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一)
　　“霜叶书店”。
　　是李莫然的书店，在西城中学附近，所以乔清歌有时放学会来看书。这是一个转角书屋，只有一层，门面不大，来的人也不多。走进书店，虽说没有金碧辉煌，但被李莫然打理得很精致，贴了淡黄色的墙纸，原木的地板。书很多，被分类安置在六层的高大书架上，书架的隔层里偶尔会看见盆栽绿植，靠墙的窗户边放了几对桌椅，后方有自助的咖啡机。
　　因为客人少，一个月下来只能挣到维持基本生活的费用，不过李莫然却很悠闲，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
　　又是一个午后，阳光很强，透过玻璃射进书店中，染了点红葡萄酒的颜色。
　　李莫然正想趁着没有客人小憩一会，书店里走进了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的女孩，李莫然便打消了小憩的念头，本来打算上午补补觉，今晚好熬夜看球赛的。
　　“有什么需要的吗？”李莫然在人少的时候都会主动起身为客人服务。
　　“嗯，”那女孩转向李莫然，礼貌的问：“请问哥哥这儿有意林本月的新刊吗？”
　　“噢，你要买杂志啊，杂志在后面，我带你去吧。”李莫然道，他打量着面前那女孩，镜片后的眼睛很有神，睫毛很长，皮肤白嫩，多清秀啊，气质像极了学霸。
　　“那多谢了！”女孩笑了，卷起了唇边梨涡，随即跟在李莫愁后穿过一排排书架。
　　“现在很少有人会每月单买这种文摘了。”李莫然道：“所以就把移到后更来了。”
　　“你是初中生吧，不用上学吗？”李莫然看着女孩，随便问道。
　　“是的，我在西城中学读初二，”女孩彬彬有礼地答道，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因为身体不好，从初二刚开就停学在家休养，现在才刚刚可以下楼活动……”
　　“抱歉。”李莫然觉得自己很失礼，就换了个话题问道：“西城中学，初二，那你认识我乔清歌吗？”
　　“欸，”女孩道：“我刚好和乔清歌同班呢。”
　　“哦，是吗。”李莫然扶了扶眼镜框，脸上写满无奈，笑道：“那家伙，又傻又麻烦，当他的哥哥，心很累啊……”
　　“哈哈，”女孩也笑道：“没想到他还有哥哥啊，挺好的。”
　　“唉，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天天和小孩子一样……”李莫然接着说到：“那你要的书找到了，我们去前台结账吧。”
　　“好。”女孩笑道。
　　正当她要转身时，脚下打了个滑，往李莫然的方向摔去。
　　“啊！”
　　李莫然接住了她，但自己也重心不稳，倒了下去。
　　女孩压在李莫然的怀中，头靠在他脖子边。
　　啊啊啊！心态崩了啊！
　　李莫然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心跳得特别厉害。
　　李莫然，虽说是个二十五岁的人，一场恋爱也没谈过，平日里就在书店里，白天坐在前台追番煲剧，还有补觉，偶尔会看看书。虽然说书店是24小时营业，但晚上一般很少有人光顾，周五到周日会有一个他找来的店员轮班，其它时候他就看看球赛的直播，经常通宵，具有猫头鹰属性。
　　女孩跌倒在李莫然怀中时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她坐起来，看见李莫然满脸紧张，自己正压在李莫然身上，便猛然回过神，脸上的温度极速升高。
　　女孩忙站身起来，道：“对……对，对不起……你，你还好吗？”
　　“没……没，没事……”李莫然也无比紧张，口齿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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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女孩结了账，红着脸离开了。李莫然的心仍是跳得很快。他摇了摇头，转念想，我都二十五了啊，怎么会对小孩子心动呢！我又不是萝莉控，成熟点啊！
　　(二)
　　入夜了，街道上的人数渐渐减少，李莫然的书店仍然开着，即便是不会来什么人。
　　乔清歌等家中的白若纱睡了，便反锁了门，独自出门闲逛。这是老习惯了，一周一次。但这次乔清歌带了借李莫然的书，因为都看完了，就打算送还回去。
　　乔清歌先光顾了超市，买了三瓶六元的罐装啤酒，放进背包里。随后前往霜叶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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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清歌到了书店前，放眼整条街，只有霜叶书店的灯还亮着。
　　乔清歌刚要进门，李莫然迎了出来。
　　“哦？”乔清歌以为李莫然在闭目养神，问道：“今晚的球赛直播不是结束了吗？你不稍微休息会？”
　　“夜长着呢！急什么，里面还有一个客人，是来看书的，她说她要过很久才走……”李莫然道。
　　乔清歌笑了，李莫然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客人来自己的书店，即使不买书，也从不会赶人，咖啡也都是免费供应。
　　“哦，”乔清歌放下右手一直拎着的袋子，道：“这里装着的是上回我借你的书，物归原主。没啥事我先走了，保重。”
　　“哎哎，别急嘛，来都来了，聊会儿呗。”李莫然单手揽住乔清歌的脖子。
　　“嗷嗷疼疼！”乔清歌忙从李莫然手中挣扎出来，道：“我还的书你就放店门口？”
　　“这么晚了又没人偷，它自己又不长脚，”李莫然不慌不忙地说，突然认真地看着乔清歌，问：“你们班是不是有个这学期一开学就停学的小姑娘。”
　　“是啊，怎么了？”乔清歌不解。
　　“叫什么名字？”李莫然追问。
　　“沈灵灵。”乔清歌答道。
　　“那你知道更多有关她的消息吗？”李莫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起沈灵灵。
　　“沈灵灵，书香世家大小姐，成绩特别好，年级前十，人品挺不错的，就是身体不太好吧。我只知道这么多了。”乔清歌对沈灵灵的了解并没有那么深入，毕竟他上初中以来，他和除了白若纱和常卿水以外的其他人很少有交集。
　　“哦。”李莫然道：“谢了。”
　　正当乔清歌想要问李莫然为什么认识沈灵灵的时候，书店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板哥哥，我看完书啦，谢谢您，真是很不好意思，打扰了！”礼貌而极为甜美的声音。
　　“没事没事，回去路上小心点啊。”李莫然也纳闷，一天怎么来了两个小女孩。
　　乔清歌看见面前这少女，少女也看见了他，相视一笑。
　　平行宇宙的你，又见面了啊。
　　(三)
　　乔清歌告别了李莫然，和平行宇宙的白若纱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你这么晚了还出来，你的外公不担心吗？”乔清歌先开口问道。
　　“嘘！”白若纱把食指竖在嘴前，低声道：“你千万别告诉我的外公，我是偷跑出来的！突然想去书店看书呢……”
　　“啥？又是……”乔清歌满头降黑线，无论是哪个宇宙的白若纱，都是一样擅长离家出走啊。
　　“嗯？”白若纱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乔清歌道：“我们俩似乎又独处了呢……”
　　“是啊。”白若纱笑了，道：“那你想聊点什么呢？”
　　“你是怎么……答应我表白的？”乔清歌一直对白若纱接受表白的方式很好奇。
　　“欸？”白若纱问道：“你不知道吗？”
　　“呃……你再描述一下呗。”乔清歌想，我们宇宙的你干脆地把我拒绝了，你让我怎么知道？但他不好真接和白若纱这样说。
　　“其实也不是那么风花雪月的啊，又不是演韩剧……”白若纱道：“那天放学，你留住我，把我带去顶楼的天台，然后表了白，我就答应了。”
　　除了“我就答应了”，其它的确乔清歌都亲身经历过。
　　“那……”乔清歌声音很小，不仔细去听是听不见的。
　　“为什么要答应我的表白呢？”
　　“因为……”白若纱答道：“不想失去你，因为……”
　　“我喜欢你。”
　　少女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乔清歌显然没有预料到白若纱会这样回答，转念又笑了，真是讽刺啊，在自己的宇宙里被她拒绝，平行宇宙交织过来的她却可以接受自己。
　　不想失去吗……我也正是因为不想失去才去表白的啊……
　　片刻的沉默……
　　“还记得上次送你回家吗？我抱住你的那次。”乔清歌看向白若纱，眼神中蕴含了霜雪的宁静。
　　“嗯。”白若纱不禁脸红地低下头。
　　“那是我第一次碰女孩子的手啊……”乔清歌笑了，道：“愿意再把手给我吗？”
　　“欸欸？”白若纱先是为乔清歌的要求惊讶，但随后还是缓慢地伸出右手。
　　“喏……给……给你……”
　　乔清歌用左手牵住，再一次，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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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路的尘埃，垂直方向的街灯全部熄灭了，空荡荡的马路上没有来往的车辆，道两旁的一草一木都仰望着繁星和黑夜的婚礼。
　　“你的手好冷啊，”白若纱感受不到乔清歌手心中涌出的暖意，却握得愈发紧，道：“是想带走我的温度吗？”
　　“因为我害怕。”乔清歌平静的答道。
　　“害怕？”白若纱不解，问：“害怕什么？”
　　“因为美好的东西总是不长久，有些梦，做着做着就醒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离开了……”乔清歌道。
　　“我们在不断失去中才会成长，”乔清歌语气仍是很平静，不悲不喜，“但我宁愿不要成长，我也不想再失去了啊……”
　　“你是在说你的家人吗？”白若纱问，乔清歌曾和白若纱提起过自己的家庭。
　　“我爸我妈以前经常会带我去各地旅游，我爸说啊，他想让我见更多的人，然后有自己想成为的人，做最好的自己……”乔清歌声音有些颤抖了，道：“他当初说我要是考上了西城中学就带我去日本，可是上了初中以后，他带妈妈去了外省，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乔清歌从背包里拿出啤酒，准备打开。
　　“把你所有的酒给我用一下行吗？”白若纱问。
　　“干嘛？”乔清歌不解。
　　“你先给我。”白若纱道。
　　乔清歌把三罐啤酒都给了白若纱，白若纱单手抱住，把啤酒全扔进了垃圾桶。
　　“欸？六桶泡面的钱欸！”乔清歌措不及防。
　　“答应我，”白若纱认真地看着乔清歌，道：“无论发生什么，别糟践自己的身体，以后别喝啤酒了。”
　　“呃……”乔清歌看着白若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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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白若纱继续说道：“怎么做最好的自己呢……”
　　“我觉得吧，”乔清歌答道：“最好的自己，不需要刻意去追求，因为……”
　　“为了成为最好的自己而努力的自己，就是最好的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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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清凉，人间曙光。
　　(四)
　　乔清歌回到家中，看见家中的白若纱正坐在沙发上画画。
　　“喂，我还以为你睡了，”乔清歌道：“明早还要上学欸。”
　　“我没事啊，突然想画画了呢。”白若纱没有抬头看乔清歌，道：“倒是你，大半夜的还跑出去浪，去夜店蹦迪了吗？撩到好看的小姐姐没？”
　　“滚。”乔清歌语气中满是无奈道：“明早又要迟到了，唉……你回房间早点睡吧，沙发，我的，我要睡觉啊。”
　　“哦，原来这就是你以为经历了迟到的原因么……”白若纱背起画板，准备走回房间，留下一句：“晚安，明早我喊你起床哦。”
　　“欸？”乔清歌更加无奈。
　　“对了，你在画什么啊？”乔清歌问道。
　　“灯塔。”白若纱答道。
　　“为什么想画灯塔？”乔清歌问。
　　“因为我想成为你的灯塔，让你在海洋中夜行时能找到归路呗，下次别这么晚回来啦，”白若纱转过身面向乔清歌，声音柔和地说：“我会担心的。”。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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