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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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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前后,与诸位同僚告辞别过,回到家中。
  书房内,任桓盯着桌上的那块金角,发着呆。
  “哪儿又冒出来个‘贱更’之策?”总算是想清楚了心中不安的来源,任桓想着种种可能性。
  “一个山村猎户,不可能知道连吾都才知晓的贱更吧?”
  一边自我安慰着,旋即又担忧起来:“但那韩老猎户据说是从外地迁居至隆县···”
  万一那韩毅是从什么繁华之处而来,甚至做过官···
  任桓只觉得脑中乱成了一团浆糊。
  妻子照常端着碗茶水走了进来,置于书桌之上,来到任桓身后。
  刚要替丈夫按按肩膀,就看到桌上那看起来起码有一两重的金角。
  “呀!”一声惊呼,才将任桓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眼神却是紧盯着书桌之上,浑然不见丈夫锁起的眉头,问道:“夫君,哪儿来这么一大块金子?”
  刚打算以妻子一惊一乍为由,振振夫纲的任桓,听到妻子的询问,到嘴边的话没说出口就泄了气。
  还没来得及详细道明,就听到夫人哽咽着小声哭了起来。
  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烦躁,对妻子呵道:“大白天的哭哭啼啼!号为夫的丧呢?”眉宇间满是暴戾。
  “夫君~老大人过世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我任氏世代清白,不可做那鸡鸣狗盗之事啊!”哽咽全然变成了哭嚎。
  “谁说吾鸡鸣狗盗了!”说着便拂袖而起,怒不可支。
  妻子刺耳的指责,瞬间激怒了本就处于暴走边缘的任桓,那点点心虚也被淡化的无影无踪。
  到底是读书人,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任桓稍作冷静,整整衣衫,回身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体贴的将瘫坐在地的夫人扶起。
  柔声解释道:“夫人啊,吾家虽称不上名门望族,却也算书香门第。为夫乃是夫子门生,又怎会违背父亲生前教诲、违背大道之义,收那昧心钱、行贿赂之事?”
  “这金子,乃是那嵩乡赵氏,体恤吾等胥吏度日困苦,故而资助同僚的养廉之费,同僚分润于吾家的···”脸不红心不跳的,给这块金角定了性:乡绅资助。
  任妻这才渐渐停下哭声,抬头问道:“当真?夫君可不能骗奴一介妇道人家。”
  看着妻子眼角挂着泪,楚楚可怜又满脸呆萌,略一低头,瞥见深据家衣之间的若隐若现,任桓心中一阵悸动。
  不觉间声音又温柔了些:“自是当真,为夫何曾骗过夫人?”说着便轻轻抱过妻子,品味着爱妻身上清淡的体香。
  听着丈夫柔声细语得解释,又看到丈夫对自己恩爱如初,任妻这才迟疑的放下心中的担忧。
  转而略低下微红的脸颊,秀色可餐道:“夫君,夜深了,该歇息了···”
  “好~今日为夫不看书,听夫人的,回屋休息。”任桓呵呵笑着,搂着爱妻,漫步走在家中小道上,今晚注定是个美好的夜晚。
  ·
  ·
  任桓能美美的睡上一觉,韩睿就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了。
  他正瞧着院外得几点绿光,搔首挠头···
  今日上午,怀着碰碰运气的想法,韩睿去查看铺设的猎夹,看有没有收获——征役的日子没几天了,得抓紧弄钱缴齐贱更才是正事。
  走近那片开阔的溪摊,还没等靠近猎夹仔细查看,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嘶鸣。
  吓得韩睿以为是碰到成年野猪了!赶忙抽出腰间的剑,欲要防身。
  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一头健壮的雄鹿,貌似正对着自己发出警告?
  两只前蹄交替着向后刨着土;骄傲的头略微低沉,一对宛如艺术品的鹿角所指的方向,自然是韩睿无疑。
  “这头鹿吃枪药了?”韩睿疑惑着,这汉朝,连鹿都这么暴躁?
  边提着剑提防着雄鹿可能发起的攻击,边侧身挪步,向着昨天铺设猎夹的灌木丛移去。
  看着韩睿的动向,雄鹿越发的狂怒起来,却始终不敢将愤怒转化为物理伤害,只能用高抗的嘶鸣和粗重的喘息,寄希望于韩睿能够被吓跑。
  但显然没有那么便宜的事,韩睿只是稍作提防,便慢慢靠近灌木丛。
  电光火石之间,一坨黄色物体从灌木丛飞出!冲着自己而来。
  韩睿险些被撞倒,一个侧扑堪堪躲过。
  回头望去,却是一头没有鹿角的成年鹿,想来是母鹿无疑。
  韩睿注视着这对“鹿夫妻(疑似)”的时候,刚那头试图撞飞韩睿的母鹿也正看向他,眼角还有些眼泪似的分泌液。
  时而学着丈夫的样子凶狠的刨土喘息,时儿对着丈夫哀鸣,仿佛在告状说:老公~他欺负人家~快帮帮我,5555···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韩睿一头雾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尘,稍稍斜身看了看灌木丛,才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猎夹之上趴着一头半大小鹿!
  可怜的小家伙后腿被猎夹夹断,疼得它直发抖,发出阵阵让人心疼的低鸣。
  父母不在身边所缺失得安全感让它想要叫回父母,却又因为惊吓发不出更大的声音了。
  感情自己不小心猎到了一头小鹿,人家的爹妈来找自己要说法了···
  无奈的揉了揉眼角,韩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放走吧?
  小家伙这腿稍有感染,就必定活不过春天,还不如让自己宰了卖肉!
  带回去吧?
  呵呵···
  人家爹妈看起来也不像是吃素的,尤其是它爹!
  根本就是鹿里的自家老爹嘛···一身胸肌···
  咳咳。。。
  略微愧疚于对韩毅的吐槽,韩睿对这种尴尬的对峙也没了什么办法。
  略作思考之后,只能是小心的后退着,走到几十步开外,记忆中长了几株土茵陈的地方。
  低身查看,确定是土茵陈之后,随手拔下。
  前世,小弟调皮,爬树摔断了胳膊。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医院诊所,父亲就拿回几株土茵陈,嚼了嚼,将嚼碎的土茵陈敷在骨折处,拿块木板固定,再把破旧床单扯成条,用布条系上就完事。
  记忆中效果还不错。
  虽然因为没有复位,小弟手骨不是很直,但也算是痊愈了,没啥后遗症。
  “作为一头鹿,要求别太高啊···”心里默默想着,便拿起两根看上去还算笔直的木枝,朝着猎夹走去。
  看着去而复回的韩睿,鹿公子只能乖乖地后退,鹿夫人虽然不甘心再与孩子分离,却也毫无办法。
  倒是小鹿,看着爹娘丢下自己离去,急的嘶鸣起来,待等韩睿走到身前,瞬间就收回了叫声,眼神中满是惊惧。
  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韩睿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后世,父母送孩子上幼儿园,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愿意;父母也是及其不忍,最后狠下心离去,却也是一步三回头。
  孩子看着父母丢下自己,哭天喊地,但一旦班主任来到身边,便马上噤声,唯有高高嘟起的小嘴才能看出,真!委屈。
  勉强压抑住嘴角的抽搐,甩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韩睿就开始了一番让鹿夫妻摸不着头脑的操作——它们本来就摸不到。
  小心的把鹿宝宝从猎夹上托起,让其侧卧,然后拉开猎夹的固链,猎夹就像瞬间死机的机器人般,“瘫软无力”的松开血盆大口。
  小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处于惊怖之中,但鹿公子却是稍微安静了下来,连老婆大人抱怨般的哀鸣也不理会了。
  看着小鹿后腿处那狰狞的伤口,韩睿叹了口气,便小心翼翼的握住耸拉着的下半截,不规则的微微摆弄着。
  “咔”,突然的一发力,将小家伙的骨头接回原来的位置,才长出了一口气。
  可苦了鹿宝宝,剧烈的疼痛让它七窍出魂!
  刺耳的尖鸣响彻丛林。
  上回那几只被叶少儿吓飞的小鸟,非常不幸的、又一次被吓跑了···
  “咋哪儿都有熊孩子一惊一乍!”心里有没有类似这样的想法?谁知道呢。
  鹿公子看到孩子如此痛苦,瞬间暴走起来,左后来回移动着,可能下一刻就要发起攻击。
  其来回踱步又怒目圆睁的样子,像极了孩子打针被打哭时,父母着急而又手足无措的样子。
  就差没有口吐人言,对韩睿吼一句:庸医!
  韩睿被这一天遇到的曹丹事儿惹急了,开口就怒吼道:“你当老子乐意给一头鹿医腿啊?特么当老子穿越过来是做兽医呢?”全然不管人家夫妇听不听得懂。
  这都什么事儿啊,哪有猎人给猎物治疗的···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鹿妈妈仿佛听懂了,吓得瞬间往后退了两步。
  又小心的磨蹭回原来的位置,低着头,发出“唔~唔”的低沉鸣声,还眨巴了两下那老长睫毛下的眼睛,好像在哀求自己?
  甚至在看到丈夫依旧鼻孔喷火,沉着头不可一世时,提起后腿蹬了一脚!
  韩睿只觉得今天真是见了鬼···
  无语的将嚼碎的土茵陈敷在小家伙的伤口上,然后包了层从外衣上撕下来的布条。
  然后又把捡来的两个木条,一后一左的安放在鹿腿上,用其余的布条缠绕扎紧,就算大功告成了。
  看着这一家子奇葩的鹿,韩睿忍不住又捂了捂脸,在心里吐槽完这奇葩境遇后,小心抱起小鹿,朝家走去。
  鹿夫妻倒也没有再表现出敌意,只是在韩睿身后约莫二十步的距离吊着,韩睿走就走,韩睿停就停,活脱一对老赖!
  将小鹿带回家中,在墙角用两片木板给它围成个小家;从杂物堆里拿出一张破旧的被褥,置于泥土之上;拿小碗装了点水,于围圈中放了些草料,韩睿便不再管小鹿了。
  哪成想,那奇葩夫妻二人,不对,二鹿!居然就赖在围墙外不走了!
  家院的围墙是竹木围成,半人高,与其说是围墙,倒不如说是篱笆。
  二货夫妻就从篱笆外,将头伸进放有小鹿的围圈,舔舐着,安慰爱子的情绪。
  就好像在说:宝宝乖~听医生的话~病好了就可以回家啦!
  试了无数法子,也没赶走这对二货,更没能将它们骗进家里,韩睿只能无奈的看着一家三口隔着一道墙秀恩爱。
  直到深夜,只能看清六只发出暗淡绿光的眼睛···
  韩睿真的很怀疑,自己可能是某部奇幻小说的主角!
  不对!
  是配角!
  那一家三口才是故事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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