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运

　　是的，这位就是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尊敬的凯特琳·奥古斯都·冯·琳琪殿下。公主快步上前，让所有人都非常惊讶，鞠了一躬，肃然说到“老师，您来了。”
　　对于她的这一反应，洛霖倒是不怎么惊讶，但是她从开始作为皇家工程学教师的那一刻起就从未胆敢接受过公主对他如此尊敬，他很聪明，明白树大招风，明白做人低调的好处。事实上，他低调到军队内部都很少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他立刻回礼，缓缓说道“殿下您不应对一个罪臣如此礼遇，我只比您年长十岁，因为大学学业较好，故而被任命为您的工程学讲师，不敢受此殊荣。如今已铸成大错，负罪之臣，岂敢受此殊荣。”
　　“老师，您说的什么话。不管何时，您都是教过我的最好的老师。”公主说到。洛霖心里清楚，跟他有很好私交的人不少，但是在皇帝陛下因他震怒的今天，也只有公主敢于如此对他而不用担心后果了。
　　这时，大副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殿下，要通过奇点了。”
　　公主转过身去，沉着地指挥战舰前进：“四分之一推力，维持现有航向，注意，三号跃迁站，七号门，准备通过，全体撞击准备。”撞击准备是舰队通过跃迁门的标准程序，因为在战时，你不知道门的另一头有什么，所以后来在通过民用航道的时候这也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
　　三号跃迁站一共有七个奇点，每一个奇点都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全镜面巨大球体，从舰桥望过去，在深空之中，黑色的球就那样静静的在哪里，上面有个白点，好像是航空港，还有五个红色的火球在黑空中摇曳，越来越近了，那是“超新星”的核火球。
　　空间渐渐扭曲，星辰慢慢靠近，每个人如同被噬了魂魄一般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倒影，一切都寂静了，黑空中有些光子在漂浮，慢慢地，他们充满了舰桥。这时候，公主转过来，看着洛霖说到“这是我第一次过跃迁门，真的好美。”洛霖发现，她的眼睛里闪着星光，仔细看去，是因为她身上，停满了星辰。
　　由于跃迁门的脆弱性，它们不可以被设置在主要星系附近，如果奇点塌缩，有可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穿过跃迁门后，仍有数小时的航程，公主表示洛霖暂住自己的舱室，但是洛霖拒绝了，他知道公主是一片好心，可是如果自己接受了，就是对他自己和对公主的安全不负责任。
　　公主看着他，非常担心地说到“如果我帮得上忙，我会尽量帮你的。”洛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他在心中默默的告诉公主“你一直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你没受过生活中苦难的的磨砺，仍旧棱角分明，你饱读诗书，聪明绝顶，你如今还是那么的善良，只可惜，何苦生在帝王家啊。不过也好，你将成为一代明君，只可惜，我没有机会成为你的管仲，只能在江湖之远默默地祝福着你，看着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孩子。”
　　最终，战舰缓缓停靠在了湍西行省首府莫勒纳的同步轨道航空港上，这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的行星，是一个有着四科行星的单恒星星系的第四颗行星。莫勒纳的的状态很像太阳系的火星，但经过一代代殖民者多年的经营，如今已经具有了适合人类生存的大气，它有一个由冰盖覆盖的卫星，那是附近人类生活区的水源。
　　这个行省生活条件恶劣，但是因为有帝国境内最大的钛金属产区和加工地，又是帝国与蛮族控制区的交界处，所以驻扎着帝国最精锐的第十三军团和在舰队中有着极高声誉的第十七舰队，二者共同负责防守者帝国的西方星系密集区的入口。
　　搭乘太空电梯来到地表之后，洛霖被转交给了湍西总督府，原定的军事审判改为由莫勒纳巡回法庭五位法官共同主持的不公开聆讯。
　　那是一间狭小的法庭房间，设计目的应该是给涉密听证会和军事拨款委员会使用的。这是个屋中之屋，四周有反窃听设备，装饰统统是红色花岗岩的，五位法官坐在高高的审判席上。洛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下面，像是格列佛的奇妙旅行。
　　房间里灯光很暗，事实上只有五个法官面前的台灯是唯一的光源，洛霖面前有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不过既然没人让他坐下，那他宁可有尊严地接受自己的命运。没有法警，没有陪审，没有旁听；但是这房间过于狭小，仅仅是六个人在这个房子中都令人感到局促，压抑，难以呼吸。
　　“梆，梆，梆。”法槌声毕，法官空洞的声音从堂上传来“堂下立者，你，是前任帝国首席大工程师，皇帝陛下私人技术顾问，工程兵少将洛霖·顿吗？”
　　“我是。”洛霖答道。他已经不再害怕，他现在只希望能够远离是非地度过余生。
　　“根据帝国宪法，政府保密法以及帝国皇帝德·奥古斯都·冯·林奇陛下的命令，你因为泄露帝国秘密，破坏帝国声誉，使帝国蒙受重大损失，前往塔拉隆星云前出基地任工程师，军衔保留为上士。顿先生，你对判决有异议吗？”
　　“幸好没有拖太久”洛霖暗自庆幸，本来他以为会到哪个冶炼厂被派做苦工，现在看来，虽然被贬为士兵，但是技术士官也不算是个太坏的结果。
　　“我没有异议，法官大人。”
　　“那么我宣布，即刻起，判决生效，限你两日内前往塔拉隆星云前出基地。”
　　没有说当日？洛霖反生狐疑，法官对他的判决过于仁慈。仔细思考，洛霖隐约感觉，公主还在附近这一事实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法官的判决，在战舰上公主的行为有可能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她的态度和行为释放出了一个信号，她尊敬洛霖。在那些法官眼中，欺瞒远在天边的皇帝是一回事，惹恼了近在咫尺的公主可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从法院出来，洛霖如释重负，自己又成为了一个自由人，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一种李白渡过白帝城时的心情，万里星云几度眠。纵黄沙漫天，满目萧然，纵梦想破灭，时运不济，但起码仍有自由，仍是军人，他便是幸运的。
　　这时公主请求通信，他接了过来，对方却没有打开三维投影。洛霖一五一十地重复了自己的判决，并告诉公主，自己还算满意，这事情本来可能更糟。
　　“唉”公主叹了口气：“多年前我那个心高气傲自命清高的老师去哪了？我知道您这些年不很得志，我知道这回如此重的判决对您打击很大，但是我现在只看见了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想远离历史的折磨。不过您也不要太高兴，塔拉隆星云前出基地距边界五光年，深入蛮族腹地，有一个大型跃迁站。基地里面没有守备部队，只有一套人工智能预警系统。基地的设计目的是第十七舰队快速扫荡蛮族后方的前出跳板，用基地的高风险换来了舰队的低风险。但是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你们在那里如果遇到攻击，舰队会立即前来支援你们。”
　　“没事，我倒是愿意去一个是非少的地方”洛霖回答道，况且他也确实不想再麻烦公主了。。
　　“好吧，是非少也挺好。我觉得父皇不会让你这样的人才流落江湖之远太久的，小心别死在那儿。”
　　再三犹豫，洛霖放下了自己的清高，跟公主说：“对不起，没能成为您的管仲。”说完，洛霖哽咽了，也没有听进去公主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