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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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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铁书》的故事必须从一对兄弟说起,也就是这部书的两位书胆,俗称主角,谷丰登和谷丰余。
  至于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您别在意,普天之下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姓甚名谁的多了去了,什么样的都有,偏偏这二位赶上了这两条名姓,咱们就顺理成章地这样去称呼,实在没有必要再去编名造姓。
  您乍一看这名字,可别以为这哥俩是几百年前那种扛着锄头脸朝黄土背朝天在土地里刨食的农民,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毫不夸张地说,这哥俩个顶个平均每个人直接影响了人类往后的历史至少五百年,往小了说,那是英雄豪杰,往大了说,那是人类文明的灯塔,万万不可小瞧。
  兄弟俩大的是谷丰登,小的是谷丰余,同父异母,一个三十出头,一个二十出头,年岁正好差个整十。
  在小弟谷丰余没出生之前,大哥谷丰登的童年正好赶上系内行星殖民开发的大时代。那时候谷父谷母都在国家航天总局下属的行星矿业集团任职,虽然只是开运载船运送货物的小职工,跟过去地球上开大卡车拉货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好歹是在国企里头,端的是铁饭碗,拿的是钢饭铲,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
  那时候太空电梯还没有正式落成,为了成本考虑,他们这些在太空做工的上去以后,一般至少得干满一年才能落地休假轮班,所以一艘运载船通常配有夫妻二人一同运作,以此缓解长途以及长时间幽闭带来的心理压力。
  谷丰登六岁那年夏天,谷父谷母照常轮值,眼瞅着一年工期就快满了,满心期待着落地过上几个月舒坦日子,却不知道一场悲剧正在前边等着他们。
  当时火星和木星的相对距离非常近,谷父谷母接到指示,从木卫二运送一批淡水到位于火星上空的“长城”科研空间站,以当时运载船的速度顶多两个月就可以送到,基本算是他们本年度的最后一趟任务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运载船开到航程中点附近的时候,突然出了故障,推进器的等离子喷射出现了角度偏差,说白了就是航线跑偏了,需要不停地人工修正。
  其实宽泛地说起来,偏差并不多,满打满算估计都到不了两个度,但在太空时代有句老话常被太空人们挂在嘴边上念叨,那就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更别说谷父他们这种“跑长途拉货”的,那更是奉为圭臬。在太空里头航行,动辄就是上亿公里的路程,要是马马虎虎,那最后不知道会岔到什么莫名的地方去。前些年就有粗心大意的运载员本想去金星来着,结果跑着跑着赤裸裸就奔着太阳去了,任务延期不说,还差点弄出人命。
  谷父不敢大意,立即开始着手排查故障原因,因为检测系统无法判断给不出结果,所以谷父根据经验推测是推进器的涡轮装置有了磨损,决定出舱查看,于是将发动机熄火,留下谷母在内舱协调接应,自己穿上宇航服就出去了。
  可谁知道他前脚刚出去扣上安全锁,还没来得及往前爬,就听见通讯器里“轰隆”一声,随后一阵剧烈的震动,把他晃得是七荤八素,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内舱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起火爆炸了,高压气浪和滚烫的烈焰一瞬间把舱室变成了人间炼狱,谷母连个声响都没有,眨眼间就被热浪冲成了一具焦炭。
  谷父痛心疾首不必多言,守着亡妻的遗体,靠着应急物资硬是在太空里漂了四个多月,才被搜救队救回,后来辗转回到地球,从此变得郁郁寡欢,一蹶不振。
  谷丰登当时年幼不懂事,大人们也都不告诉他实情,倒是没怎么妨碍他的生长,毕竟从前也是常年与父母疏离。
  谷父痛失爱妻,干什么都像个蔫巴人,提不起精神,想上去继续开船,却怎么都过不了心理评估这一关,顶头的领导跟他私交不错,可怜他的境遇,暗地里操作了一番,给他转了个闲职,待遇虽然矮了一截,但没什么操心的事,日子凑凑合合还能往下过。
  又过了两年,谷父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过日子总得往前看,于是经人介绍撮合又重新娶了一房妻子,也就是小弟谷丰余的妈妈。再两年,谷丰余诞生人世。
  余妈不是原配,但是进了谷家门为人处事确实没得挑,不仅把老大视为己出,关爱有加,家里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也都操持得井井有条,是个值得称道的贤妻良母。
  可坏就坏在谷父身上,再婚的新鲜劲过了,老毛病又来了,精神病附体,开始整天把前妻挂在嘴边上念叨,晚上睡着觉都能一个激灵挺起来大喊一声前妻的名字。
  余妈怎么受得了这个,是个女人她也受不了,开始的时候还能忍着性子说两句,可是总不见收敛,慢慢地也开始有了戾气,一天一天往上积,直到后来那是一言不合张嘴就吵,哭爹骂娘都是轻的,吵得不痛快就掀桌子摔碗踹板凳,要是实在气急了,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上手,宁愿挨打都不服气,斗起来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个家被这二位搞得一片乌烟瘴气,隔着十几里地都能闻着火药味。
  料想谷父心里头埋下的这是心病,吵架动手不仅于事无补,反而让情况愈发严重,所以家里的气氛是一天不如一天,越来越恶劣,终于有一天,余妈再也受不了这种要命的氛围,收拾金银细软就打算离家出走。
  走之前余妈问小丰余愿不愿意跟着她,那时谷丰余才四岁,吓得够呛,缩成一团抱着桌子腿不肯撒手,拽都拽不动,余妈一气之下一狠心摔门而去,从此杳无音讯。
  余妈不走还好,这一走,谷父更是失了魂一样从此没了人样,整天酒不离手,烟不离嘴,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躺就是一整天,饿了咕噜咕噜灌一肚子酒精,困了吧嗒吧嗒吸一腔子烟气,完全不把自己当人待。就这样没过去一年,瘦得就剩个皮包骨头了,身上的肉捏把到一起都不够包顿饺子的,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就快不行了。
  谷父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赶忙把两兄弟叫到自己跟前开始交代后事,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谷父语重心长地跟兄弟俩忏悔了这些年的罪过,一番话说完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瞪圆了盯着天花板,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只听他微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句:“水怎么会爆炸呢?”随后两个眼珠子一翻慢慢没了光泽。
  谷丰登没忍住哭成了泪人,谷丰余还小,不知道生离死别,只不过他老爹说的这些话他是真真切切全记下了。
  谷家两兄弟的命运可谓是坎坷崎岖,不过好在生在了二十四世纪新时代,纵使没爹没妈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平常又有左邻右舍亲戚们照应,用着老爹早些年攒下来的一点家底,走的是义务教育阳光大道,两兄弟相依为命,总算是熬到了长大成人。
  大哥谷丰登自立得早,性子倔,很要强,自从老爹去世以后就一力当起了家里的顶梁柱,对弟弟是呵护有加,什么鸡毛蒜皮油盐酱醋的事从不让弟弟过问,只让他用功读书,希望他将来能有个好前程。而他自己呢,小到买菜做饭,大到做零工补贴家用,全都自己一个人揽下来,完全一副长兄如父的做派。
  谷丰登哪都好,可偏偏就是一个读书不行,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的什么孽,捧书就犯困,提笔就打盹,脑袋转过十八个弯才能勉强算清楚一加一等于二,他的整个学生生涯就是一部活脱脱的血泪史,别人一天能学完的东西他要三天还只是打个底,要不是十五年强制性义务教育,估计他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前脚刚出校门,后脚就忘了自己学的什么,以至于工作的时候术业无专攻,硬是做了七八年的零工,到头来几乎一事无成。
  眼看着年龄要挂三了,老婆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兜里也没攒下几张大票子,他自己也急了,终于肯把陈年老知识从脑袋里翻出来晾一晾了。
  谷丰登当年修的是农林渔牧,这项课程不用天天捧着书本苦读,三天两头跑到田间地头搞实践考察,非常合他的胃口,当初他可没考虑过工作前景什么的,纯粹是为了应付学时,现在好了,苦思冥想只觉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完全不知道能干嘛。
  可他是驴脾气,倔,想不出来偏要想,吃饭睡觉都是次要的,于是整天就见他抓耳挠腮扣脑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脑袋上生了痔疮,就这样折腾了整整半个月却楞是一丁点头绪没理出来,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趁他小弟谷丰余假期在家的时候把这事说了一遍,让他给出出主意。
  也是赶着巧了,谷丰余一听就乐了,把大腿一拍:“你怎么不早说。”说完顺手把手机拿出来,翻到一个页面,往谷丰登面前一递。
  谷丰登接过手机定睛一瞧,原来是航天总局殖民开发署的招工信息,略过去前面一大段废话,后面一排黑体大字格外醒目:为加快火星开发进程,火星殖民开发署现向社会诚聘以下人员。再往下看,密密麻麻用序号标明的各类工种足有三十七种之多,其中有些只招一两人,有些却要上百人。谷丰登一排排瞥过去,终于找到个跟他专业搭上边的工种:温室农场技术管理员。他指着这几个字问谷丰余道:“你不会想让我去干这个吧,这总共才招六个人,就我这两把刷子能行吗?”
  谷丰余把手机拿回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那你肯定不行,”没等大哥发作又接着说,“不过走走后门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谷丰登一听来了兴致,脑门子往前一凑:“怎么说?”
  “你忘了我们家老爷子生前是干嘛的了?王叔你还记得不?”
  谷丰登听完一拍手:“我说还是你小子脑袋灵光,不提这一茬我差点没想起来。”
  王叔是谁啊,就是前文提到的谷父生前的领导兼朋友,给他转过闲职的那一位。
  王叔这个人,天生的一副好心肠,跟谷父的关系相当不错,谷父生前的时候两个人有事没事就爱凑在一起玩,什么钓鱼下棋打游戏,十分玩得开。谷父去世以后,他对谷家兄弟俩也是照顾有加,三天两头看望一番,救济一下,基本当亲儿子对待。
  王叔在行星矿业集团的一个下属部门里任职,职位说大吧,顶头还有好几级,说小吧,手底下管着好几百号人,说话虽然顶不了半边天,但也不至于轻于鸿毛,何况在体制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人脉路子有一些,只要愿意,把谷丰登安排进殖民开发署完全不是什么难题。
  谷丰登架不住这么好的历史机遇摆在自己面前,虽说对自己的专业水平有所顾忌,但是一想,水平不够可以慢慢积累,总有变成高手的一天,但是机会抓不住到时候可就说什么都晚了,于是当下就打定了主意,准备到火星上闯出一片新天地。
  用现在的眼光看,谷丰登是个实干派,能动手的绝不动嘴,叨叨一百句也不如站起来走两步实在,他连夜制备齐了各种材料,向开发署投递了简历,然后第二天起个大早,抄起水果花篮直奔王叔家里说明来意,王叔从没拿他当外人,看他有干事业的想法甚是欣慰,二话没说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王叔发动关系网,带着谷丰登四处奔走,拜访疏通,明里暗里请客吃饭送礼塞好处,最后终于把自己这个名额给内定了下来。
  往后几个月,谷丰登走着过场地经历了笔试、面试、体检、心理评估、政治审查等等一系列程序,终于如愿进入了开发署并且即将成为一名温室农场技术管理员。不过在正式前往火星之前,他还需要和其他入聘的工人一起,进行一场为期三个月的集中培训和锻炼,以适应未来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临集训的那一天,兄弟两个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互相嘱咐勉励了一番,这一次分别将是两兄弟迄今为止时间最长的一次,难免让人暗自神伤,不过兄弟两个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也都盼着再次重逢的那一天。
  寒暄完毕,谷丰登挎着行李包大大咧咧地走了,他的传奇人生,大约就是从这里正式拉开的序幕,这一别,也将成为一场物是人非的阔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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