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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飞长叹一声，无论他想说什么，也无论他想怎么说，都已经变得无比乏力了。
“士元，我不是你的对手。”
庞统的目光平静如水，“那只是因为，你也从根本上没有自信，并不认为这么做会改变我的命运，只是尽你所能，为我构建一重屏障而已。但我所要做出的选择并不是逃避，而是坦然面对，如果一个人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所有的结果和命运，其他人又何必为此忧愁了。”
“士元……”
“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主公，但我却可以说服你，当主公下令留下你和我的时候，就意味着这就是我的命运。”
庞统缓缓走到营帐前，说道，“人心往往如此，对自己所作的决定，有足够的信心，即使世事从无绝对的把握，但是都愿意去赌一把。主公虽然惜我性命，但是当有两全之策时，就会断然选择尝试，开创基业之主若无一丝赌性，怎可能成就王霸之业，主公既然赌了，我又有何不敢。”
亦飞默然许久，终于摇首一叹，“我认输了，这就随你一起前往雒城，生也罢死也罢，命运都掌控在我们自己的手上，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去保护你。”
“秋水，你能保护的，只有你自己。”庞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之中似有千山纵横，云雾缭绕，“不过听你说这些话，我还是很高兴。”
亦飞暗自叹息，吴夫人的话依然在耳边响起，他之所以不想让庞统前往雒城，除了想要保护庞统外，还有就是为了杜绝某些可能。
现在，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自然只有一切向前看了，只是原本并不想卷入的是非，再次尽数呈现在自己面前，这也是他之前并没有想到的结果。
雒城之下两军厮杀，如同修罗场一般，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这样的生死搏杀，彼此都没有留下余地。
黄忠虽是老将，却一马当先，亲自率军攻城，连斩十余名蜀军，他亲自调教的弓箭手更是神准无比，虽然面对的是蜀军最强的火力，反而开始渐渐占据优势。
魏延那边依然维持着军势，魏延治军严整，勇猛善战，进退之间从容不迫，颇有大将风采。
右翼刘备率军急攻，优势越来越大，法正一面指挥，一面观察另外两边的战况，兴奋地说道，“主公，黄汉升果然神勇无比，有他从正面牵制住敌军大部分火力，我们已经握有七分胜算。”
“七分，那比你们昨夜预想的已经多了一分。”刘备刚率军冲杀回来，换另一批生力军冲杀，战局远比预想的顺利，让他也颇为兴奋。
“不错，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刘备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有诈？”
“两军正面相交，我军全力攻城，又能诈到哪里去，至多不过在城中设下埋伏，又何足为惧。”
“如果城中果然设下埋伏，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法正一笑，“此事极易，以重兵扼住敌军咽喉要道，占据重要关口，步步为营而不贪功冒进，自然没有任何破绽。”
刘备点了点头，“都说司马懿擅守，我好像没有领教到。”
“司马懿此人，绝非浪得虚名，只是他半生沉寂，何曾有过统兵打仗，更无战守经验，纵有通天之能，又能为之奈何。”
法正的话，让刘备心神安定下来，“说得好，看来今日，一定可以攻破雒城。”
一语未落，身后猛然传来山崩也似的一声响，山头如同被炸开一般，巨石树木纷纷滚落。
荆州军措正全力攻城，闻声纷纷愣怔。
刘备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主公勿忧，此地虽非十分宽阔，但也足够厮杀，他纵然炸开山头，两边相隔百丈，又岂能将我军后路完全封阻，只要我们军心不乱，他们根本奈何不了我们。”
虽然这么安慰刘备，但是法正也没有想到，司马懿竟能在暗中伏兵山头，试图截断他们的退路，而他事前竟然毫无察觉。
刘备闻言，略略安心，正欲指挥大军冲杀，蓦然又传来震天一声巨响，几乎将他惊下马来。
这次巨响是从地下传来，荆州军愣怔之间，大地倏然塌陷，荆州军措手不及，纷纷陷落其中。
法正目光深深一沉，这些塌陷的大地，将荆州军后面的退路破坏了，铁骑很难再自如驰骋，如果仓促撤军，根本不可能做到井然有序，必然会出现自相践踏的局面。
“孝直——”刘备的神色也为之大变。
法正神色阴晴不定，事情的变化，太过出乎他的预料。
想要做到这一点，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工程，即使可以做到，也必须耗费足够多的时间，自荆州军后撤直到现在，不过才数天时间，难道说从他们撤军之前，雒城就已经开始着手这件事情？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耗费如此巨大的兵力，最终的目的绝不是仅仅杀伤一些士卒，甚至于大将，根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刘备。
也就是说，雒城一开始就算定了荆州军后撤的时间，也算准了他们会回军再战，甚至于会兵分三路，刘备将率军从右翼发动攻击。
如果，一个人可以算的如此深远而准确，那将是何等的恐怖……
法正震骇地看着雒城，在雒城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这一切，就如同当初看着山上的亦飞一样，让他最终决定前往刘备军营，在对刘备提出警醒之后，让刘备最后做出的撤军的准备。
一环一扣之间，难道都是由那人算定么？
“主公，立刻率军后撤！”一念千转，也不过只有一瞬时间，一瞬之后，法正已经做出准确的判断，继续留在这里，绝对不是正确的选择，他们应该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孝直？”
“立刻撤退！再晚就来不及了！”
刘备叹息一声，掣出双股剑，号令三军，“跟着我的大纛，向营中撤退。”
刘备飞马在前，骑兵紧跟其后，最后以步兵断尾，在瞬息之间，刘备做出了最果决而准确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