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五百八的爹

　　黎阳来到文经理的办公室外，敲了敲门。
　　“进来！”文经理坐在办公桌后，戴着副眼镜，看着报表。
　　“文经理，我爹刚住院了，想跟您请个假。”黎阳说。
　　文经理抬头，扶了下眼镜，惊讶说：“是吗？”
　　“哎！”
　　文经理看他一眼，拉开抽屉，说：“这种事儿，谁也不想遇上。我提前把这个月的工资给你，再给你三天假，可以吧？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
　　文经理把八张面值一百的猫圆放桌上。
　　“多的一百，算我借你，有了再还，放宽心，谁都会遇上个难过的坎儿。”
　　文经理的做法，让黎阳对他高看一眼，也没客气，伸手拿起桌上的钱，说：“哎，谢谢，谢谢文经理！”
　　“照顾好家里！”
　　“哎！”
　　黎阳下楼，跟等着他的小孩儿，一起赶往医院。
　　黑狸城公立医院。
　　大厅外。
　　“妈，二哥来了！”隔老远，小孩儿就冲着焦急的中年妇女喊。
　　中年妇女看见黎阳和小孩儿，使劲喘口气，眼睛通红的说：“阳啊，你爹他……”
　　黎阳连忙扶住她，说：“妈，没事儿，有我呢！爹呢？”
　　“刚做完检查，你二叔照看着。医生说要先办住院手续，交了钱才能住院。”
　　“行！我去交钱。”
　　“我跟你二叔凑了点儿，你拿着，你刚来城里，也不容易。唉！咱家命苦啊！”黎妈絮叨着，把皱巴巴的一叠零钱递给黎阳。
　　“妈，我这儿有，你先拿着，后面还有用钱的地方。”
　　“你这孩子，你能有啥钱？”
　　“经理提前给我发了一个月工资，你就先拿着吧。”李斯特把钱拿出来说。
　　黎妈一看，说：“你们经理好猫啊！那我拿着了，先把你二叔的还了。”
　　黎阳交了钱，办好住院手续，到病房，见到了和二叔吵闹的黎老头。
　　“住院？住什么院？我身体好着呢，别听医生瞎叨叨，回去，不住，花什么冤枉钱。”黎老头嚷着。
　　二叔推着他，说：“哥，来都来了，就听医生的，住两天，观察下，你这猫，咋就那么倔呢？哎，阳子来了！快劝劝你爹，医生都说要他住院观察，他非不住。”
　　黎老头回头看见黎阳，皱眉对黎母说：“谁让你去找老二？我还没死呢！这不耽误他工作吗？你个老娘们，瞎胡闹！”
　　“爹！跟妈没关系，老三找的我。”黎阳说。
　　小孩儿一愣，瞅了眼黎阳，见黎阳冲他眨眼，有点儿委屈的挠挠头。
　　“谁找的也不行啊，胡闹！你回去工作吧，我没事儿，回去了，住什么院？”
　　“啊，爹，你要回去啊，我刚把住院费交了。”黎阳说。
　　“啥？交了？交多少？”
　　“五百八！”
　　“多少？”黎老头瞪眼。
　　“五百八！”
　　“五百八？”
　　黎老头抬起右手，作势要打，瞪着眼说：“你个败家子儿，钱是你这么败的吗？才来城里几个月，你就学坏了，花钱大手大脚，五百八哎，你哥得给人烧多少砖？”
　　“哥，哥！”二叔拉住黎老头，说：“阳子不也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他干脆气死我算了，五百八啊！”黎老头摸着腹部，哎，肝疼。
　　“这钱能退吗？”
　　“医院都收了，咋退啊？”黎妈说。
　　“不是，我还没住呢，咋不能退啊？”黎老头愣住眼珠子问。
　　“爹，真不能退，你要回去，这钱就白花了。”黎阳说。
　　“真不能退啊？”
　　“不能！”
　　“哎！”
　　黎老头一屁股坐到了病床上，立马脱了鞋，就把被子盖身上。
　　黎妈一愣，问：“你做啥？”
　　“我感受下这五百八的床，跟咱家的床有啥不一样！”黎老头闷声说。
　　二叔挺无语的说：“怎么，不回去了？”
　　“不回了，钱都花了，我得把五百八睡回来啊！要不我这心啊，疼！”黎老头说。
　　“3号床的病人家属在不在？”一个医生在门外喊。
　　“在！”黎阳说。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医生问。
　　“他是我爹！”
　　“行，你跟我来一趟。”
　　“好！”
　　“我也去！”小孩儿说。
　　黎妈一巴掌拍他头上，说：“你去干什么，别捣乱，让你哥去吧！”
　　小孩儿苦着脸儿。
　　黎阳笑着，把刚才交住院费余下的二十块零钱递给他，说：“你去给爹、妈、二叔买点儿吃的、喝的。”
　　“哎！”小孩儿高兴地接过钱。
　　黎阳出去后，黎妈拽住要跑的小孩儿，伸手说：“拿来！”
　　“什么？”
　　“你哥给你的钱！”
　　小孩儿一吸鼻子，抗议说：“那是我哥给我的！”
　　“哎，你个小孩儿还翻天了，欠收拾是吧？你拿那么多钱做什么？”黎妈说。
　　“行了行了，别吵了，我心烦。”
　　黎老头在床上开了口：“让他去吧，也老大不小，可以娶媳妇了。”
　　黎妈放开小孩儿，看他一转眼就跑没影儿了，忧愁说：“哎，阳子还没个对象呢！”
　　黎阳跟着医生来到办公室，坐下后，医生说：“我跟你说下病人的情况。”
　　“行！”
　　“病人现在确诊是肝癌中期，已经向着晚期发展。”医生说。
　　“肝癌？！”黎阳一愣。
　　“我的建议是尽快动手术，再根据手术后的情况，制定下一步的治疗，放疗等。这个手术，我们医院可以做，但是，我要跟你讲清楚，我们医院的条件较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阳搓了搓脸，说：“风险很大？”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你可以去区上，那儿的条件要好很多，你要去的话，我还可以给你介绍个这方面的专家。不过，你去区上，最少要准备万把块钱，这还只是开始。”医生说。
　　黎阳点头说：“嗯，我知道，那在这儿呢？”
　　“这儿便宜些，要个五六千吧！病人的病情随时会恶化。你考虑下，最好和家人商量商量！”医生说。
　　“嗯！我爹那儿，请医生帮个忙，别跟他说实话。”黎阳说。
　　医生点头说：“行！我尽量！可是病人有知情权，他要追问起，我也只能实话实话。”
　　“好的！”
　　黎阳走出门，呼了口气，回到病房，脸上又有了笑容。
　　“哥，来吃东西！”
　　“阳啊，医生找你说什么？”黎妈问。
　　“没什么，就说我爹得住院观察几天。”黎阳笑着说。
　　“看，我就说我没病吧！你们就瞎担心，我身体好得很。”黎老头说。
　　“真没事儿？那，要不回去？”黎妈说。
　　“回去？干什么？”黎老头瞪她一眼，说：“五百八啊！我非得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