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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育的原型实在太小了。
它在阿历博士的掌心不断摸索着，偶尔从黑紫色的断指皮肤中钻出了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出来，像一道道断断续续链接不稳的血蛇般组成了它的感知触须。
黎晨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低下偌大的头颅，不断贴近阿历博士掌心中的“原型”，鼻骨的皮肤下，也有几道暗淡的血蛇兀自成型并钻了出来，像袖珍般的几只婴儿手臂，在互相交缠，击掌。
见此情景，阿历博士激动道:“它很喜欢你，因为它体内流着你身上的血，你来，所以它感应到了这一切。”
“这小东西只是想吃了我而已。”黎晨摇了摇头，掐断了气息的相互感应，阴森的笑道:“博士，你这次可帮了我大忙了，这就是我最需要的东西，但我还需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事？”
黎晨沉思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给老头透露自己的想法。
“我需要成为这玩意，或者，让它彻底取代我，总之，我需要它的力量。”
阿历博士也沉默下来，表情微变:“你想成为病毒自我集成意识的产物？这样行不通的，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风险是什么。”
听黎晨认真的语气不容作假，阿历博士先是抿了抿嘴，找了个玻璃瓶将原型装了进去，挥手示意法兮尔与黎晨都先出去。
黎晨不疑有他，退出了空间狭小的实验室，来到医院的玻璃站台边上。
十来分钟后，阿历博士这才悠悠走出实验室，脸上的表情不再是研究时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担忧，以及微不可闻的惊惧。
“黎，你的想法很大胆。”
“而且，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玩意，你知道病毒会诞生自我意识，我做过很多研究，研究这病毒不同的异变方向，不均是强化生物的力量速度，或者智力，但均都有一个上限，黑光病毒从分裂，异变，实际都只会在生物体内逐渐形成一块器官，血液，生物组织等等，但我没有想到，它本身也会呈现出智慧。”
“黎，你得知道，这份未知的转变，是黑色守望都不曾知道过的特殊存在，没人知道黑光病毒究竟是什么，它的历史很悠远，久到整个人类文明从成型至今为止，都有这款病毒的影子，从神话传说中的大力神，鹰身人面，法老，又或者海妖等等，或许都与这款病毒脱不开关系。”
“你看到的，是它的潜力本身，但你不明白，黑光病毒不仅仅是一款纯粹的病毒而已，它是所有一切的集成，吞噬过的，吸收过的，乃至是寄生的，一切的一切大量的物质堆积起来，才成就了它。”
“如果你一开始告诉我这一切，我会劝阻你，它……不是你能够驾驭的东西。”
“你的意识会被彻底抹除，躯壳也会沦为这神秘意识的玩具，受其操控，成为傀儡，若你侥幸活着，也只不过会成为病毒意识的代言人而已，那是真正的行尸走肉……”
“更何况，你驾驭它的成功率，并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高，在融合的过程中，要么，它会死去，要么，你会被它反过来吞噬，黎，你不要小看fn24，这份风险我评估了许久，若想达到你预想的状态，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所以，容我拒绝你的提议。”
……
耐心听着阿历博士的解释，黎晨眉头微挑，不是很意外。
极大的失败率，意味着难以控制的极端风险。
当年希望镇的惨剧便是由此而来，小镇最初百分之70的人员感染变异，剩下侥幸活着的人也会在器官更替蜕变的过程中死去，死亡率高达99.99%，最终才成功供养出了一名伊丽莎白·格林。
而哪怕是活了下来，伊丽莎白也完全失去了本我意识，完全成为了病毒意识的代言人，她，便是黑光病毒的母体。
这一切灾难的源头。
但现实是，黎晨并不清楚这个病变纪元的源头因谁而起，阿历博士也没有亲眼见过成功成为原型，并产生自我意识的存在，他此前没有做过类似的实验，所以，在他眼里，与原型融合，几乎是必死的事情。
如果黎晨稍微普通点，只是个大头士兵，是黑色守望手中紧握资源中随意调遣的一只死狗，那博士不会拦他，甚至会投入莫大的心力在他身上寻找一切成功的可能性。
但黎晨太特殊了。
他是一名猎手，一名产生了自我意识的猎手，他的存在，胜过一切不合理，价值甚至远远超过这个世界的一切，无论是病毒也好，亦或者某些新能源发掘也好，黎晨的智慧，或许会成为解决曼哈顿感染危机的最佳良药。
这个病变的世界，感染形势每天都在恶化，如果阿历博士能从黎晨身上破解自我意识产生的任何可能性，那他，或许便能彻底救赎这座城市。
这些，都是阿历博士愿意与黎晨合作的前置条件。
可现在，黎晨又给予了博士一个惊喜，但他后面说的这些话，却令博士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憋闷，以及想都不想便直接拒绝的决心。
博士决定，无论黎晨有任何天马行空的想法或者理念，他都不会让黎晨去执行这些几乎必死的事情。
在博士眼里，黎晨只有一个，根本没有豪赌的必要，虽然fn24诞生自我意识很特殊，也无法复制，但起码他可以在这份可能上继续做其他研究，早晚是可以在满足保全黎晨自我思维的同时，再尽力达到对方想要的效果，因为，黎晨的存在也同样很特殊啊。
fn24与黎晨二选一，博士会选择后者，新生命与已经积累的人类智慧相比，是完全不可控的异类，它最终会成为什么，博士不知道，他的年纪太大了，谁知道还有几天日子可过。
哪怕实验做得再疯狂，再豪无人性，阿历博士的心里，也还是希望人类有自我救赎的新生力量存在，如果能保全这个世界。
那渺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个人的价值体现在憧憬的幻想里吗？
那些哭嚎着说自己不想死的人们，在这逐渐崩坏的世界里，就一定能活得下去吗？
这些问题，并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阿历博士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那是荒芜的，残破的，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极端地狱，病毒，会吞噬这整个世界，不留下任何生命。
他不是决策者，并不能代表黑色守望，内心虽然方案黑守那不择手段的行动方针，但他也想过，如果不是黑守，这个世界，该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知道，或许整个纽约的幸存者们，连哀嚎的声音都无法听到了吧。
……
看着阿历博士说完后，自顾自靠着扶手边怼了支烟，显得格外沉默。
黎晨也微微一笑，没有干扰这短暂的祥和宁静。
法兮尔倒是懂事的明白了什么，从挎包内摸出了烟盒，帮黎晨点上，随后，年迈的老头和矫健狰狞的猎手就这么静静的处在医院的楼道边上，看着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等候着，黎明到来。
……
一支烟抽完，阿历博士侧脸看向黎晨那若有若无的人性化笑容，深沉的叹了口气。
“黎，你确实够犟。”
“彼此彼此。”
“你会为此损失一切，力量，智慧，生命。”
“严格说起来，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嗯……猝死的，所以没什么好损失。”
阿历博士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不会帮你，即便你现在就杀了我。”
“老头，别什么话都说的这么阴暗嘛。”黎晨笑了笑:“我佩服你的智慧，但也从你身上看到了愚昧，聪明人向来会把生死挂在嘴边吗？生死无常，人一生的价值，就只能体现在等死的结果上吗，那你也太悲观了，老头。”
“……你少和我说这套，我听不懂你的外乡话。”
“那跟你说结果吧，这套方法，能把成功率至少提升至30%左右，但这过程，同样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愿意信我，我保证顺利的话，能把成功率提升到一半以上，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一半的成功率……”听着这话，阿历博士也不禁动容。
不得不承认，阿历博士被黎晨给成功说服了一半，于是问道:“什么方法。”
黎晨伸出细长的利爪，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天灵盖。
“帮我开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