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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陈星做出了一个不那么自信的决定:他要拯救被大数据监视的人类。一个公司底层小员工,带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和整夜未眠的黑眼圈,走出了公司宿舍,那是笑容可掬的女主管为陈星提供的福利。
陈星拯救人类的想法在发酵,他甚至有了舍生取义的气概。然而,当他一出大楼门,立刻缩头回来了。原来,天空刮起了漫天黄沙,新闻里反复播报:“由于天气状况,居民们不要出门,请不要恐慌,我们国家修建的绿色屏障,正在保护大家的安全。”陈星赶紧到大楼20层的超市去买食品,那里已经人山人海,穷人区食物被抢购一空,由于富人区的食物供大于求,穷人开始去富人区抢夺食物,场面非常混乱。这时,发生在陈星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了:几个警察,带着机器人打手赶来,人类警察不愿意干的这些打手体力活,由机器人解决了,机器人打手做了人类警察能做的一切:抓人、扔催泪瓦斯、喷水、电击、发射橡皮弹。看到暴动后一片狼藉的超市,陈星不禁想:这些施暴的机器人,不去填饱穷人的肚子,只去维持统治的秩序,难道就科技都用来干这个了吗?
就在陈星感慨之际,扫地机器人来了,开始打扫战场,那些打斗后在地上的面包、蔬菜,都被被当做垃圾,扔进了扫地机器人的肚子。陈星愤怒了,他大喝一声:“Stop!”大家望着他,警察也走过来了,陈星说:“不需要机器人,我一个人能收拾干净!”
警察笑着说:“别捣乱了,你也想被抓起来吗?”
“你想让周围这些饥饿的人们把你吃了吗?”陈星指着警察身后的人们。
警察闭嘴了,他知道,他们的警力根本不够用。“好,给你一上午的时间,收拾不干净就收拾你。”警察说。
于是,陈星在警察们的监督下,开始打扫,他挑选了人群中的几个人,把地上的食物分类捡起来,又安排人们排队来领这些“垃圾”,很快,垃圾就被领得一干二净。看到这些,警察没说什么,拍拍手,走了。
跟在陈星身边收拾“垃圾”的人也领到了食物,只有陈星没有,他们说:“每次恶劣天气来临都会这样,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没人会跳出来组织大家,每个人的作用都被分解了,警察来维持秩序时,我们总像一片散沙。”
陈星说:“为什么经常有这样的坏天气?”一句激起千层浪,人群中炸开了锅:
“你是外国人吧?政府总说是这是气候变暖,全世界都这样。”
“听说中国那边气候好一点,所以经济发展也好。”
“胡说,都一样,我去过那里,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住在空调小格子里,往外排放温室气体,自己舒服了,还哪管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人类就是这样,从古到今都是如此,100多年前,我们国家很富,把垃圾都运到穷国,只要自家门前干净,哪管别处肮脏不堪?”
“对呀,你看海平面上升淹没了多少城市?我们仅存的这点生存空间里,有吃有喝,外面的黄沙就像家门外的事,没人管。”
“不是没人管,是多少次努力都失败了,现在只能用绿色屏障来隔离。”
……
就这样,一群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大事,像国会议员一般慷慨激昂,实际上,这些衣衫褴褛人的智慧与国会议员并无差别,差别只在于获得信息的多少。人类就是这样,大脑思维极限的天花板都差不多高,偶尔出现一两个脑洞,却总是不敢用,脑洞的想法不是太天才了,就是太蠢了,至于是天才还是蠢,都只能做了才知道,根本没有能力预测未来。
陈星没有再浪费时间,在人们议论纷纷之时,他默默走开了。不过,这件事很快传开了。过了几天,Jessica也知道了。她托人找到了陈星,约陈星见面。于是,在一个闷热的晚上,他们来到了一家高档餐厅,那里有真正的鱼和肉。
“你很特别呀,Machale,你领导穷人扫地的事我都知道了。”Jessica笑着说。
“没有谁领导谁,我只是觉得他们那么多人被抓了,却还填不饱肚子,很可怜。”
“这世界的问题很多,气候问题、垃圾问题、人类疾病问题、生育问题、机器人人工智能问题,你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你以后都想管吗?”
“我没有要管,只是做一些良心上过得去的事情。”
“你想做的事情超越了你的身体。我觉得你很特别,好像在哪里见过你。”Jessica说。这时,餐厅里想起了小柯的一首老歌:“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记得吗?……”
陈星回想起了,这首歌是他刚认识冰冰时,她在QQ音乐里推荐给他的。他的思绪回到了从前,眼前的人和事物慢慢模糊,坐在他面前的,也已经不是Jessica,而是冰冰。在爱情的光环下,陈星渐渐放松了心理防线,他忘记了Jessica的等级、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如何逃离地球、又如何返回地球的事情和盘托出。
Jessica惊讶地望着这个人,他觉得陈星十有八九是疯了。但是她仍像个大家闺秀一般,附和着。直到餐厅打烊,陈星依依惜别,Jessica也做不舍的表情,各自回到了家。。
从此,Jessica再没有约见陈星,她本来只是好奇心了解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却发现这是个奇葩,他是个“身无半亩心忧天下”的唐吉坷德式的人,而自己竟然还约这样的奇葩吃饭。她奇怪为什么世上还存在这样的人,穷酸到这种程度,还整天想着人类大事,连自己这么有钱的公主都没心思操心的事情,他竟然为此愁眉苦脸,她为自己的朋友圈里有这样一个人感到羞愧、恶心。她因此闭门不见人好多天,在家不停地洗澡,越想越气。
而陈星却非常挂念Jessica,也许是人类的视觉也欺骗了他,他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她美丽的大眼睛、有点可爱又有点奇怪的鼻子、烈焰红唇、勾人心魄的笑容。这么久不见她,他越发着急,以至于上班心不在焉,如行尸走肉,整日无精打采。过了一百年,能再次见到那刻骨铭心的爱情的女孩,即使是圣人也不能不为之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