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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姐一点一点地，回想起了过往的真相。
“我努力想下床，却发现身体怎么都动不了。
“同时，我觉得头晕目眩，喉咙无比干涩，浑身发烫。
“我抬起自己的双手，发现我的皮肤开始发绀，全都变了颜色。
“我怀疑，由于接触腐尸的缘故，我中毒了。
“随后，嘟嘟和圆圆见我迟迟不出房门，过来探望我。
“看着可爱的孩子们，我却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一张口，喉咙仿佛就要撕裂。
“我只能发出沙哑的呻吟。
“嘟嘟和圆圆在床边看着我，哭了。
“我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视线也渐渐模糊。
“仅存的一点意识告诉我，如果我撒手人寰，嘟嘟和圆圆，就彻底变成了孤儿。
“他们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
“他们太小，完全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林望注意到，张姐说着说着，好像在啜泣。
纸人，也会哭吗？
只是雨点太大，看不清张姐是否真的流泪了。
张姐继续：“随后，我就不记得接下来的事情了。
“我只记得，再次拥有记忆时，我正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
“我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就像一觉刚醒一样。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三楼去找嘟嘟和圆圆。
“孩子们看到我，立刻飞奔过来，抱着我哇哇大哭。
“并且少见地开口说话，他们说妈妈，我好饿，我们三天没吃饭了。
“我立刻给孩子们做饭，他们吃得特别香。
“从此，我们就跟以往一样，平静地生活。
“下雪的时候，我还带孩子们出门打雪仗，他们非常开心。
“但是，还是有一些地方，跟以前不太一样。
“某天，我打开卧室的窗户，向外边的篱笆小路眺望。
“路上有个行人，恰好抬头看见了我，与我对视。
“很奇怪，他就像见了鬼一样，魂飞魄散地逃跑了。
“好几次都是这样，外边的人似乎有点怕我。
“所以我几乎不出门了，买菜什么的，我都是打电话让人送上门。
“有的送餐员很识趣，把菜放到门口，按下门铃后就乖乖离开。
“有的就不懂事，非要交到我手上，看到我后大喊大叫地说闹鬼了。
“但凡这种侮辱我的人，我都会拖进屋子宰掉，然后塞进地窖。
“还有，我总是能在屋子里，看到死去的人。
“他们倒是不怕我，但我有点怕他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我跟孩子们能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好。”
张姐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雨中，林望、陈清泠、还有张姐，一同静默。
一会儿后，张姐看着林望，再度开口：“林望，你第一次敲门时，我其实就做好了打算。如果你看到我的样子后大惊小怪，我会立马杀了你。好在，你并没有。”
林望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陈姑娘，谢谢你，帮我找回了丢失的记忆。”张姐看向陈清泠，“我杀孽太重，死不足惜。既然我已经死了，就不应该在这里徘徊了……”
林望发现，张姐身体四周，出现了一圈光晕。
他赶紧摘下鸵鸟眼镜，揉了揉眼。
张姐，也就是纸人，它的假发像是蓬乱的稻草，弹珠眼球失去了光泽，纸糊的身体被雨水敲打得支离破碎。
陈清泠给纸人松了绑。
纸人身上的光晕越来越亮，在昏暗迷蒙的花园中，像一颗闪烁的星星。
“妈妈……”大门那里传来声音。
嘟嘟和圆圆，走出了洋楼，正站在门口。
“嘟嘟，圆圆！”纸灵的声音带着哭腔。
“妈妈！”嘟嘟和圆圆一同跑了过来。
“不要过来！”纸灵大喊。
嘟嘟和圆圆不顾阻拦，冒着大雨跑了过来，紧紧抱住纸灵。
“妈妈，你怎么了……”嘟嘟和圆圆都哭了。
“好孩子，妈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妈妈你别走，妈妈你不要走……”
纸灵怀抱着双胞胎，抬头对林望和陈清泠说：“嘟嘟和圆圆，就拜托你们了……他们还小，请你们帮他们找一个温暖的家。”
说罢，张姐在两个孩子的额头上各亲了一口。
林望和陈清泠点了点头。他们的眼眶也已经泛红。
“嘟嘟，圆圆，再见了……妈妈爱你们。”
随后，纸灵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了。
……
陈清泠将双胞胎带回洋楼，替他们擦干身上的雨水，并告诉他们，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每天都会想念着他们。
林望则顺着残缺不全的楼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二楼，到卧室里取出了行李。
找行李的时候，林望的手机震动了。
林望打开手机，发现App来了消息。
[纸灵已被净化！
主任务：纸人游戏，已完成！
这是一项难度极高的挑战，你却完成得相当惊艳！
恭喜你，园长！
你的乐园，正式获得了专属鬼屋的建造权力！
注意：由于副本已经结束，羊皮纸地图会在二十分钟后，自动将你传送回怪奇乐园。
你一共在黑云街144号度过了三天两晚，相信这一定是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如果你对这栋洋房的人和事还有什么留恋，你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跟他们说再见。
请珍惜最后的每分每秒。]
林望关上手机，叹了一口气。
陈清泠说，这里其实是一幅油画。
在油画里，他遇见了张姐、双胞胎，陈清泠。
他知道，这次的任务，如果不是陈清泠，他早就命丧黄泉了。
只剩下二十分钟了……
林望赶紧跑出房门，通过残缺的楼梯爬到一楼。
……
大雨已停，天空放晴，暖暖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向洋楼，绿油油的草地上滴着水珠。
林望跟陈清泠站在铁门外的土路上。
“放心吧，嘟嘟和圆圆我会安排好的。”陈清泠仰头对林望说，“我先把他们寄养在孤儿院，然后帮他们寻找愿意收养的家庭。”
“那就好。我开了一家游乐园，每月有一些收入，我会资助孩子们的生活的……”林望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如果钱能打过来的话。”
“你很善良。”
“那个……谢谢你。我能加你微信吗。”林望象征性地掏出手机。
陈清泠捂嘴笑了笑，眼睛看向别处：“我不用微信诶。”
林望有些尴尬。因为从来都是女生主动向他要微信，他向女生要微信，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更何况，还被拒绝了。
也不一定就是拒绝，可能这个世界里，微信压根不存在。
林望坚持：“那能留个电话吗，我回头请你吃饭。毕竟，你救了我两次。”
微风吹动陈清泠灵动的马尾和刘海。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林望，认真地问：“你是想跟我约会吗？”
“啊不……”林望支支吾吾的，“我只是……很感谢。”
“那不用了，谢谢。”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林望问。
林望心里明白，如果走出这幅画，那么画里的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了。
可是，林望还是想这么问。
因为，他希望有奇迹发生。
“应该，很难吧。”陈清泠垂下长长的睫毛，“时候不早了，你该离开了。”
林望背着背包，凝视着陈清泠，似乎想要记住她的模样。
他手中的羊皮纸地图开始抖动，上面关于黑云街的路标和线条，正在逐渐消退。
陈清泠的容貌，也越来越模糊。
她莞尔一笑，朝林望挥挥手。
“再见了，林望。”
“再见，陈清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