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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柳清照站出来当着师生的面公开道歉，学校可以考虑不追究此事。”
“郝建林教授也必须就自己带有性别歧视性质的不当言论，公开发表道歉。”
“这不可能！”
“为什么？教授的面子就是面子，学生的人格就不是人格？”
“尊师重教是我华夏五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美德。”
“为人师表，行为世范同样是传统伦理价值观对于教师的要求。”
二人的对话中终于有了些火药味，好在两人彼此都还算克制，并未真的摩擦出火气。
说到这里的时候，二人同时顿住，望着彼此不说话。
罗永祥心中苦笑：“如果是个普通老师，就算他是教授，给老子惹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早就处理他了！可这郝建林教授……人家上头有人啊，他可是副校长的哥哥啊！”
光州大学是省属单位，学院院长属于县级干部，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城府？
这些话罗永祥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不可能告诉穆言的，这件事里其实他也是为难的。本质上罗永祥算是个刚正不阿的好领导，对女性也不存在什么偏见。
郝建林看不起女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非什么新闻，大家对于这个迂腐不化的老古董都很看不惯，尤其是一些女教师，都对郝建林敬而远之，毕竟人家上边有人，自己得罪不起。
这次事情一出来，罗永祥就知道不好处理，他其实一直在保护柳清照，要不是他一直压着这件事，不往上报，柳清照估计等不到穆言回来，就被郝建林那个副校长哥哥召开校长办公会给开除了。
那人在光州大学，乃至光州市里都很有些能量，也不缺手腕，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难缠角色。
想到这些，罗永祥紧绷的脸上终于第一次松动下来，对穆言说：“你能够代表柳清照吗？或者说，你有权替她做出决定吗？”
穆言想了想：“如果我认为合理的条件，会尽量去说服柳清照，我想，我的话对她还有一定影响力。”
罗永祥深吸了一口气，说：“那好，我看你这个同学为人处世成熟干练，颇有大将之风。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如果柳清照没有一点表示，死扛到底，那一个记过处分是少不了的。”
穆言要摇头：“记过会留档，对柳清照以后的求职就业，都有影响。”
“如果她能退一步，我可以向学校争取，也给郝教授施加一点儿压力，让他不要太过分，给一个警告处分敷衍了事，也不会留在档案里，过个半年，就可以撤销。”
穆言还是摇头：“柳清照虽然对老师提出了质疑，引起了课堂纪律混乱，可是严格来说，她只是指出教授言论中的错误观点，而且用词虽强硬，却并不带有攻击性。
至于引起骚乱，其他人言辞尖刻态度恶劣，我想这并不能算到柳清照的头上来。柳清照的行为并未触犯学校所规定的不敬师长的纪律条例，自然也不能给以相应的警告处分。”
他话锋一转：“况且郝建林教授有错在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有很多人可以证明。如果学校真的给柳清照处分，无论是记过还是警告，留档还是不留档，我们都不能接受。”
他特意加重咬了咬我们两个字，意在提醒罗永祥，自己身后，还站着很多人。
罗永祥终于有些火了，压不住脾气，站起身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这些未经世事的小毛孩子，哪里知道世道艰辛人心险恶？学院也有学院的难处，你们就不知道体谅，一味索取，不知付出，这可是做人的大忌！”
穆言沉默良久，说：“我可以代表柳清照承诺院领导，柳清照可以通过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公开发表道歉信，道歉的内容当然不是针对自己的纠正郝教授女性歧视的行为，而是她所采取的的公开质疑的做法。”
罗永祥也思考片刻后说：“好，那我也可以给你承诺，柳清照如果先道歉，郝教授也会通过社交媒体对自己的不当言行做出解释和澄清，以及……道歉！”
“让郝教授先道歉！”
“这个没得谈。年轻人，要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好，我替她答应了！”
……
“清照，发一条道歉微薄，这只是示敌以弱的权宜之计，所有人都会理解的。”
图书馆自习室的一个角落里，穆言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柳清照，后者却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凭什么？”柳清照终于看向穆言，眼神中依旧带着些许不甘，些许倔强，“也许能得到其他人的理解，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我没有错，凭什么认错？”
看着柳清照安静而决绝的眼神，穆言心中无奈，充满了苦笑，他这算给自己挖坑吗？
他现在很想握上柳清照白皙柔嫩的小手，倒不是吃豆腐什么的龌龊心思，而是他当真很想看看，这个如翠竹一样清新而充满韧性的女子，她的影响力指数究竟有多少。
穆言估计，恐怕比起郝建林的50点更高，这两个人扛上了，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改变不了谁。
他和柳清照原来就是高中同学，当了三年前后桌，现在又考进了同一所大学，相识多年，可其实两个人的关系一直算不上亲近。
穆言喜欢柳清照这不是秘密，自高一开始，他就开始追求柳清照，当然穆言属于那种相对内向的人，追求方式也很内敛，不事张扬，也就每个礼拜写写情书，买买水什么的。
柳清照对于穆言的心意也心知肚明，曾经拒绝过几次，后来见这傻小子无动于衷，依然如故地围在自己身边，也就懒得再管他。
她身边追求者无数，可从每一个人得手过，她对于自己的人生有很长远而强势的规划，也当然对于自己未来另一半有相当严格甚至苛刻的标准。
柳清照就属于那种对待爱情宁缺毋滥的类型，如果找不到符合自己理想标准的人，她宁可终身不嫁。
同样的，如果一旦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动心了，爱上了，这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她绝不会为外物所扰，被世俗同化而变心。
其实穆言喜欢的也正是她这点，很有主见，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能够为之争取，为之等待，持之以恒，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然而现在对方的这股子韧性或者说倔强劲儿，却似乎成了自己的阻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