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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无趣啊。”胡兰轻声说道,天弧市中由冷热交替系统制造出的微风吹动她脸上的秀发,却无法让胡兰感觉到舒服,她无神的双眼呆呆地望着脚下,近百米高的距离足以让人看到后手脚冰凉,可她,早已经是全身冰冷,没有一点活着的迹象了。
她叫胡兰,二十三岁,性别女,本应该是一个大好年华,可在这个年轻女人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任何青春的迹象,眉宇间的淡淡皱纹,黑色中的丝丝白发,以及那完全失去了希望,看不到前方的双眼,这更像是一个即将入土的垂暮老人,事实上,胡兰真的快要死了,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二十三岁的人生,她没有经历过哪怕一点的幸福,从出生开始,作为家中的幺妹,她没有得到任何关爱,尚处于婴儿时期就经常过着饥渴的生活,她的父母甚至有时都会忘记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因为这个贫困的家中已经有了五个女孩,而胡兰不过是承载了最多希望,却又给人最多失望的那个。
从懂事开始,胡兰就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尤其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她没有从这两个至亲的言语举止中得到哪怕一点关爱,能走路了,就要下地帮忙,能说话了,就要凌晨三四点跟随妈妈前往菜市场吆喝,她就是一个工具,生在这个贫困家庭中的一个工具,也是一个悲剧。
胡兰的姐姐饿死了两个,离家出走了一个,剩下的两个在刚刚十六岁的时候就被她们的父母几乎是半卖半送的嫁给了隔壁村的人,换来的是一笔相对来说丰厚的礼金,以及时不时会来帮忙干活的女婿,至于女儿在那边过的怎样,已经被生活压垮的这对夫妇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去思考了。
胡兰的命运也在这一刻终于被她本人知晓了,她是唯一一个去看过姐姐的人,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晚上离开家,走了好几里路,去见自己的姐姐,虽然当她到了的时候,姐姐们都已经和她们的男人熄灯睡觉了,胡兰也只能看着黑暗中的轮廓,努力想象姐姐的样子,然后才会回去。
其实胡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她和她的姐姐们之间,也没有太多的交情,那些感人肺腑的姊妹情深的故事,从来没有在胡兰的家里发生过,这个家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尽全力让自己活下去,可是为什么要活下来,他们自己都没有想清楚,胡兰也是。
可能是因为害怕吧,胡兰知道,当自己年满十六岁的时候,她也会像姐姐那样,被当成累赘的皮球一脚踢出去,至于是落到了好人家,又或是在空中失去了方向,都与这个家无关了。
所以胡兰选择了离开,比任何人认为的时间要更早的离开,她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穷困的村子,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行走,她很幸运,在她离开的第二天,欲望病毒来到了这个世界,摧毁了那个村子,也摧毁了所有活着的人,而胡兰则是在茫然中,被夹在人群中逃过了一劫。
这也是胡兰人生中第一次幸运,却也是最后一次,她来到了天弧市,这个繁华的城市带给了她很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她为此着迷,也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她要得到这些东西。
结果也十分了然,这座城市很美好,但这些美好也是建立在底层人努力付出的结果上,而胡兰,她连成为底层人的资格都没有,不会写字,没有文化,没有力气,更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她一无所有,而这个城市并不欢迎一无所有的人。
所以为了活下去,胡兰就只能选择做更底层的人,在每个晚上阴暗的角落中,用自己的身体去交换活下去的金钱,然后又在茫然中花费殆尽,这样的日子重复了无数次,直到八年后的现在,胡兰终于累了,她的心累了,身体也累了,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透着绝望的疲惫,她对活着这件事也感受到了疲惫。
即便胡兰再傻此刻也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更没有资格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这是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的,所以哪怕她打破了作为女人的底线,也没能够从阴暗的角落中爬出来,只能蜷缩在黑暗中,当这座城市中一条不值一提的蛆虫。
胡兰的双眼逐渐有了焦距,她看着自己的脚下,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到这么远的景象,和地下那些破烂发臭的贫民窖完全不一样,这里的空气很好闻,这里的灯光很好看,这里的世界,很诱人。
嘈杂的声音渐渐占据胡兰的耳朵,她此刻的危险举动也吸引了众人的关注,那些形形色色匆匆忙忙的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站在一百多米高的楼层边缘,似乎风一吹就会掉下来的胡兰,他们的脸上没有悲哀,也没有惊讶,只有讽刺的讥笑,这是他们见过的第几个这样选择的废物了?
救援队还没有赶到,但胡兰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她很是直接地翻身一跃,在惊呼声中,她苍白瘦弱的身躯如风中飘落的树叶,在地球重力的拉扯下,向着地面快速跌落,她已经,不畏惧死亡了。
原来,这就是失重的感觉吗?呼啸的风声以及失重下坠的感觉并没有让胡兰感到丝毫的恐惧不适,恰恰相反,她开心地笑了起来,为这生命最后能够体会到的奇妙感觉。
这一刻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了,胡兰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下坠的每一秒,也能够看到那些行人脸上奇形怪状的表情,还能够看到,在那个被警告说绝对不能接近的玻璃通道中,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正望着自己下坠,她们两人的目光也在这一瞬间有了转瞬即逝的交会。。
我已经足够了。胡兰这样想道,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已经看到感受到领会到太多太多了,比她二十三年的人生要更多。
“但是,这样真的就足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