大的警报在他耳边响起。斯科特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发现眼前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块不断闪烁的红色面板。
　　“侵入警告！”
　　他迅速查看了标记位置，是医疗舱。他衣服也顾不得穿，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玛姆！出了什么事？”斯科特在通讯器里问道，试图连接上这个超级大脑。但是平日里无处不在的玛姆，在这一刻却毫无回应。
　　医疗舱就在飞船的下层不远，斯科特匆匆穿过来回奔跑的人群，奔向最近的电梯口，里面的人本来已经按下了关门键，但是看到斯科特过来，赶紧又打开了门。
　　“怎么回事？”斯科特看着眼前这些人，全部都穿着防护服。
　　“报告舰长，”一个人回答到，“我们接到了玛姆的侵入警告，为避免出现任何可能的传染问题，必须要实施隔离。”
　　斯科特点点头，这一点在《空间站管理基本条例》里有，飞船在太空中依然要遵守这一条例，是他自己忘记了。
　　“做的很棒。”斯科特赞许道。在从电梯出去的时候，他也立即找了一件防护服穿上，然后紧追着这些人向医疗舱赶去。他再次试图联系玛姆，仍然没有反应。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医疗舱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大一群人，斯科特看到有人正在拿着电子切割器切割一旁的电路护板。
　　“玛姆把所有的进出口都锁死了，”看到他们过来，有人大声的说道，“我们必须切开这扇门的控制电路，不然没法打开。”
　　医疗舱并非是一个单独的舱室，而是几十个无菌舱室的统称，玛姆居然把所有的舱室都锁死了。
　　“到底是什么侵入？”新来的人问道，其他人纷纷摇头。玛姆并未在警告中表明侵入来源，而且在发出警告后和所有人都中断了通讯，到现在都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检查过飞船内外部，没有任何损毁，除了封闭的医疗舱，飞船一切系统都正常运行，”有人说道，“没有任何侵入的迹象。”
　　“医疗舱处在飞船内部，也没有存放任何危险违禁品，”刚才的人继续说道，“理论上就算出现任何警告，都不可能出现侵入警告。我们只要进医疗舱检查一下就明白了。”
　　斯科特认出来这些都是机械部的人，作为专业人员，在他们的经验范围内，可以不经过舰长同意自行判断问题，但斯科特还是觉得这么做有些冒失，毕竟玛姆出错的几率更小。
　　“医疗舱所有舱室的监控都在这扇门后，”拿着电子切割器的人说道，他的手臂忽然一沉，“好了！开了！”
　　他迅速把电路面板上的线缆拔掉，按下了手动重启键，门“唰”的一声打开了。
　　隔着面罩，斯科特忽然看见最前方的几人皱起了眉头，他立即意识到了一点，大声吼道：“你们！为什么不穿防护服！没穿防护服的后退！去隔离室检查！现在就去！”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率先冲了进去，在舰长的命令下，其他人纷纷向后退走。斯科特紧跟着进去，他首先关闭了舱门，然后看了看监控面板的数值。
　　“空气质量，优，无污染。”
　　斯科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空气中并没有传染源，那么船上所有人的安全就能够保障。不过玛姆所说的“侵入警告”究竟是什么呢？
　　他握了握手中的脉冲枪，准备好应对任何事物，什么外星人、怪物，他都无所谓，想想甚至有些兴奋。
　　离开军队这么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战斗过了。
　　不远处忽然“哗啦”一声，斯科特抬头望去，只见正在查看监视器的一个人碰倒了旁边桌子上的水杯。
　　紧接着，他整个人也似乎站立不稳一样，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怎么了？有什么异常？”斯科特问道，他们能够通过头盔内置的通讯器交流，所以也不用大声呼喊。接着他就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说道：“舰长……监……监视器……”
　　斯科特走进看去，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浑身冰冷。
　　他看到一张熟识的面孔，那是机械师卡曼·福伦，他这才想起来，在这个时间点，卡曼是正在医疗舱施行手术的。但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卡曼的上半身倒在地面上，眼神中充满痛苦和不可置信。在一旁的手术台上，他的下半身静静地躺在那里，内脏器官已经全部流了出来，血液浸透了下方的无菌布，在地板上干结成褐色的不规则图案。
　　在不远处的角落，两名辅助医生倚靠在墙壁上，都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他们的双眼都紧盯着一个地方，脖子上有一道平整而骇人的伤口。
　　在监控里并不能看到他们的视线落到了哪里，但是卡曼的手术室就在不远处，和这里仅仅隔着三个舱室。
　　斯科特第一个冲了过去。手术舱室的门全部为高强度钢化玻璃，斯科特第一眼就看到了卡曼死不瞑目的眼神，然后，他顺着两名医生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一把沾着血的手术刀。
　　手术刀握在一只冰冷的机械臂上，这样的机械臂，每个舱室都配备四个。斯科特看到剩下的三个里面只有一个被启用，在它上面同样装配着一柄狭长的手术刀，刀刃已经有些卷曲了。
　　就是这把刀切开了机械师卡曼·福伦。
　　斯科特想起了刚刚开门的时候，那些没有穿防护服的人皱起的眉头，他们一定是闻到了从通风管道散发出去的血腥味。
　　“玛姆！”斯科特大声的吼道，“玛姆！你在哪！”
　　没有回应。他用力捶在了钢化玻璃上，但是门仍然紧闭，接着，舱室上方摄像头的红灯闪烁了起来。
　　刺耳的警报声陡然在船舱里响起，斯科特回头看去，只见目所能及之处，所有的警报红灯都亮了起来。
　　就连他手臂上的通讯器都开始滴滴的响了起来，他抬起胳膊，看到上面出现了无数刺眼的、一个接一个的红色方框。
　　“侵入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