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艾何醒了

　　“喂喂，醒醒，起来了。”……艾何感觉依旧有人在不停的拍他的脸，只是说的话变了，身体细微的疼痛还在，想要挪动身体却根本做不到。喉咙很干，干的难受，这让他明白了自己不是在做梦。眼皮很沉，用力抬起眼皮就感觉眼睛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好不容易抬起一点，光线射进来又是让眼睛一阵刺痛，下意识的一松，眼皮又盖了下去。艾何已经彻底清醒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伤。鼻子里已经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了，可能是习惯了吧，但是记忆却很深刻，刺鼻却又不讨厌的消毒水味似乎已经深入灵魂。
　　“喂喂，醒醒，起来了。”这句话一直在重复，听的艾何都有些不耐烦了。很想吼那个女声的主人一下让她安静。努力的张了张嘴，但是还是发不出声音。仿佛失去了操控身体的能力一般，连自己的身体部位都感觉不到。但是这只是暂时的，一个个神经纤维正在从深度沉睡中苏醒，艾何正在夺回身体的意识。
　　外面的天色从艳阳高照一直到日落西山，再到皓月升起。这之间女声消失过几次，但每次消失不就就会又再次出现。艾何这段时间也想了一些事情。这里应该是医院，但是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到医院来了，甚至连自己以前住哪，父母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朋友，有的话朋友又是什么样子，没有的话又是为什么会没有，等等等等都不记得了。他现在只想起来问个清楚。身体已经有知觉了，但是动不了。嗓子火辣辣的疼，但是说句话应该不成问题。
　　艾何费力的睁开眼睛，特意调暗的灯光依旧使艾何的眼睛十分难受。用了好久才适应了光线，他用余光看向了一直在念叨的护士（实习生）。
　　“为什么天使会出现在医院呢？一般来说天使不是只能去军队吗？其实天使当医生也挺好的，不对不对，天使虽说有感情但终究不是人啊！我怎么能对天使动感情啊？但是真的好帅啊！还很温柔……呸呸呸，犯什么花痴啊？话说他有没有女朋友啊……”护士（实习生）目光涣散，一看就是在想别的事情，嘴上去还是在说那句话。
　　“喂喂，醒醒，起来了。”
　　“我已经醒了。但是起不来。”沙哑的声音从艾何嘴里冒了出来，听起来简直不像人的声音，说出来之后不仅护士吓了一跳，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啊？啊。啊！你醒了!”护士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高兴的跳了起来。
　　艾何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示意自己没办法说太多话。
　　“哦哦，我去叫医生，你好好休息，过不久应该就能正常交流了。你等着，别乱动啊！你这骨折的有点严重。”说完护士便跑了出去。
　　艾何的余光透过旁边墙上的长镜子一看，可不是嘛，整个身体就只有头没有包成粽子了。而且这镜子应该是刻意放这里让病人看清自己的身体状况的吧……。
　　不一会，几个白大褂便走了进来，护士则是跟在他们后面。几个医生可以说是给他来了个全身检查，一会那戳一下，一会这戳一下的，总是让艾何有种小白鼠的感觉。不过当小白鼠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身体的情况自己是了解了。可以说是比较乐观。可能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好起来。检查完后，其他医生都点点头走了，唯独留下来一个笑眯眯的老头医生。
　　老医生打量了一会艾何，看的艾何有点发毛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娃啊，你有没有感觉有些记忆不是很清楚啊？”
　　艾何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虽说动作很轻微，但还是一阵剧痛。
　　这下老医生愣了，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一脸迷茫，不知道艾何这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护士（实习生），护士（实习生）犹豫了一下
　　“他大概是指很多都记不清了吧。”
　　艾何摇了摇头
　　“那是……是……是全部忘记了？”
　　艾何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忘记了一部分？”
　　艾何点了点头。心里苦着说道“疼死我了……”
　　老医生缓缓的点了点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叹了一口气“娃啊，你这算是还好了，最倒霉的情况可是植物人，别想太多，好好修养，失忆应该只是暂时的，都会好起来的。”说完轻轻的拍了拍艾何的头，起身离开病房。护士见老医生走了，依旧往旁边一坐，双手撑着下巴“有事就喊我哦。”
　　“那我也要有办法喊你啊……”艾何无语。
　　……
　　一个月后，艾何已经能下地正常行走了，恢复的很快，但就是记忆方面还是没有任何好转，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的，甚至一想就头痛。但是有些事他还是了解了，例如自己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这种悲惨的事情……他刚刚中考完，成绩理想，也被自己想要去的学校录取了。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结果发生了这种事，医院的医生们都感叹世事无常。今天，也是艾何被允许出院的第一天。
　　护士还有事情，她已经转正了，毕竟让他重新实习的主任已经去军队了，其他主任也不想让身为天使的他留下哪怕一丝影响在这个医院中，所以护士很顺利的重回了自己的职位。但是护士并不高兴，自从得到了医生被取消职分然后送去军队的消息后，她就很少笑过。做什么事也没有兴致，就喜欢发呆。其他主任以为是因为一个身为天使的主任让她重新来过的原因，导致现在也没有缓过来。一个个也是唏嘘不已，替她感到惋惜。
　　艾何出了医院，和他一同出院的还有一套休闲装，一张录取通知书和一张银行卡。这张银行卡已经划到他名下了，里面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东西。房子已经被破坏了，公司也破产了，没什么熟人，就算有熟人他也记不起来了，甚至连父母的印象都是模糊的。医院旁边不远处就有个电话营业厅，艾何随便买了个手机，不是什么高大上的顶级手机，也就中等偏上罢了，但却是他自己最熟悉的牌子和款式，看样子似乎是他以前用过的。手机这东西更新换代又极快……
　　打了个车，护士赞助的一点零钱付了车费。下车便看到一栋破损的房屋。他原来的家。破破烂烂的样子与他记忆中的雅静祥和完全不同，似乎风一吹就倒了的样子。四周很是安静，本来就很空旷的四周现在寂静的可怕。本来这个地方每隔很远都会有一栋别墅，那些富家子弟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马路上飙车。可能是听到了这里被鬼入侵的新闻之后都跑去避难了吧。也不知道跑哪去祸害市民了，想起那些经过改造之后，轰出的爆炸式的引擎声，艾何无声的笑了笑。
　　跨过黄色的警戒线，艾何进入了他原来的家。现场比起之前多了一些血迹，看样子是鬼的。那个大厅旁边的小房间里的尸体已经被抬去火化了，只剩下地上的血迹表明这里原先的恐怖场景。艾何在这个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转身离开。一楼已经走遍了，到处都是残骸，名画，古董，柜子和桌子的高级木头渣子，玻璃碎片，吊灯残骸……小心的踏上破烂的楼梯，一直来到二楼，二楼更乱，还有一些枪斗和搏击的痕迹，应该是警察清扫和艾何家人反抗时留下的。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东西了。最后，艾何也不过就找到了一张照片，一张全家福……夹在一本破书里面，照片的一个角已经被撕烂了。艾何拿了起来，看着照片仿佛找到什么般叹了口气。转身下楼离开了这栋房子。
　　打了个电话，叫了辆车来。一上车就听见司机在那里吵着什么
　　“你这小屁孩来这逛什么？妈的赚点钱还要顾着生命危险，我真的是太苦了。”
　　“开车，雨林墓地。”。
　　司机愣了下，回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艾何，艾何没有看他，任他打量着，只是一直透过玻璃看着自己以前的家。司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被艾何微微侧头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转过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发动了引擎。比起来的时候那个司机，这个司机真的是太聒噪了。艾何心里想着。
　　付了钱，下了车。艾何发现这是一个公墓，虽说是高档的公墓，但那也只是公墓。听说是父母的遗书里的要求，遗书更是直接通过电话传到了警察局里。说是雨林公墓，其实没有几棵树。而且还是座山山腰的一个边缘，光秃秃的四周，只有这里有一颗白杨，白杨下面是艾何父母的墓碑。艾何在这里站了一会，然后缓缓蹲下，摸了摸墓碑，苦笑了一下“爸，妈。我现在连你们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