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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半个月过去。
七月初。
一间普通病房内，身上还缠着绷带的张伟看着苍老了许多的张队，嘴巴张开，想要说点儿什么，但那些话到嘴巴，变成了一句：“叔，对不起！”
张队回过神，抓了抓头，从兜里的摸出包烟，一块钱一包那种，无滤嘴的。
他拿出一根，放到嘴里，愣了一下，又拿下来，手里捏着，说：“忘了，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
张伟看他这样子，心里挺难受的，问：“判了？”
“判了！张武虽然极力撇清，把主要责任，推到死了的黄勇身上，但他之前就背了命案，所以判了死缓。”
“王城，就是出来顶罪那个，非法持枪，判了15年！”
“钟亮、曹军在虎威市，也判了，钟亮的情况和张武差不多，无期，曹军20年！”
“李正明，依旧在逃！”
张队抬头看了眼张伟，道：“你的事儿，上面压了下来。可能还会给你转正。”
张伟愣了下。
张队起身，拍了拍张伟肩膀，说：“小航的事儿，我没有怪过你，换成我是你，那种情况下，也很难有反应。所以，这就是命吧！你能活着，就好。不要多想，以后好好干！”
张队没有告诉张伟，此时警署正开表彰会。
在这起案件上，除张队之外的队长，都有嘉奖，而刚开始就挨了一枪后住院的吴煊，作为警员代表上台发言，和队长们站一块儿，笑容满面的接受表彰。
走出病房，张队双手插进衣兜，沿着走廊漫步，迎面走来个拄着拐杖的小年轻。
张队诧异的看他一眼，问：“你没去啊？表彰会！”
黎阳笑了笑，说：“警官不也没去。”
“你见义勇为，救了小伟，应该表扬。而且，这可是个露脸的机会，你应该去，对你有好处。”张队说。
“呵呵，实惠到了就成，露脸的事儿，就算了。”黎阳微微耸肩。
张队一笑，觉得这个小年轻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老成，问：“你的腿怎么样，没大碍了吧？”
“子弹打的不深，医生说再过两天，可以拆绷带了。”
黎阳腿上的枪伤，是他冲进门时挨的，只是那时没反应，到了医院，才知道中了一枪。
“行，你好好养伤。”张队说。
“警官慢走！”
离开医院，张队来到了小航家门口，两个白色的纸灯笼，还在门外挂着。
他抽着烟，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进门。
医院楼下的小花园。
“我爹还好吧？”黎阳喝着二叔送来的黎母煨的鸡汤，里面还装了些药草，味道不怎么样，让黎阳直皱眉。
“老样子，看着挺精神，前两天还去山里给你抓药了。”二叔说。
前些天，做完手术的黎老头，死活不住院了，要回家，谁也劝不住，只能依着他的性子，开了一堆药回去。
黎阳扒拉了块鸡肉，边吃边问：“二叔，我跟你说的事儿怎么样了？”
二叔卷着纸烟，说：“我跟村长谈过了，现在梁子河上采沙的，都是沿岸农户，散采散弄，赚点儿零花，更没有什么正规许可，你要是想弄，村上可以承包给你。”
“多少钱？”
“得花个五六千吧！”
“五六千？妥！等出院，我就回家一趟，请村长吃顿饭。”黎阳说。
二叔斜一眼黎阳，皱眉说：“五六千不是小数儿，还有你爹那里一样得用钱。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我楼下有家小孩儿，你见过，就染绿毛那个，他家里小有资产，跟他家借了一万。”黎阳道。
二叔拿火柴点上烟，皱眉说：“借……算了，叔说了，你也不爱听。你也大了，心里有数就成。”
“嗯！”
黎阳从兜里摸出两百块钱，递给二叔。
“啥意思？”二叔问。
黎阳抬头，挺直的说：“二叔，这两百呢，是你来回的油钱。梁子河的事儿，你上上心。”
“不用，你拿着。一家的，扯这个做什么？我该帮的，肯定帮你，”二叔说。
“二叔，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不希望以后闹不愉快，该你拿的，我不会少你。”黎阳看着二叔。
二叔愣了下，伸手接钱，说：“那行。咱就公事公谈！”
黎阳呵呵一笑，说：“这一千呢，村子里的名堂，该沟通，该打点的，该买烟，该买酒，那个关系，你帮我跑一跑。具体什么数，你比我清楚。”
“嗯！”二叔点头。
“行了，刚刚是公事儿，现在是私事儿。”
黎阳从右兜摸出五百，说：“老头的情况，差不多是绝症了，他自己又不愿治疗，那就让他走得舒坦点儿。你隔三差五，家里开顿荤，搞搞伙食。”
“这个你自己来啊！”二叔迷糊说。
“呵呵。老头那脾气，我要拿东西回去，他肯定得骂我乱花钱，还舍不得吃喝。他要是去你家吃，米得多吃两碗，肉得多吃两块，酒得多喝两杯！临走了，他还得带点儿。信不信？”黎阳笑说。
二叔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哈！”
他斜一眼黎阳，无语说：“哪儿有你这么形容老子的？”
二叔走后，黎阳回到病房，张伟靠着枕头，闷闷的说：“我可能要转正了。”
“嗯！”黎阳不觉意外，坐回病床。
“你好像知道我会没事儿？”张伟挺纳闷的问。
“歹徒伏法了，那过程怎样，重要吗？现在多好的政绩啊，可把你这颗老鼠屎掺进去，膈应不？所以，只要‘有客来’那里没闹出命案，你的事儿，就不是大事儿，一句话能过去。”
张伟叹口气，说：“明明没事儿了，我这心里，还是不舒服，要不是我……”
黎阳瞅他一眼，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心里还有愧，就去警署自首吧！”
张伟低头不语。
黎阳语气稍缓，说：“不要想太多，真觉得不舒服，那个牺牲的警员不是还有家庭吗？你做些补偿。那个杀害警员的凶犯，不还外逃么，你把他抓回来。往前看，往前走，路还很长。”
“嗯！我知道了。”张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