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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十五天。
洛霖也就这样在他的实验室睡了十五天。
这十五天中,没有一个在殖民地首府巴伯利安人因为叛乱被追责任。
这十五天中,洛霖每天早晨醒来,冲一杯咖啡,吃一块饼干,便下楼去清点还在坚守岗位的人员人数,确保机关正常运作;主持经济会议,保证供应充足物价的稳定;对外起草声明,驳斥诸如舰队已经毁灭的谣言。他还监督军舰的修复,保证伤员的修养。
然后,他会回到自己的实验室里,关上门,不见任何人,工作到凌晨,然后索性就直接在杂乱摆放的的机器之间铺张毯子睡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殖民地的形式逐渐好转,人心逐渐稳定,往来的商旅也有所回升。守备舰队可以作战的军舰数量在不断增加,士兵也渐渐充盈,很多人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来自“天朝上邦”的神色。血与荣耀的信仰又在骄傲的军团之中传唱。
但是,在这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之中,也有人嗅到了战争的硝烟味,悄悄地打点行装,返回核心星区,拿走了所有他们能带走的,并发誓再也不回来。
尽管每个人都夸赞总督府大总管洛霖是一位知人善任,责任心强而且善于调度化解矛盾的人,他心中还是有有些对自己的不同看法导致他有些淡淡的不安。
他看到的一切都让他的直觉惊声尖叫:巴伯利安人星舰坟场看到的一切都太过于熟悉。
所有被利用的遗迹都表明对方有着明确的计划,所有证据拼凑在一起都令人不寒而栗,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一个很精明的有着明确目的的战略家,所有的武器配备都是专门用于针对帝国舰队的。
他的直觉揪着他的耳朵大喊道,是科洛!
他了解科洛,他不会如此轻易地被帝国舰队击败,原因很简单,他也曾在他们的身边与他们并肩战斗过,细细聆听每个帝国士兵关于血与荣耀的自白。
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与科洛有任何关系。
况且他也不相信自己会遇到一个如此精明的对手,因为现在看来,一切都太过美好了。
我们都知道,这就是人类,他们心理上的缺陷就在于,他们明知道事实的样子,但是仍旧宁愚蠢地相信自己希望相信的,直到毁灭降临,他们才会长点记性。
而且那些过于理性的人都不怎么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相信那些没有完整逻辑体系的事情。这也是他们最大的软肋,很多时候,就算是死亡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没发现其中的逻辑所在,还是会无情地忽略这所有的一切。
可是洛霖还是每天在自己的实验室进行着大量的实验和计算,他的十维超级计算机每天都能将总督府的用电量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人类自从经历了冯-诺依曼结构计算机、量子计算机之后就进入了高维度处理器时代,这里所说的维度是微观的,分子级的,并非我们所描述高维度战舰时所说的宏观物体。维度越高,计算机的性能越好、功耗也相应越低。十维是当前人类可以掌握的微观水平之下的最高维度。
但是洛霖正在进行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空间模拟,其建立的模型虽然空间不大,但是所考虑的变量数目绝不是千百年前的物理学家们可以想象的。而他正在模拟的,就是那款可以移动空间的古巴伯利安文明的机器。
他敏锐地发现,这很有可能是解决超光速旅行问题的终极方法。
也正是在这天,公主告诉洛霖,他们追踪到了叛军领导层的星舰藏匿的星球。周围全是叛军的战舰,基本可以确定是他们这十五天以来苦苦搜寻的叛军主力。
公主还告诉了洛霖一个让他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的消息:他们的隐形侦察机看到了佩戴着代表巴伯利安人最高领袖的传世皇冠的人,不是科洛。
洛霖根据上次被毁的可升维度战舰数量与他在星舰坟场统计的可以建造的空间扭曲系统的材料数目判断巴伯利安人很可能没有或者只有为数不多的高维度武器。
于是格莱因建议公主再次使用空间战斗机直接攻击敌人的中枢。公主并不是一个军事经验非常丰富的统帅,其实她的工作主要是接受建议并从中学习。一个战术计划就此形成。
洛霖通过量子通讯技术展现的三维星图观看了这次惨败的全过程直播。
空间战斗机的攻击一开始就打的异常艰难,虽然低维物体很难对高维物体造成任何威胁,但是巴伯利安人的维度打击武器的攻击模式让洛霖想到了“俄尔克斯”级驱逐舰。
就在空间战斗机遭受屠杀的同时,舰队的侧翼突然出现了十架高维度飞船,他们都是从卫星后方突然出现的,洛霖猜想这很有可能是巴伯利安人是所有家底了。
可是就当舰队的“俄尔克斯”级准备前出拦截的时候,几艘敌军飞船立刻向这些飞船进行了饱和式打击。还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成千上万巨大的火球就在那些战舰的表层炸裂开来。护盾没有抵抗过久就彻底失效,而这次,没有船体的剥离,没有甩入虚空的大量碎片,四艘帝国最昂贵的战舰,顷刻间就解体成了万段。
最令人惊讶的是,解体后的军舰又遭受了一轮敌军炮火的倾泻,所有关于那四艘俄尔克斯级的遗留物件,瞬间就集体汽化,瞬间消失在了茫茫的黑空当中,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
之后,敌人的空间战斗机横扫了舰队。每一艘战舰的跃迁门发生器都被精确地攻击,随后彻底失去了作用。紧接着的,原本修长美观的“龙”级战斗母舰被一个个拦腰折断,映衬着这一幕的,是两颗充满了冰封的白色卫星,着场景竟然像极了星舰坟场的样貌,只是多了冲天的火光。
没有一艘“竞技神”级幸存,他们杀伤了大量的敌人,但是自己也因机动不灵活承受力大量的来自敌方的炮火,就在护盾失效的那一瞬间,整个战舰便幻化做了星空之中最闪耀的一颗颗恒星。如果有人在数光年之外,那他们将来看到的,将是一串夜空中最亮的焰火。
这时,洛霖看到了公主旗舰的舰桥,“超新星”号仍旧在奋力抵抗,窗外一艘艘战舰相继爆炸,时起时落的火光将每个人的脸庞映得无比的狰狞恐怖。
格莱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经失去了他本应指挥的舰队。
公主却仍战立在中央,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每一个战位奋力地做着徒劳的抵抗。
自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洛霖想。。
可是她在面临绝地的时候竟没有一点畏惧,洛霖感叹。
可是,大幕终将落下,每个人都将接受自己无法改变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