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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时的眼圈红了，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泛起大雾般的泪光，他现在既后怕又后悔，虽然说使用卡鲁姆巴斯形态的时候他能义无反顾，可是他心里真的能抛下这个姐姐，孤身一人前往地府吧？他真不敢给出答案。
他反过来抱紧姐姐，感觉到怀里的姐姐几乎就是他能抱住的所有幸福，他抬头看天，用混沌的视野看着烧伤一样的晚霞，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如同宿命般不可违抗。
“在这苍茫天地之间，能够保住自己这点小小幸福的力量，就是世间最强，最伟大的力量了吧？”他这样想着，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对力量的敬畏，他以前一直都渴望着力量，对烈火与玄冰的咒令充满了掠夺般的贪欲，可是现在，或者说刚刚那一击杀死巨兽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忽然清醒了。
“斯巴达的人很有力量，他们每个人至少都够格参加战争试炼，但是他们的强大让人厌恶，白莲教也很有力量，他们能够建设那么多建筑应该很强吧？可他们依然让人恶心……力量啊，多少邪恶借汝之手……”“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敛空灵许是哭累了，也或许这么多事情经历下来，她已经不需要长时间的哭泣了，缩在银时的怀里问他。
“没什么。”银时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总结，总结刚刚的战法，显然巨兽能够无视火焰咒术的秘诀在于它身上的雷电符文，而雷电符文对冰咒是不设防的，你以为我刚刚用了什么精妙的手段，就一发凛渊骸破秒了它。”
“什么雷电符文？”敛空灵坐起来，对于在“雷电”后面加上“符文”这个词缀感觉到由衷的陌生，这种陌生近乎于恐怖，就好像在谈论一块从橡树上割下来的鲜猪肉：“雷电里面怎么可能有符文啊！”
“雷电符文就在巨兽身上啊？”银时转过脸，看着那如山般巨大的尸身，他真想指给敛空灵看看那构造奇特的符文，可马上就发现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哎哎哎？没了？难道说那符文只有巨兽活着的时候有？”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敛空灵突然停顿一秒：“等等！你之前好像能操纵雷电！”
“那个就是雷电符文。”银时反手射出一道闪电，很不幸，它并没有击中篝火，只是打在了沙土地上，冒出一小片青烟，显得特别失败。
“貌似不太好操作。”银时无辜地耸耸肩。
敛空灵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再次想起了银时一年前那个大雪之夜的所作所为。“他抬头看天，然后就爆发出寒冰的力量，可他以前从未表现过这方面的天赋……不对！冰雪之中怎么可能有力量？天国学院的图书馆里从来没有对此提过一个字啊！”敛空灵越想越不对劲了，她以前只看到了银时的聪明天资，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份聪明的程度，银时表现出来的对火的理解能力，简直像魔鬼一样可怕，敛空灵以前认为那理所当然，但是现在他不到十二岁就可以杀死巨兽，这已经不能再理所当然下去了。
“雷电符文……你以前说过寒冰符文，还有森林符文，你是怎么知道的？没人画符文解析图给你吧？”
“姐姐，我不知道怎么说。”银时害羞了，可能还带着一点惶恐。
“你说，无论是什么，姐姐都会替你想办法的！无论是什么，姐姐都可以接受的！哪怕是有另外的师父什么的！”敛空灵如今已经彻底无所谓了，为了银时，抛弃一切都是可以的。
“是我能看到符文，我的眼睛就是因为这样才是坏的，我能看到符文，所以——”
敛空灵惊恐地捂住了嘴，她瞬间想到了自己在天国学院期间，遇到的那位跳楼自杀的老师，那位老师对所有的有残疾的学生都极度溺爱，甚至为此罔顾公正，她最后是被白莲花的人逼死的。
敛空灵对这位老师印象极为深刻，因为她听了那位女老师的课，课题就叫《人类天赋研究》。
她想起了老师口中的“究极天赋”——以牺牲身体的一部分为代价，获取超乎想象的能力，这种牺牲是不可控的。她当时并没有往银时的眼睛方面去想，因为那位老师举得例子是一位聋哑女孩在火焰射程与威力上的双重极限增幅，射程提高500%，威力提高200%，几乎可以越级挑战强者，当时她也被那种天赋吓到了，以为那就是人间最妖孽的禀赋，却没有想到，“随手捡来”的银发男孩，拥有着比那更惊人的天赋。
她不敢想象一个能随意看到符文的人究竟有多么可怕，在这样的人面前，对手将毫无秘密可言，因为任何炎咒都基于符文，看到符文，等于立即学会这个炎咒，敛空灵此时才知道，银时如果不计暴走地学习，根本用不了五个月，甚至一个月就能修炼到接受瞬移的地步。
她也终于明白，银时为什么参加了一次战争试炼，实力就翻了几倍，甚至可以和诳出奇这样的高人正面对抗，那是因为他在战争试炼中，无时无刻不在学习，无论是从敌人那里学到符文，还是从大自然中汲取智慧。她也终于明白，银时控制冰雪，森林，甚至雷电的能力究竟从何而来……
“所以姐姐，我的眼睛是不可能恢复的，这是上天对我的制约，否则上天就真的不公平了。”银时继续说道，语气中没有落寞，只有坦然：“正视现实吧，姐姐，究极天赋的缺陷是没法修复的，至少不可能被大祈愿术这样简单地修复……就算能治好，那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惨重到超乎想象……”
“所以姐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对不起，银尘，姐姐不该贪心的……”敛空灵悲哀又愧疚，她曾经想着如果银时能迎来新生，那么就算搭上她这条命也值得了，可如今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银时添麻烦。
她知道自己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被诳出奇耍了，被骗了，修复银时的眼睛根本是不可能的，甚至暂时修复都不可能。诳出奇许诺给她的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她若牺牲，换来的也不过是另一场人财两空家破人亡的悲剧而已。
这一刻，她才确定，玩弄希望的人死有余辜。
“也不能这么说，我知道我每次在大房间里瞎转悠什么都找不到的时候，你看在眼里，其实很心疼的，对吧？”敛空灵点点头。
“那么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只不过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要和我商量。何况，这次你也并非完全没起到作用，至少你最后的诅咒是有效果的。”
“哎？那你学到了大祈愿术了吗？”敛空灵兴奋起来：“大祈愿术可比附魔来钱多了……”
“然而我不想当个神棍。”银时的脸色反而凝重起来：“我不仅学会了大祈愿术，还获得了老神棍的知识。许愿师并不是一个真正自由的职业，姐姐，所有许愿师其实都默认加入了一个可怕的神秘组织，这个组织超越一切教派，自封为教廷。”。
“教廷？听起来就不像个吉利的名字呀？”
“这个教廷……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并不是什么邪恶的组织，只不过势力太庞大了而已，他们将许愿师按照战斗能力分为两种，一种是老神棍这样的，空有强大的火焰能力但是不精通战斗的，称为希望掌控者，像我这种喜欢打架的，叫做宗教审判者。教廷的宗旨是通过深度开发大祈愿术的能力，建立一个超越所有城市的防卫组织，并且用这个组织真正征服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