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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妙山,灵湖山谷,好不容易送走了眼泪八叉的七师姐,秦慕凡回到自己的后院,就见南从雪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浑身上下都缭绕着悲伤的气息。
叹口气,他走过去在女孩儿身旁坐下。
“知道你的仇人都有谁吗?”
“玉姬!洞玄!还有……”南从雪扭脸恨恨的看他,“你!”
“呦!受了一次打击,脑袋变灵光了嘛!”秦慕凡无所谓的点头,“说说,为啥还有我?”
“苏衔蝉和小鲤出现的那么及时,说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玉姬对你图谋不轨。而我全程都被你蒙在鼓里,也证明你早就发现了玉姬和我有关。”
女孩儿咬着牙,“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中蛊,但我确信,这一切都是你故意为之,你的目的就是要玉姬把你带出山去!”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从雪瞪着他不说话,显然还没想出来。
秦慕凡笑了笑,摸出摄魂珠,说:“得嘞,反正总要解释,你们一起听吧!”
南从雪劈手就去抢珠子,冷不丁一道水箭射来,将她的手逼退回去。
小鲤摇着鱼尾巴游过来,落在秦慕凡肩头。另一边苏衔蝉也走出房间,环抱双臂靠在廊柱上。
南从雪只感觉所有亲近的人都抛弃了自己,委屈至极,想一走了之,双脚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雪儿,玉姬死了,她与你之间的因果已经了结,现在的她是在偿还与我、以及今日归泉城七条无辜人命的因果。
这一点你要想清楚,若实在无法释怀,可以选择将来找我报仇时下手狠一点,或者等玉姬重生之后,再找她算账。”
“你还会让她重生?”
“看她的表现啊!如果她能乖乖满足我的所有要求,赎清罪孽,我没理由对她食言,再欠她一份因果。”
南从雪死死盯着那颗摄魂珠,牙齿咬的咯吱吱响,好一会儿深吸口气,道:“好!我等着!”
到底还是那个重感情的傻姑娘啊!
心中感慨一下,秦慕凡正色开口:“是的,你没猜错,我确实从一开始就知道玉姬对我图谋不轨,因为我见她第一面时就发现了她不是人。
就像小蝉蝉找来那晚我说的一样,一个妖怪冒险跑到这里来,除了馋我的身子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这一点,你们是不是都忘了?”
南从雪与苏衔蝉同时皱眉。她们确实都忽略了秦慕凡能轻易闻出“非人族”味道的能力。
“而发觉你和玉姬有关系这件事,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秦慕凡又接着道,“还记得你抢我酒喝的那个晚上么?那天白日里我从清御峰回来,向你夸赞玉姬很有魅力时,你竟然没有冲我发火,反而幽幽怨怨,这太不正常了,后来半夜见你坐房顶上不睡觉,所以我就去厨房弄了点酒菜……”
“你……”南从雪大惊,“你那天是故意引我上钩的?”
秦慕凡点头:“正在烦恼的人基本都见不得酒,果不其然,几口烈酒下肚,你就主动向我坦诚了。虽然还刻意假设了一番,但英明神武这样的词语都出来了,傻子都能把他们代入到玉姬和那位三少主的身上。”
南从雪无言以对,她以为自己当时已经足够小心,谁知在真正的聪明人面前,就如稚龄孩童一般,毫无遮拦。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并不后悔,甚至还有点庆幸。
“至于为什么没有中玉姬的蛊,答案就更简单了,这是你和小蝉蝉早就知道的第二件事,居然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小师叔对你们的智商很是担忧啊!”
秦慕凡摇头,满脸失望。
南从雪这会儿根本没有心情思考什么,苏衔蝉却眉心紧蹙,好一会儿双眼猛地一亮,开口道:“你可以与灵物交流,而蛊虫有灵,定是因为你与它有所沟通。
可是,蛊虫是被种蛊者全权操控的,就算你能和它说话,也应该改变不了什么才对。”
“世事无绝对。”秦慕凡说,“赵承光和梅天纵他们都已经被玉姬控制,但并没有变成凡事都需指令的行尸走肉,这说明他们依然拥有一定的自主意识。
打个比方说,如果玉姬命令他们滚,看似意思明朗,实则却包含两种选择:一是走路离开;二是就地打滚,具体选择哪一种,就是他们的自主意识来决定了。
蛊虫也同理。
那虫子要控制我的心神,但没有明确的时限命令,可以是一个时辰,也可以是一天,甚至一个月,我要做的就是说服它答应延期罢了。”
“就这么简单?”摄魂珠泛起莹光,化成烟雾般的小小玉姬形象,看她表情,显然对此无法接受。
“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灯下黑了。”南从雪冷哼一声,“这家伙满肚子算计,看待事情自然比我们细致的多。奸诈狡猾,就会钻空子,小人一个!”
秦慕凡笑笑,懒得反驳她什么。智慧这种东西,一个憨憨是不可能明白的。
“那些神火雷又是怎么回事?”玉姬问,“你什么时候藏在我身上的?”
秦慕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掌,不一会儿便有几只芝麻大的小蚂蚁从他袖口中爬出来,攀上他指尖,两只触角朝天抖动,很是骄傲的样子。
“灵沙蚁?”苏衔蝉微微惊呼,随即便露出释然的神色,“是了,灵沙蚁好寄生,天然就会模仿宿主的灵气,即便用灵识探查也极难发现。有这等灵兽助你,悄悄送几颗芥子神火雷到玉姬的衣裙之上,易如反掌。”
秦慕凡点头,对玉姬道:“昨日在清御峰喝酒时,这些小家伙就已经到了你的身上,确定你没有发觉之后,我才敢喝下有蛊虫的鱼汤。”
玉姬无言以对。
处心积虑的谋划,败于一名凡人之手,她自是不甘心的,特别是在听完秦慕凡的解释之后,发现自己当时只要多几分谨慎和小心,就可以避免如今的结局,别提有多不是滋味儿了。
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输得一点都不冤。
作为一个凡人,秦慕凡为求自保,使出了他所能做的全力,精心的准备加上过人的智慧,赢得最终胜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以为我费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对付你吗?别天真了。”
看出了她正在想什么,秦慕凡嗤笑,“如果只是杀你,在这山中就有不下十种方法,老子之所以要冒险假装中蛊被你带出山去,是期望着你背后的势力、梅天纵身后的魔宗,能跟洞玄老儿拼个两败俱伤。
谁知道你他娘的是单独行动,那梅天纵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B,害老子白白激动一场,还背上了七条无辜人命的业果,亏大发了!”
那个院子是南从雪背后魔宗在归泉城的秘密据点,因为梅天纵的到来,外围居民都已经被他的护卫悄悄清洗掉了,也多亏了这点,那么大的爆炸才只导致七名平民百姓死亡,其中一人还是被吓死的。
但仅仅如此,秦慕凡丹田小太阳上的那条功德金线也被消耗一空,要不是意外得了个宝贝替身木人,他能郁闷死。
噌的一下,南从雪突然站起,手中血红弯刀直指秦慕凡眉心。
小鲤与苏衔蝉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护住秦慕凡,天井内的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为什么?你明明有能力阻止那一切的,”看都不看她们,南从雪泪流满面,声音颤抖,“为什么一定要三少主死?”
“因为我也需要他暂时引开洞玄的注意力。”秦慕凡直视她的双眼,目光冰冷,“要不然,我又怎么能从容的收服玉姬和杀死赵承光呢?”
女孩儿娇躯晃了一下,俏脸惨白无色,似乎不敢相信他竟然是如此冷酷无情之人。
过了一会儿,她持刀的手臂慢慢放下,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时,双眸中的痛苦已经冻结成冰。
“秦慕凡,你不该救我的。”
言罢,她纵身一跃,如一道红色流星般飞向破剑峰。
苏衔蝉看了秦慕凡一眼,见他冷漠神色不变,心中一声叹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不跟南从雪说实话?”玉姬问。
“我说的就是实话呀!”
玉姬摇头:“让梅天纵引开洞玄,确实有你的私心在,但南从雪更应该知道的,是如果梅天纵不走的话,洞玄到来之后,她的身份必然暴露,两人都活不成。
你那么做,明明是在救她。”
“果然成熟的女人比小姑娘更善解人意一些。”
秦慕凡呵呵一笑,指尖挑逗了下玉姬虚幻的身子,表情又恢复淡然。
“雪儿那丫头是个死心眼,如果让她背上害死梅天纵的负疚,她能立刻自杀你信不信?
而且她性子太浮躁了,虽然资质优秀,但道心不稳,基础不牢,如果直接把仇人目标定成洞玄,长时间的不可企及会产生极大的压力,久而久之,身为魔族的她必然更容易魔障丛生。
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的,与其看着她自己把自己憋死,不如先给她一个近一些的小目标,比如我。”
“你不是说你的朋友很少么?这把朋友变成仇人的行为,好像很蠢。”
“蠢就蠢呗,人哪能时时刻刻都聪明?那样就算不累死,也会孤独死。”秦慕凡洒脱的耸耸肩,“再者,为朋友做蠢事,不正是为友之道么?”
玉姬闻言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看来,我的运气总算好了一回,赌对了。”
“赌什么?”
“赌你是一个信人!”
“你是说主动被我摄魂?对了,还没问你,你单枪匹马跑来谋夺我这个气运之子,目的应该不像憨憨和小猫那样是为了宗族。”
这一次玉姬半天没有说话,秦慕凡也不催促,心里感应着万里之外的海岛。
那里有个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打坐入定了。
替身木人虽然可以与秦慕凡共享灵魂,但似乎“享”的只有他“本身”的灵魂,所以不能像还拥有玄龟本源转世的他一样夺运赐运。
不过,有失有得,替身没有气运,却是天上地下第一的灵根,自然可以修行,而要在这危机四伏的大千世界中随心逍遥,没有修为可不行。
秦慕凡苦心孤诣的追求自由,不是为了出去当蝼蚁的,以前他没得选,现在一个硕大的馅儿饼砸在手里,又怎会不争分夺秒的努力变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般,玉姬幽幽的叹了口气,说:“我的孩子……再有七十年就该出生了。”
“什么玩意儿?”秦慕凡大吃一惊,“你……你肚子里有孩子?那今天岂不是……”
“我们鬼车和你们人类不一样,孩子不是直接从肚子里出来的。要说生,我三十年前就已经生过了。”
“呼……吓死老了,忘了你们是卵生,还以为今天杀了一个未出世的胎儿。”
秦慕凡着实被吓得不轻。杀人,他没啥心理压力,可要是杀孩童,就是让他再活一辈子,这个坎儿也不可能迈的过去。
玉姬似乎很喜欢他后怕的样子,表情放松不少。
“你可能已经知道,我们鬼车一族的后代是无法独自成活的,必须要汲取他族婴儿身上的先天灵气才行。
但是,我知道业障缠身的痛苦,不想我的孩子也承受毒液在身体里流动时那种刀割火烫的煎熬。
我希望她长大后不用再背负‘鬼车’之名的罪恶,可以回归祖宗本源,以‘九凤’之身,度过平安喜乐的一生。”
虎毒不食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玉姬再坏,对她的孩子而言,也只是个母亲罢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慕凡问。
“我求教过族中长老,我们鬼车若想变回九凤,必须用大气运或者大功德清洗掉身上的业障才行。
如今天道气运不显,功德难寻,修士也只知求道,行功德善举者寥寥无几。我寻觅多年,才得到玄妙山中有气运之子的消息。”
“明白了,”秦慕凡点头,“你想让我给你还未孵化的孩子当保胎药。”
玉姬抿唇一笑:“之前是这样,但现在,我只能乞求你给我的孩子当‘奶妈’。如果你答应,我愿意马上立誓为奴,永生永世侍奉在你左右。”
秦慕凡翻了个白眼,一拍大腿:“为奴的事儿以后再说,先告诉我你的蛋在哪儿吧,可别说在大荒洲哈,那老远的,七十年之内我不一定有机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