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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有灵,若是存活时间够长,又能得天地造化,便有可能通灵化人。草木顽石,蠃鳞毛羽昆,皆是如此。灵智未开者,为灵物,是炼制上品丹药的绝佳材料。开启灵智者,为妖物,若能化形,则与人类修士没有太多差别。
老道此次离宗出山,一路跋涉,从中原大地不知走了几千万里,才来到东海洲。虽然最终的目的地是位于东海之滨的碧海宗,但他打算在路上也顺便寻些炼丹之物,充盈一下宗门的库房。
老道如此辛苦,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所在的宗门比较特殊,名头很大,但是家底很薄,属于有面子没里子的那种。比起同等规模的其他宗门,要显得寒酸许多。所以连寻找炼丹之物这种小事,他作为一宗之主也要跟着劳心费神。
在后赵国的这片山林中,老道已经耽搁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然而他依然觉得此行不虚,因为他在这里意外发现了一支存活了两千年的人参。
两千年的人参实在罕见,算得上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了。
它虽然能够幻化人身,但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化形为人,灵智未开,行事只凭本能天赋,尚属灵物范畴。
然而即便如此,老道依然没能得手。主要是这人参精太过胆小,直觉又格外的敏锐,十里内的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让它受惊隐匿起来。它一旦隐匿起来,气息微弱,连老道这样修为高深的大修士找起来都费劲。若不是他手上有一件专门寻找灵物的法宝,恐怕早就找不到人参精的踪迹了。
开始的时候老道还想着依仗修为直接硬来,发现行不通后,便改变策略,准备布置陷阱阵法。为此他小心观察了人参精足足三个月,才总算摸到了一些它的习性。
由于人参精对灵气波动太过敏感,所以阵法的灵气不能太充盈,这也是小五一介凡人能轻松走入阵法的原因。老道绞尽脑汁,又用了两个月才将阵法布置好。
万事俱备之后,老道躲得远远的,耐心等待起来。
今夜眼见那人参精幻化的小女孩儿就要踏入阵法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被小五给惊走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老道,如何不暴跳如雷。没有一巴掌拍死小五,都是他大发慈悲了。
拓跋烈只清醒了片刻,便再次晕死过去。老道却没有再管他,还在为没能捕获人参精而耿耿于怀。
“罢了罢了,既然没有这份福缘,强求也是徒然,算算日子,也该动身去往千林峰了。”老道有些无奈,不但失了灵物,身边还多了个拖油瓶。
老道不禁又看了一眼拓跋烈,随即轻咦一声。
“度过去的那一息灵气居然还未散去?”
老道走到拓跋烈身边,脸色有些凝重地再次握住他的手腕。
片刻之后,老道惊讶道:“三百六五处窍穴,无一阻塞?与灵气天然亲近?如此根骨天赋,这孩子难道是专门为修行而生的吗?”
老道喃喃道:“失了千年灵物,却遇上了这么好的修道胚子。贫道已有六徒,再得关门弟子,便全了北斗之数。难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天地大道,果然妙不可测。”
有了收徒之心,老道对拓跋烈便上心了许多,再次度给他一息灵气,又仔细确认了一下拓跋烈的身体状况,这才放心下来。
“生死边缘走一遭,神魂大损,已然弱不禁风,尚需温养几日才可啊。”老道说着,将拓跋烈背到背上,随即有些自嘲道:“从你大师兄到你六师姐,可都从未有过这等待遇啊。”
没有御剑,也没有如鹤羽飞舟那般的飞行法器,老道只是抬脚迈步,身形已然飞到了空中。
高空之上,老道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缓缓走着,一步之间,却是数里之地。
随着老道身形拔高,罡风渐渐猛烈,趴在老道背上的拓跋烈却睡得十分安稳,仿佛有一道无形屏障将他护在里面。
两日后,老道背着拓跋烈,已然不知走出了几万里路。
拓跋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茫然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天上飞,虽然没有大叫出来,却也吓得浑身发抖。
老道察觉拓跋烈的苏醒,便落于一处山巅,将拓跋烈放到了地上。
拓跋烈有些发蒙,他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没有小五的踪迹。
“神仙爷爷,是您救了我吗?”
老道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神仙爷爷,这是哪里啊?”
老道淡然道:“这里是应武国,再往前走上片刻便是衢陵山脉。”
拓跋烈闻言更加茫然了,因为这两处地名他根本没听说过。
“这里离后赵国有多远?”拓跋烈换了个问法。
“大概有个几万里吧。”
“几万里?”拓跋烈愣住了,他对这个数字实在是没有概念。当年爹爹去北方打仗,回家时曾提到过,他所在的地方离村子大概有六百里。几万里,可以称之为遥远了吧?
“神仙爷爷,我睡了多久了?”拓跋烈想到一种可能,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发现和记忆里的没什么差别,手还是那么大,个子也没有长高。
“你睡了两天。”
“两天?”拓跋烈有些不敢相信。
老道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对拓跋烈说道:“这些事你先不要管,先把身体养好,日后贫道自会慢慢告诉你。今日时间已晚,我们找个地方投宿。”
以老道的修为,自然不需要寻找客栈住宿,餐风露宿也算不得什么。之所以要找地方停留一晚,是想让拓跋烈好生休息一番。这几万里路拓跋烈虽然一步未走,但终究身子太弱,此时已经很疲惫了。
拓跋烈心里还念着娘亲,带着些哭腔道:“可是,我是被坏人拐到后赵国的,娘亲找不到我,一定会着急的……”
老道之前倒是没想这么多,闻言顿时愣住了。
从千林峰去往碧海宗的渡船半年一趟,恰好明日便是起锚之期,若是错过了这一艘,只能再等上半年了。
这里所说的渡船自然不是寻常行驶在江海中的船舶,而是能在特殊航道行驶,横渡万里的仙家渡船。
这片名为古澜的大陆,广袤无垠,别说是凡人,就连寻常的修士,终其一生恐怕都不能走遍整个大陆。所以各个仙家门派便花费巨资,打造特殊航道,修建仙家渡船,既能给修士远行提供便利,各宗门又可以从中牟利,是一件互利互惠的美事。
这种仙家渡船,速度虽然比不上一些大修士凌空瞬移,但是依然算不得慢,能满足绝大多数修士的需求。而且乘坐仙家渡船,可以避开很多凶险之地,对于一些修为不高的修士而言,是一种安全可靠的出行方式。
除了仙家渡船,还有另一种方法也可以横跨两地,那便是传送法阵。不论多远的距离,只要两地设有传送法阵,便可瞬息而至。
只是这种传送法阵比较稀少,只有大宗门才有能力布置。而且进入传送法阵,对修士修为要求也比较高,修为不足,无法承受传送时的空间扭曲,会在传送的过程中灰飞烟灭。传送的距离越远,所要承受的空间扭曲便越剧烈。
除了这些原因,传送法阵很少被使用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传送一次花费巨大,寻常修士根本承受不起。所以若不是有非常紧急之事,绝大多数修士远行时,都会选择价格相对合理的仙家渡船。
老道离宗已有三载,又在后赵国耽搁了半年时间,到了碧海宗,就算立即返程,片刻不耽搁,也要大半年时间才能返回宗门。这样算下来,他此次离宗,会用去四年多的时间。虽说宗门内尚有两位老祖坐镇,他依然不是很放心,想要尽早回去。
以老道的速度,此时回返后赵国倒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只是如此一来,必然是要错过那趟渡船了。若不乘坐渡船,那段路程他也要耗费不少时日,凌空飞渡虽然耗费不了多少灵气,但也不可能像渡船那般没日没夜地赶路,终究是不怎么如意。何况还要路过几处连他也不可小觑的险地,难免要横生枝节。
老道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之地。
对于修行中人来说,收徒是一件大事,必须慎之又慎。因为一旦有了师徒名分,两人之间便产生了因果,有了羁绊。这样的师徒关系,对两人的大道都有影响。一个天骄弟子,甚至能让师尊受益。而且老道身为一宗之主,所收弟子更是不同寻常,因为他的弟子是最有可能接任宗主之位的。所以老道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收徒之事告知拓跋烈,而是想着将此行当做一次对拓跋烈的考验,暗中观察他的品行天赋。
虽然存了考验一番的心思,但其实老道已经默认了拓跋烈的身份,收徒之事只在早晚。他已经错过了一份机缘,更加不想错过拓跋烈了。再者灵物再稀罕,终究是身外之物,如拓跋烈这样的修道胚子,当真才是非大机缘不可得。
修真界竞争惨烈,大道之争更是凶险万分,老道能有今日修为,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收徒是大事,他不能强迫拓跋烈,让他违背本心,不然就会埋下祸根。日后万一师徒反目,必然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大道。
老道认真思虑了片刻,将眼下的情况如实告诉了拓跋烈,将决定权交到他的手上。
“贫道急于赶路,但你若是一心想要归家,贫道会先将你送回去。你我之间,也算结下一份善缘。”
拓跋烈听老道提到那飞在天上的仙家渡船,又三言两语说了几句那远在东海之滨的碧海宗,不禁有些意动,孩童心性,终究还是有些好奇心的。
拓跋烈没有急着回答,也认真思考起来。
老道很是欣慰,这个天生修道坯子的孩子,果然不同寻常。若是换作寻常孩子,估计此时早就哭天喊地、不知所措了。
沉默良久,拓跋烈终于开口问道:“神仙爷爷,您真的是神仙吗?”
拓跋烈虽然说的拗口,老道却明白他的意思,捻了捻胡子道:“在凡人眼中,贫道算得上是神仙了,只不过实际上,贫道不过是个有些修为的道士罢了。”
“有些修为的道士?”拓跋烈不是很能理解。
“贫道道号玉玄子,人称玉玄真人,出自中原大地镇邪宗,你若是跟随贫道,便有机会进入镇邪宗,修行道法仙术。说不定有朝一日大道可期,可以做那逍遥天地的真神仙。”
玉玄真人的一番话,令拓跋烈充满了向往。他不禁想到,若是现在回家,根本保护不了娘亲,只能看着她被李德生欺负。
而且李德生容不下他,说不定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把他弄走,甚至弄死。可若是能够习得一身本事,不但能保护娘亲,还能保护自己。
短时间内,他是否归家,并不能改变娘亲的处境,无非是让娘亲多承受一些思念之苦。
想通了这些,拓跋烈决心跟随玉玄真人,等学会了玄妙道法,再回家保护娘亲。他对修行之事一无所知,所知之事仅限于今日老道的偶有提及,因此严重低估了修行的艰难。在他看来,只要有本事对付李德生就行,并不奢望得道成仙。所以他以为跟随玉玄真人去那镇邪宗,只要修行个三两年,便足够了。
拓跋烈拱手作揖,对着玉玄真人行了梁国书生礼仪,“真人救命之恩,学生没齿难忘。真人事重,学生事轻,轻重缓急,学生自能分辨。学生愿意跟随真人,只求真人能传授学生一二高妙仙法,不胜感激。”
看着拓跋烈知礼明义的乖巧模样,玉玄真人很是欣慰,越看越顺眼。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去过碧海宗,返程时我们可以转道后赵国,再送你归家。”
拓跋烈却摇了摇头,经过一番思虑,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凡人想要修行,根本没那个机会。他本是大兴寨村的一个普通孩子,若不是遇见了玉玄真人,可能这辈子连修士的存在都不知道。
“学生愿意跟随真人,去往宗门修行仙法。”
“为何?”
“学生年幼,体弱无力,无法保护娘亲。学生想要学习仙法,想要保护娘亲。”
玉玄真人点了点头,“孝心可嘉。”
“娘亲窈窕貌美,是方圆百里内最标致的女子。”拓跋烈有些突兀道。
玉玄真人没有太过在意拓跋烈突然脱口的言语,只当他孩童心性,想要炫耀一番。从拓跋烈的俊秀样貌,倒也能对他爹娘的相貌略窥一二。只不过他一心求道,又怎么会对一个凡俗女子的相貌产生兴趣。
沉默片刻,拓跋烈又道:“真人可否收我为徒?真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想拜真人为师,日日侍奉真人左右。”
玉玄真人倒是没想到,拓跋烈会主动提出拜师。沉吟片刻,玉玄真人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取出占卜之物,给自己算了一卦。
卦象显示,大凶。
玉玄真人皱起眉头,有些不甘心,所以又卜了一卦。
这一卦,却是大吉。
两次卦象南辕北辙,皆是极端,玉玄真人不由得怔住了。他的占卜之术就算没到通玄灵妙的境地,也不至于两次卦象差别如此巨大啊。
所以老道又卜了第三卦。
卦象尚未显露,占卜之物却轰然崩碎。朗朗晴空,响起一声巨大的雷鸣。
玉玄真人一个踉跄,喷出一口鲜血,体内气机紊乱,心湖震荡不已。
待稳住心神,玉玄真人站起身,躬身拜天,高声道:“玉玄子知错,再不敢妄揣天意!”
随即又咬牙道:“玉玄子恳请,指点迷津!”
虽然没有任何声音响起,没有任何异象出现,玉玄真人却好似心有所感。
“全凭本心,是这样吗?”玉玄真人喃喃道。
拓跋烈早就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玉玄真人凝视拓跋烈,沉默良久才道:“你确定要拜贫道为师吗?”
拓跋烈先是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
玉玄真人不再犹豫,“此地荒凉,收徒之事便一切从简。行三叩九拜之礼,然后敬茶。”
玉玄真人袖子一甩,一杯热茶出现在拓跋烈身边。随即整理道袍,端坐于地。
拓跋烈有样学样,同样先整理衣衫,随即正对老道,恭敬跪下,“弟子拓跋烈,叩拜师尊!”
待拓跋烈行过大礼,玉玄真人面露欣慰,点点头道:“镇邪宗第三百九十七代宗主玉玄子受拜,准收拓跋烈为七徒。北斗之数既全,座下圆满,玉玄子从此不再收徒。”
拓跋烈双手捧茶,恭敬道:“师尊在上,弟子拓跋烈敬茶。”
玉玄真人同样双手接过,“玉玄子受敬。”
待喝过敬茶,玉玄真人看着拓跋烈说道:“拜师礼既成,你我已定下师徒名分,从今往后,当用心修行,不要辜负为师的厚望。”
“是,师尊。”
“时辰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看能不能找个地方投宿,不然只能露宿野外了。”
玉玄真人牵起拓跋烈的手,再次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