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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看书 / 伊甸前方 / 〔11〕机械

〔11〕机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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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标:获取中……』
  『坐标:定位失败。』
  『时间:读取中……』
  『时间:成功与上一次设定同步。』
  『时间:上午6:00。』
  伊芙利特的动作僵住了。他听到门外那个物体正在用某个部位试探这道门,发出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的声音。伊芙利特不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够和这样的存在进行正面武力冲突。虽然他不清楚门外的那个存在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是否对自己有着敌意,但正因如此,这件事情才具有着一定的危险性。
  出于保险起见,伊芙利特暂时放弃了调查这个仪器的行为,他慢慢地向椅子后方移动,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伊芙利特在椅子后面的阴影里蹲伏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道看起来并不很靠谱的机械门,门外传来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撕裂着他的神经。伊芙利特感到自己的心律开始超过正常水平,这不是个好兆头,他毕竟只是个老人而已。伊芙利特捂住心脏,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遇到会动的存在是什么时候了,正因如此,这次不请自来的遭遇才让他感到分外紧张。
  门外的试探声停下了。伊芙利特听到机械门的绞索开始转动,他知道这是因为门外的那个东西找到了打开门的正确方法。机械门板开始向两边收缩,很显然这道门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类似的动作了,锈蚀的门板与地面生涩地摩擦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音,时不时地有火花飞溅出来。颤抖的门板带动着几乎和它锈在一起的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震动声,扬起厚厚的一层灰尘。
  门板逐渐分开,露出房间之外的黑暗和一个模糊的轮廓,伊芙利特知道这就是那个东西。但灰尘还在漫天飞舞,本就视力不好的他实在没办法看清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伊芙利特揉了揉眼睛,之后死死地瞪着那个模糊的轮廓。
  尘埃已经逐渐沉静下来,伊芙利特已经基本能看清那是一个人形的轮廓。但这不能说明它的危险与否。伊芙利特没有放松警惕。尘埃终于完全沉寂下来,伊芙利特终于完全看清了这个东西,但是他反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她稳稳地站立在地面上,双手交叉在身前,摆出一副柔和而谦卑的姿态,就像一位仆人;但脸上的神态却似乎丝毫没有感情,只是用湛蓝的瞳孔机械地盯着伊芙利特,一点笑容都没有,但也谈不上严肃,只能说是极度认真的状态。伊芙利特注意到她的耳部包裹着一对奇怪的金属片,由两片蓝白色调的金属组成,上面还有指示灯在明灭闪烁着,衣着也是以蓝白为主色调的短裙,简单地垂到膝盖上一点的位置,看起来就和这个实验室里的其他机械配色相同。颈部也佩戴着一个带有指示灯的圈状机械,头上则带着一个缀有LED灯带的奇怪的白色小帽子,灯带还在柔和缓慢地闪烁着。银白的发丝一直垂到腰部。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那么大,整个人却看起来沉稳的过分。伊芙利特就这样保持着与她对视的状态一分钟左右,少女也这样一动不动地保持了一分钟,气氛一度陷入诡异而尴尬的境地。
  伊芙利特正在思考该如何打破这份沉默时,少女却突然开口了。
  『Instructioncomplete.苏生程序启动完毕。接收到连接讯号。早安,博士。』
  伊芙利特听到的是一种柔和而安恬的少女的口音,但带着一种奇怪的机械感,听起来就像是人工合成的声音,但并没有杂音和失真的情况出现。这时他才注意到少女的膝盖关节处有一处明显的棱角,伊芙利特一眼就看出那是为了能让膝盖弯曲的转轴结构。伊芙利特再次把少女全身打量了一下,发现在肘关节等类似的关节处也有类似的结构。虽然少女周身有着和人类的一样洁白的肌肤颜色,但突兀的关节结构,特殊的着装,以及奇怪的口音和语言风格,还是让伊芙利特坚定了这样的猜测。
  『你…不是人吧…?』伊芙利特试探着问道。他看到少女的耳部和颈部机械结构的指示灯突然开始急促地闪动着,他猜测这是她正在接收信息以及分析的标志。少女的瞳孔开始聚焦,似乎是在仔细观察伊芙利特。过了大约五秒钟,少女给出了答案。
  『判断正确。』依然是柔和而机械的声音。『我是型号为DBMS-1024的自律型数据库管理维护机械,负责承载科学研发所需要的数据资料,博士。请问还有什么可以为您解答的吗?』
  伊芙利特现在想要得知的信息实在太多了,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她—哦不,对它的警惕。他决定一件一件事慢慢问起。
  『你叫我…博士?』
  『是的。伊甸计划研究员,伊芙利特·柯奈科特博士。请问需要更改对您的称呼吗?』
  『这个伊甸计划是什么?为什么我不记得我参加过这样的计划?』
  『请问需要更改对您的称呼吗?』
  『……』这家伙倒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意外的执着。伊芙利特想道。但是想起对方只是个机器人,这种情况就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不需要。告诉我什么是伊甸计划?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不记得我参加过这个计划?』
  『Instructionreceived.指令受理。』眼前的机械少女似乎没有做出回答。
  『回答我的问题!』伊芙利特几乎是咆哮着喊出了这句话,这机器的处理速度似乎慢得离谱。
  『您刚刚似乎提出了很多问题,请问需要我一个一个回答还是一起回答,先生?』
  『这么多的问题你怎么一起回答?』
  『%#a!?*#%~?**-/+#%_+……』机械少女同时以相同的语调发出了很多不同声部的语音,每一个独立语音都在单独回答一个问题。这确实达到了伊芙利特的要求,但是太多的声部混在一起,伊芙利特也不知道到底该听哪一个,最终结果就是伊芙利特一个答案都没听清。伊芙利特决定收回刚刚的话,这机器的处理速度一点也不慢。
  『嘿,小家伙,听着,我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知道吗?』伊芙利特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因为他知道对机器人发火没有意义。
  『Erroroccurred.没有理解您的意思。但是“提高一个认真度等级”这个指令已写入日程,主人。』依然是毫无感情因素的声音。
  『好的,好的,现在我问一个问题,你就回答,能听懂吗?』
  『Instructionreceived.指令已受理,客人。』
  『伊甸计划是什么?』
  少女的指示灯又开始急促地闪烁,瞳孔里失去神采,这是它在认真搜寻数据库的表现。伊芙利特叹了口气,他终于能问出一些信息了。过了五秒左右,指示灯的闪烁频率开始回归正常,少女也重新将视线对准了伊芙利特。伊芙利特期待地看着她的嘴。
  『Instructionrefused.授权失败。您的权限不足以查阅“伊甸计划”的相关资料,阁下。』令人愉悦的声音说出了不讨喜的内容。
  伊芙利特气得想打人,但很遗憾目前没有人能让他打。从他和少女开始交流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他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他一开始怀疑这个机器人是不是出现了bug,但现在他明白过来,它只是纯粹的没有智商罢了。
  『检测到您的肾上腺素水平升高,您似乎正在生气,君。』
  『我没有。』伊芙利特没好气地反驳道。
  『初步判断为是我刚刚的回答没有令陛下满意才导致了当前负面情绪的产生。解决方案制订中。』
  『解决方案就是你直接告诉我什么是伊甸计划啊!!』伊芙利特气得像个被人摆了一道而没拿到糖吃的小孩子。
  『制订完成。解决方案确定为:彻底删除“伊甸计划”相关资料,以彻底避免您因提出不符合协议的要求而被拒绝所导致的负面情绪。指令执行中。』一本正经地说出了很可怕的话。无知者当无罪,这理论似乎没什么问题。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啊!!』伊芙利特一下子急了。『别这样啊!!我不生气了还不行吗!』
  『是否需要终止当前的“删除”进程,亲爱的?』
  『终止!终止!!』伊芙利特这次真的吼出来了。
  『请使用程序化的指令行语言,宝贝。』
  『我不会编程啊!!』伊芙利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终止相关指令的命令行语言为“shutdown-s”.小可爱。』
  『好的!好的!shutdown-s!』
  『很遗憾,删除进程已完成,朋友。』少女不动声色地说道。
  『喂!!!……唉。』伊芙利特想要发火,但最终无奈地坐在了地上。
  『检测到目标您的怒气已消失。藉此判断解决方案已奏效,父亲。』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嘲讽。
  『…是的…是的…谢谢你…好了,我对于刚刚没有认真回应你的询问感到抱歉,我现在正式地回应一遍,我不需要更改称呼,请别再用奇怪的称呼叫我了……』伊芙利特终于发现了问题出在哪。原来机器人也是会闹小脾气的。
  少女的脸上流露出不经意间的一丝微笑。『Instructioncomplete.指令已受理,父亲。』
  『喂!不是这个!至少叫回博士啊!』
  『Instructioncomplete.指令已受理,博士。』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伊甸计划是什么了吗?』
  『Erroroccurred.未找到相关资料,博士。』
  『不是吧……』伊芙利特哀嚎了一声。
  『您看起来很失落,需要构建解决方案吗,博士?』
  『不不不不需要!谢谢你!』
  『Instructionreceived.正在构建中。』丝毫没有听从指令。
  『*和谐音*』。伊芙利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但伊芙利特并没有听到自己说出的这句粗话。因为少女发出的尖锐的哨音和谐掉了这句并不太符合他教养的语句。
  『检测到信息危害。为了防止信息危害对其他自律机械造成不良影响,已对此进行和谐。请务必注意自己的行为,博士。』少女例行公事般的声音。
  连脏话都不让骂…伊芙利特彻底没了脾气。
  『解决方案已奏效。』少女无耻地窃取了伊芙利特自己的努力成果。但是他现在没心力和这个机械少女较真了。
  『对了,该怎么称呼你?』虽然眼前的少女并不是人类,但是有个称呼还是会方便很多。
  『我是型号为DBMS-1024的自律型数据库管理维护机械,负责承载科学研发所需要的数据资料,博士。』少女颇有些自豪地自报家门。机器人是没有自豪的情感的。伊芙利特猜测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太长了,麻烦死了,我问的是该怎么称呼你。』
  『我是型号为DBMS-1024的自律型数据库管理维护机械,负责承载科学研发所需要的数据资料,博士。』少女坚持着自报家门来表示自己对名字捍卫的主权。
  『那我就自己想咯…嗯…就取我的姓氏的前半片,叫你可奈好了。』伊芙利特也学着无视少女的发言。
  『我是型号为DBMS-1024的自律型数据库管理维护机械,负责承载科学研发所需要的数据资料,博士。』少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来对伊芙利特的私自命名行为表示抗议。
  『好的可奈。』
  『我是型号为DBMS-1024的……』。
  『知道了可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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