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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为天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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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玉京城的主事财阀家族的首脑,云天筹这辈子有很多的女人,也理所应当的有很多的孩子。
  他并不在乎自己死之后,家业会落到哪个人的手里,也不在乎这世界究竟会走向何方,究竟是在向深渊滑落的过程当中分崩离析也好,还是被人类一点点拽回黄金时代便定好的正轨上也好,对于云天筹而言,这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作为三十年前那场大灾难的幸存者,云天筹从尸体堆里爬出来,俯瞰那满目疮痍的人间时,他便有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
  人类,是种追求着自我毁灭的生物。我们经历的一切美好,只是为了让那最后盛大的死亡显得更加惨烈——云天筹这么想着,纵情声色的度过了三十年时光,直到见到自己那位未曾看重的女儿为止。
  那个自称‘天全武不易’,占据着自己女儿皮囊的家伙,眼睛里面闪着如同灼灼烈焰一般的光芒,她眼神中的火焰照亮了云天筹最丑恶,最可耻,最怯懦的一面,可即便是看到了那样的云天筹,武不易也既没有耻笑,更没有羞辱。
  她只是我行我素的闪着要照彻天地的光芒,没空也没心情去嘲笑那在阴暗处生活的家伙,她的眼睛,她的心里只有自己,除此之外的万事万物,都如若流水,难动礁石。
  自己是无法变成那样的人的,云天筹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但越是如此,云天筹就越是贪慕那光芒的温度。
  哪怕最终是无意义的自我毁灭也好,若是能沐浴在这样的光芒中,那也是件无与伦比的美事。
  因此,云天筹心甘情愿的为自己这位‘女儿’献上了所有的一切。
  虽然现在,就是云天筹想要见到自己的‘女儿’都不容易了。
  “我说,也不用这么戒备我把?”头发花白,身体有些佝偻的老人苦笑着和面前这门神一样面无表情的大汉搭着话:“我好歹,好歹也算是你师傅的父亲吧?”
  “师傅说过,她叫武不易,不是什么云作衣。”安如山盘坐在如同美玉一般的宫殿前,心甘情愿的为已经成了自己师傅的少女守门:“更不是你的女儿。”
  “唔,话是这么说啦。”老人摇了摇头:“古代武神的灵魂进入到了我女儿的身体当中,与此同时还有几近上万名差不多情况的古代人物集体复生——简直就像是愚人节的笑话一样呢。”
  “在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笑惨了。”云天筹咂了咂舌:“然后就差点被人从一百多层的高楼扔下去。”
  安如山闭着眼睛,好像听不到老头的唠唠叨叨。
  “不过啊,你好歹也是能和方舟级的感染者战斗的家伙吧?”云天筹并不生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个小女孩当成破布一样的甩来甩去吧?”
  在那场公开的切磋之后,武不易又和安如山又在云家位于玉京地下的封闭式基地当中切磋了一场。
  当然了,外人看来是切磋,安如山看来是提点,武不易看来是活动筋骨。
  不管怎么说吧,这场比试的最终结果就是,安如山被武不易当成沙包一样的胖揍了一顿之后,撞凹了半米厚的钢板,彻底被打到奄奄一息。
  在那之后,安如山便跪倒在了武不易的面前,打算死缠烂打的让少女收自己为徒,可少女根本丝毫就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将安如山的请求答应了下来。
  “这样可能会比较有趣嘛。”
  武不易一边笑着,一边如此说着。
  虽然在那之后,她并没有教安如山什么东西,而是自己在基地当中开始了闭关,嘱咐安如山在门口看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安如山对此也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他就坐在这里,滴水未进,寸步不离的等待着自己师傅的出关,虽然身体没有移动,但他的精神却陷在了那两场和武不易的较量当中,他假想着自己如何改变出拳的力道和角度,如何试图蹭到武不易的衣角,如何哪怕稍微一点的挽回败局。
  但是,除了让自己的武学在这场复盘当中有所长进之外,他没有想出任何对抗武不易的手段,这种无力感和屈辱感,足以让每一个争强好胜的武者感到窒息。若是再次成为敌手,那就连出拳的勇气都很难提起。
  “你不是武者,所以不会了解的。”安如山睁开了眼睛,他并不对自己被武不易打败而引以为耻,反而觉的能在那样的攻击面前坚持上一会实在是天大的荣幸:“师傅她的境界,她的罡气,她的武道——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任何一种武道境界能够形容师傅的强大。”
  恍惚之间,云天筹在安如山的眼睛当中看到了一缕那种火焰的残影,看不真切,但却的确燃烧着的,像是信仰一样的火焰,就像是怕被这种火焰灼烧到一样,他下意识的侧了侧头,然后又扭了过来。
  和云天筹不同,安如山是被武不易的光芒照彻之后,便自愿成为了这光芒一部分的人。
  但是,这样微弱的光芒却让云天筹发自内心的厌恶。
  你安如山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她发着一样的光?
  云天筹的脸庞丑恶的扭曲了一下,却转瞬间便连同着自己的杀意与愤恨一起收敛了起来。
  但这缕微弱的杀意,却被身经百战的安如山感知到了。
  这大汉望着眼前苍颜白发的老头,不屑的哼了一声。
  “只不过这些话告诉你,也不过是在对牛弹琴罢了。云家家主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理解何为武者之巅峰的——而且,算是个忠告吧,在这么近的距离,可不要随意的对一个武者心怀杀意。”
  安如山伸出手来,扭动了一下。
  “只要这么咔嚓一下,我就能扭断你的脖子,然后就像是拔萝卜一样,我就能带着你的脑袋把脊椎一起拔出来。”安如山笑了笑,垂下了手掌:“差一点,就像是鸡蛋要从温泉蛋到全熟蛋之间的那一点,我就已经那么做了。
  “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要想真正的杀死一个武者,那在他彻底断气之前,还是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比较好,不然就算是只濒死的狗,也可能会咬下一块高贵的肉来嘛。”
  云天筹沉默了少许,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受教了。”
  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安如山的话云天筹究竟听进去多少,安如山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不过这也无所谓,云天筹说破了天的是他师傅的老子,又不是他安如山的老子,要是日后再有作死的时候,那就是真的该死了。
  眼见得见到自己的女儿无望,云天筹便打算打道回府,可还没等转身离去,那美丽宫阙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陌生的女人走了出来。
  无论是云天筹还是安如山,都不认得这张脸,但他们都绝不会认错这人是谁。
  她是武不易。
  ‘天全’武不易。
  用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到了巅峰状态的武不易。
  就连李守玄都未曾见到过的,在李守玄逃离了中原许久之后,在将死之前,迈入了神之武道的武不易。
  那张比不得这皮囊的原主精心设计出来的脸孔精致的,只能算是普通,全无半点普通女子之妩媚的脸,却带有一种慑服天下的霸气,在她面前,天不得塌,地不得陷,因为有她定在中间,于是万物只能照常运转,不得有半点延误。
  她像是武中的帝皇,也是这人间的皇帝!
  那雄浑气魄的,宛如实体般盘踞在她周身的罡气,像是要挤走整个空间中的所有空气般的围绕着她,让她有规律的每次轻声呼气都如同暴风与迅雷在云天筹和安如山的耳边炸响,若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武不易就有如此的威势,那安如山第一个反应就是跪下磕头,根本不可能有半点出拳的勇气。
  当年,李守玄曾经给未发迹的武不易随手算过一卦,自那之后,李守玄摔了龟板,掰了铜钱,再不给人算卦。
  因为没有谁的命,能好过这个女人,她的这具身体,这个灵魂,好像就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的唯一那个一,生来就是要为天道补缺。
  所以,她的称号,才是‘天全’。
  ‘为天补全’!
  通过锁骨生肉的秘法,重新补全了自己原来那个身体的武不易,自然就将自己原本的命格再次补全,重新得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大道气运,不过,没有半点玄门知识,也懒得学这些奇门异术的武不易,只是觉得这身体用的顺手罢了。
  下次再遇到烟尘,保住武器,又不脏了衣服——武不易是这样想的。
  “我有种感觉。”走出了宫阙的武不易凝视着南方,轻声低语:“有人——一个我很熟悉的人,马上就要到玉京城来了。”
  这近乎天人感应一般的直觉,也是武不易步步更高,再高,登顶至高的凭依之一,虽然没什么玄而又玄的道学理论,也和天文地象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武不易有的时候,就是能莫名其妙的知道一些事情。
  云天筹和安如山都没有说话,只是恭恭敬敬的欠着身子,站在了一旁。。
  想着想着,武不易吃吃的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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