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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
长阳山外的柏油路上,一个身着灰色道袍挎包夹剑的青年直愣愣的站在双黄线上,望着面前破败像是年久失修的景区大门,瘦削白净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不过是二十多年没下山而已,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衍很迷惑,他记得以前那阵这景区都是人来人往的,彩旗树立从山脚可以延伸到山顶,不论早晨傍晚,只要和师父站在观前高台习武时都能瞧见牤牛河里玩漂流的橘红小皮艇,那时候自己还觉得观里生活枯燥,羡慕那些人来着,师父为这事没少了教训自己,说什么清静无为,俗世相邻亦有别之类的东西。
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少的呢?
江衍站在双黄线上想着……
好像是两年前吧,
那天他做完功课,师父突然拉住自己一脸严肃的说下面有邪祟作乱,世间将有大难起,之后身体一向硬朗的师父突然就那么病倒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武功山隔壁山头的游客开始急剧减少,不过三天而已,牤牛河里便再也看不到漂流的橡皮艇了。
那时候他心里隐约就有不好的预感,但师傅病重无暇顾及太多,他也曾劝导师父下山去城里的医院看病,只是师父死活不允,还说就算病死也不许下山,要下山也要等他死后,否则就立马震断命脉。
江衍拗不过师父,只得继续留在观中,每日除练功外更多了浇园挑水砍柴煮饭的活计,本想以师父的能耐能够逢凶化吉,却没想这一病就是两年,就在三天前的清晨悄悄咽了最后一口气,只留下一本内功法门和一柄生前从不离身的长剑……
“师父是看到了什么吧……”
江衍看着门前长满荒草的便利店大门,又瞧了瞧塌了半边的景区招牌。
满目荒凉。
连个人影都没有,山区密集的林木吸收了所有微小的杂音,只有远方几只鸟儿清脆的鸣叫穿破薄雾,在清晨微湿的空气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新又寂静。
站在原地思考良久后,江衍忽然弯腰理了理道袍,然后迈步向便利店走去。
他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嗯?”
待视野逐渐拉近,江衍忽然轻咦了声,盯着钢化玻璃下方那一小片黑褐色的颜料,眉梢不禁扬了扬,神情逐渐变的有些严肃起来。
伸手摸了一下门把,触感细腻发沙,这门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碰过了,把手上均匀的覆了层尘土,钢化玻璃倒是洁净如新,大体是这山中环境所致,若是在城里的话,只怕下场比这门把好不到哪里去。
用力推开店门,紧涩费力的手感更能表明此地久无人经,沉浸的风铃随之响起,干燥的灰尘味道蜂拥而来,江衍下意识抬起衣袖遮住口鼻,一边挥动另一只持剑的手驱赶空气中漂浮的白色粉尘,一边四下打量着店内的场景。
紧靠着门边是收银台,电脑早就已经黑屏,烤肠机里的香肠也早已干缩的不成样子,店面不大,只有几排早已偏离原位的货架,上面的货物撒了一地,细看多是些零食饮料,还有些景区纪念品之类的东西。
提一提鼻子轻嗅,灰尘中掺杂着某种非常淡的奇怪腥味,江衍的眉头愈发紧促了,他小心翼翼的在店里巡视着,脚步轻的像猫,握住剑鞘的拇指弹出,露出其中半寸长的锋利钢色。
便利店并没有多少空间,即便江衍的步子很慢很仔细也不过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便绕完了一圈,除去玻璃门上干枯的血迹和散乱的货架之外,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发现。
“这地方肯定发生过打斗,而且看样子还不是小冲突那么简单。”
江衍摸着下巴想着,不经意低头,却十分诧异的在地砖上发现了自己的脚印,用灰色布鞋轻蹭了蹭,居然能蹭出一条不太清晰的印来!
“这不是灰尘!”
江衍注视着空气中缓慢漂浮着的白色尘埃,心中笃定。
他在观里抖过铺盖,晒过茅草,哪一样翻弄起来不是灰尘连天?
但那些灰尘并不像便利店里的这些,它们颜色灰白,有点像是年节烧纸钱时纸灰,只不过要更细小,更轻些。
“咯吱咯吱……”
一阵轻微的摩擦声突然从头顶传来,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却格外明亮清晰,像是某种甲壳类昆虫正在摩擦足肢。
江衍下意识抬头,待看清天花板上的东西后面色陡变!
因为那胶合板铺制的棚顶上有一张大网,网上挂满了灰白色的人皮!
一张挨着一张,非常整齐完整,黑洞洞的眼眶,小腿部位镶嵌在网里,嘴巴和手臂部位因为重力的缘故向下耷拉着,以至于人皮的整张脸孔也跟着向下拉的老长,看起来格外扭曲恐怖,又薄薄的,像是竹竿上晾晒的腐竹,还时不时轻微晃动。
一抬头看到这场面,谁不害怕?
江衍也是人,受此冲击下心跳突然加快,一股凉意冲头,只觉双耳如蜂鸣……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便利店里的白灰和腥味是怎么来的了,那哪里是灰,分明是这人皮表层组织干裂脱落的杰作!
至于那腥味?
如果不是便利店内的空气干燥异常,这里恐怕早就蛆虫满天了吧。
“咯吱咯吱……”
又是一阵怪异的响动传来,江衍寻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来在那些人皮中,还隐藏着两颗灰白色犹如石灰浇筑的椭圆形大茧。
那些怪异声响就是从那里面传出的,茧子的表皮还在不停蠕动,一层层白灰被抖落下来,两只细长光滑的手臂从中伸出,展开,然后用力一撕,那茧子便如纸张般裂开,露出一颗同样是灰白色的人头来。
那人头顶上没有头发,也没有外耳,太阳穴两侧只有边缘带着褶皱嫩肉的孔洞,两只眼睛呈深黑色,完全看不到瞳孔和眼白,整个人一离开大茧便如同蜘蛛般在网上飞速爬行了起来,一张张人皮拂过它那灰白色的身体,居然诡异的给人一种顺滑的感觉。
“什么东西!”
江衍大惊,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怪物,简直比《通藏》上描述的嗜灵魔还要怪异,毕竟前者他只在书上看过简图,偶尔听师傅提起过,而眼前这个东西确是活生生的,那种视觉上的冲击难以言表。
“飒……”
那人形怪物的口中不断发出尖利短促的叫声,在网上爬行的速度飞快,震动引起那些干枯的人皮不停抖动,白灰纷纷扬扬好似下了场暴雪。
扑面而来的白灰让江衍不得不低头躲避以防迷眼,沙沙的爬行声似乎在每一个角落响起,便利店门口处的玻璃墙上忽然传来咚咚的闷响,似乎是怪物爬到了那上面,劲风黑影紧随而至,压迫感十足。
两只怪物居然同时发动了袭击,一只从正面突袭,一只从背后偷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破茧而出到相互配合扑击目标,两只怪物仅用了不到二十秒,这是场无限趋于完美的伏击与狩猎!
货架和杂物堆积,狭窄的空间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闪避,事发突然,连续的变故与超出理解的认知让江衍有些懵,察觉恶风扑面,他来不及多想,二十余年每日晨午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施展,
剑来不及出鞘,那就不需要一成不变的拔,右手一松一握间便抓住了剑柄,撤步旋身,奇异的力道极为流畅的由大地而起,贯通双腿筋脉,流于臂膀直通手腕,腕部横端再做甩动,剑鞘便“锵”的一声弹射了出去,然后江衍也不再去理会它的去向,钢刃脱离了束缚,在有些昏暗的便利店内划出道短暂雪亮的光华,斩向那几乎近在咫尺的怪物。
“吱……”
仿佛用刀片切入泡沫般的声音响起,江衍只觉手上阻力大增,心下不由微沉,面上却依旧沉着,手腕力道再次加重,剑锋递进,随着嚓的一声轻响便在怪物的肋下划过,将其斩为两段!
“咚!”
怪物的前半身在惯性的作用下依旧前扑,直接撞在了后面的货架上,把那一排货架整个撞的七零八落,上面的货物也全都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扑起成片的白灰。
“呼……”
江衍长出了一口气,将剑倒提,回身的时候顺手一抓,把身后插在怪物眼眶中的剑鞘拔了出来,瞧了眼尖端上沾染的黏糊糊黑红色血迹,忍不住嫌弃的咦了声。
“嚎!”
突然有声嘶吼响起,把江衍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只怪物,寻声望去却发现竟是先前那只被他腰斩的怪物,它居然没死,半截身子被压在货架和杂物下,只露出手臂和头部对着他这边疯狂的抓挠,黑红色的血液连带着肚子里的零碎涂一地,场面说不出的恶心恐怖。
“真是个怪物!”
江衍皱眉,也不在理会那半截身子的嘶嚎,将剑归鞘走出了便利店,带有密封条的钢化玻璃门在关住的刹那也同时关住了里面的血腥,空气重归清新,山林绿意盎然。
江衍半眯着眼瞧了半晌,感慨般低低自语,。
“从来都不需要啊……”
叹罢,人便迈步走上了大道,身子在走出第三步后似乎晃了晃,空气中出现了一闪而逝的残影,白灰脱落,一身素色道袍的青年踏步走上下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