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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上 纪念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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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母亲
  母亲离开世界三年了,我却总以为母亲还活着,还住在那个土瓦屋子里,我想打开我对母亲留给我的全部记忆,把母亲对我的爱,对亲戚的爱,对村人的爱都一一写出来,用这样的方式纪念我的母亲。
  母亲待我爱的小事
  我隐隐约约地记得,母亲曾住过一个老屋,一个长长的小院子,院子以北有个大门,两页木板的。大门连着的墙壁半顶,有一个小土洞,敬了一个土地爷的泥塑像,我几次看那土地爷的相,他是满脸笑容。近前还放着一个香炉,我曾好多次经过时,闻到了香炉里点燃的红香发出的香味,还有香的烟雾缭绕。
  老屋的门口向院子南开着,院子以西的院墙下,有一棵高耸云天的桐树,夏天,太阳的光照在桐树上,院子里,铺满了一大片桐树叶的影子,能遮蔽住夏天强烈的太阳光,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就坐在这棵桐树下吃饭,一点不感到热。
  梧桐树影到了中午的时候,随着太阳光,一起照进了老屋一进门口的一大片地上,这时候,母亲就会凭她自己的判断,给家里人做饭的时间到了。
  有一天中午,母亲背上背着一个两岁多的男孩子,那男孩子在母亲的背上不停地哭着,母亲站在案板前,双手不停地推着一个长长的擀面杖,把一团面推开了很大的和案板一般大了,可是小男孩子总在哭着,他怎么这么一点也离不开母亲,是因为母亲太溺爱他,放在地上,看见他哭的时候,舍不得,可是背在背上,还是在哭。母亲不停地哄着这个小男孩子:“不要哭了,再过一会儿妈妈就把面条擀好了。母亲背着这个小男子,拿着菜刀,切着一条一条细细长长的面条。
  这个被母亲背在背上的小男孩子是谁?他就是我,我有这么一个母亲背着我给家人擀面条的记忆,那准确的年龄到底是多少,是很小吧,想起来,怎么那么淘气,让母亲为我受那么大的劳累!
  有一年春天的下午,在爷爷住的老屋子小院子,就是我母亲曾经住过的老屋,后来我们家自己盖了房子后,住在村北公路下面三间的土瓦屋子里。姑来看望爷爷奶奶,姑来了后,母亲引着我到爷爷的小院子看姑,和姑说话。
  太阳偏西很多了,却把满院子照得银白亮亮的,大概因为是春天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一点不感到热,而惬意和温暖之感。
  小院子北面大门前,有一间牛屋,牛屋外有一棵靠墙长的大柳树,大柳树身子比大人的一抱还要粗,满树的柳条柔软地一缕一缕地向地面悬挂掉着,那柳树让人能产生一种喜悦心情,当家里有人望它一眼的时候,就会保持住对它的记忆,就会记住一瞬间留给世界的一个永恒之感,而只在于去细细地看一下眼中所能看到的一切。
  姑那一次来看爷爷奶奶,还带着她的大女儿大圆,大圆和我都是年龄一般大,都还处在不真正懂事的时候。
  母亲和姑站在小院子一块如一个人长的蓝色的石头前面,说些家常话。我站在母亲近前。姑和母亲此时都是人生青春时候,姑的脸雪白雪白的,和天上的白云一般好看,头发是拍拍方方形的头发,像是温和地挨在耳际前面。
  母亲脸上绯红色,和姑说话时,总是发出爽朗嗤嗤的笑声。
  爷爷的老屋挨的院子地上,爷爷挖了一个小坑,也就是粪坑,小孩子要拉的时候,能方便一下。大圆蹲在小坑边,脸蹩得通红,竟小声地哭起来。
  这时候,有一个小男孩子,到了大圆表妹的跟前,见大圆表妹的屁股里掉着一个长长白白的蛔虫,还一动一动的,小男孩子想都没有想,就一下紧紧地捏住蛔虫,从大圆表妹的屁股时给拔出来了,丢在了烘坑里。这时候,大圆表妹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了,一场虚惊也消失得远远的了。
  这个小男孩子是谁?就是我。
  姑对母亲说:“这娃手还狠狠麻利利的,长大以后当过医生没有问题!”
  母亲听了嗤地笑了,对姑说:“咱这户门里,还没有出过医生,不知道能不能?”
  姑说:“没有出过,就不一定不能出!能的!”
  母亲笑着说:“我也希望他姑说的话能成真!他长大以后能自己把自己养活了,不让大人为他操心就是大福了。”
  母亲当时说的话的意思就是这样,不过当时我是不懂的,长大了,每回忆那一回母亲给姑讲的话,总是想到了母亲对我的关爱,对我长大以后寄予的人生希望,当然也是最基本的要求。
  母亲的待人之情
  母亲是一位内心情感很丰富的人。
  我有一个姨姨,在我很小的时候,姨姨因为她当时生活困难,到我家来住过。
  母亲给姨姨讲得最多的话是:“你要争口气!”
  可是有一段时间里,姨姨还无法争气,他和姨夫在一起过日子过不到一起,后来离婚了。
  姨姨没有地方去,当然是要到我家来住的。我能记得姨姨的形象,姨姨有两根粗粗的辫子,脸微胖,黄云一般的样子,脸形稍圆;眼睛中常常露出忧郁的光。
  姨是最心疼我的。我家门前有一个戏台,有几回中午演戏的时候,姨到了我家里,一到我家,就把我驾在她的头上,架到村舞台下面看戏,我对姨姨有这些些许记忆。
  父亲在城里教书,姨姨离婚后,给姨找了个爱人,待姨也好,从不吵架,找的爱人身份还是一个教师。
  有一年六月的一天,邮局人到我家的小院子,给我母亲送了一个电报,电报的内容是我姨因病走了。
  我当时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还不能理解母亲对于姨的离去,有多么痛苦。母亲不停地哭,哭得两眼都红钟了,这是我对母亲有这么一个伤感的记忆。
  长大以后,我曾有过几次问母亲:“我姨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说:“你姨可怜,当日子好起来的时候,她却离开了世界。”
  母亲和她的婆
  记得有一回,那是过年的时候,母亲坐在炕上,身子靠在炕南边的墙上。
  我问母亲:“妈,我的外爷外婆是怎么一回事?”
  “我大约六岁,你外爷外婆就逝世了。”
  “你给谁过日子?”
  “我跟我婆。”
  “你婆待你好吗?”
  “好!有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我婆就留给我吃,我婆把我养大的。”
  我听了母亲说的话后,感到母亲特别能记得她的婆的恩情!
  我们村子北边的山里我有一位姨婆,我妈对姨婆特别有感情。
  我问母亲:“妈,那姨婆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我的姨姨,我小时候,常常偷着好吃的给我吃。”
  母亲对她有一顿饭之恩的亲人,总是尽力报答。
  我小时,农村人生活很困难,我们家是住在一条街道的地方,住在深山的姨婆家生活更困难。
  有一年冬天的一天天快亮的时候,我当时睡在屋子以西的一个炕上边。母亲站在炕边,喊我:“书印,快起来,帮助妈妈做些事情?”
  听到妈妈喊我起来的声音,我不情愿地想再睡一会儿,可还是起来了。
  母亲说:“你姨婆在我的小时候,常给妈饭吃,现在咱家生活虽说困难,可是你姨婆家还要更困难,咱们少吃些,把咱家的玉米给你姨婆背上三十斤去。”
  到姨婆家有二十多里路,是一件吃苦的事情,母亲给我下达了这个任务,我只好接受。
  母亲打开柜子,柜子的面本是极红艳的,时间长了,已变得陈旧了起来,柜子面上的红色变成了那种淡淡的红色。
  柜子靠着屋北的一道高高的红土墙下面,墙上有父亲亲手写的对联,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那样组合在一起的句子,每一个大大的公平的楷书字,发出它的墨香味。
  母亲多少次曾打开柜子,舀玉米舀到一个五升笼子里,父亲提到爷爷院子北面的磨坊,父亲推一个磨扛,我推一个磨扛,推玉米糁子是一件极苦的劳动,不在要沿着磨道转我少个圈子。可是推好了,母亲给全家人做好了一餐稍稠的玉米饭吃时,我才感受到了玉米糁子饭那种养人的香味。
  柜子前有一个适合我背的背篓,我扶着背篓,母亲用了一个木梭匀把玉米舀的倒在背篓里,倒到了背篓那个圆圆的底上边高了一些,再多了,当时我还不能背得动,母亲装的玉米,她自己认为也是我能背得动的。
  母亲温和地给我说:“书印,你把这玉米背到你姨婆家,姨婆家人等着这玉米推成糁子下锅。”
  母亲帮助我背起了装有玉米的背篓,还交代我:“不要在你姨婆家住,送到了就回来。”
  我说:“好!”
  我背着三十斤玉米的背笼,出了屋门,沿院墙向北边公路走去,走到了公路上,一直向西走去,走了一个长长的上坡路,上到了头了,找了个能靠背笼的地方歇息了一会儿,脸上的汗水直淌。
  歇息起来,我背着玉米背篓,沿公路一个石桥的斜坡下去,走在了一条深深的向北深山去的沙滩路。
  沙滩路两边,是逶迤起伏的两道长长的巍峨的高山,直插进云天之中。天空是如洗过一般,特别清净,宁静。沙滩中间,有一条小河,小河水清澈,发出潺潺的流水声,缓缓地要流到南边不远的丹江河中。
  什么时候才能背到姨婆家里呢?路上,每遇到一个山里人,我都要问一声:“到何家源那个村子还要走多远?”
  山里人对我平静地回答:“不远了,再走一个弯子就到了。”
  离姨婆家有一里多路的地方,却要过小河,才能过到河东边去。小河水不是多么深,小河中间放着大石头,像是一道石桥,我背着重重的玉米过到中间时,一脚没有踩稳,滑倒水里去了,玉米背在身上,整个人睡在了水中,这是我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明白过来后,背笼篓快要离我身了,紧紧地先抓住背篓拌,把背篓扶起,最怕的是玉米倒在水里,那是一粒也捞不出来了,幸亏水不那么深,抱着背篓过到了对岸。
  上岸后,我穿的一双运动黄鞋面上结上了冰,穿的棉裤上面结上了冰白哗哗地,我穿的湿漉漉的鞋,感到很不舒服,这时候,才感受到一种冬天凛冽的冷是怎么一回事。
  这三十斤玉米,我还没有背到姨婆的家里,还是下定决心,继续背上玉米背篓,每走一步,脚下边几乎走不动一般,一步一步地走着,艰难地走了一里多路之后,又过一个小河,从小河上的木桥上面过去,姨婆家就在一个小村子的第一家。
  我到了姨婆家里时,姨婆帮助我接住背篓放到屋子里。
  我对姨婆说:“我妈叫我把这点玉米给姨婆背来?”
  这对于姨婆家里是雪中送炭一般。姨婆说:“你妈总是想到姨婆!”
  姨婆立即给我找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让我把全身的衣服脱下来。然后,在锅灶前,为我烧了一大堆木柴火,火焰冒地很高。我坐在跟前,全身感到一种温暖,那种冬天的寒气一扫而光。
  本应当日回到母亲家里,可是姨婆还是没有让我走。当时姨婆家人吃的玉米稀饭中煮的馍,是黑麸子面做的黑馍,姨婆没有让我吃,给我做了一个玉米面做的馍放在锅里煮熟,让我吃。我知道姨婆家的生活是真苦啊!
  第二天我在姨婆家吃过早饭之后,背着空背篓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后,母亲问了一下姨婆家的情况,我给姨婆说了。
  母亲微笑着说:“咱们家生活苦,你知道了吧,你姨婆家生活比咱家还要苦!”
  我有个舅舅,是母亲的亲弟弟。舅舅是一个能干的人,改革开放以后,在城里开了个饺子馆,挣了钱,在村子公路北盖上了楼房。
  想不到舅舅到了年岁大的时候,到了一个市上的医院当了个门卫,当时每月给一百七十元钱,只是为了糊一下口。
  舅舅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各自成家了,日子都过得很好。
  有一年过年我回家看母亲。坐在母亲的炕前,母亲给我说我舅舅的事情。
  母亲说:“你舅舅在最后不行的时候,我去看他,他对我说:“我总共花了你一百七十元钱。”
  母亲的钱是哪里来的呢?就是我寄给她的,她舍不得花,在舅舅最困难的时候,给舅舅的。
  我听母亲听这件事,想到了我自己对于舅舅的愧疚,舅舅在我人生成长道路上给过很多帮助的,我一直知道舅舅是一个很会挣钱的人,小钱他是根本看不到眼里去的。可是到了他年大的时候,身体不好,想不到他竟会缺钱花了,我也能给舅舅寄点钱的,可是没有做到,还不如母亲大方。
  我曾见过,每一次舅舅到我家来,母亲和舅舅总是要吵架的,母亲对于舅舅的要求很高的,总劝说:“你一定要争口气,把家里日子过好,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看看!”
  B有一年过年初二早饭后,母亲给我说:“你去给你舅舅拜年,礼物我都帮助你准备好了。”
  母亲把两瓶酒还有别的礼品装在一个小竹笼子里,上面用一个新的手巾盖着,我用一条细绳子系在了自行车后座上。骑着自行车,二十里路后,到了舅舅的家里,妗子在。
  我问:“舅舅呢?”
  “你舅舅整天跑不在家,这会儿,到村子里找人玩去了。”
  妗子说:“我做的玉米稀饭你吃不?”
  “吃。”
  妗子给我舀了一白碗玉米饭,大口吃起来,感到和我小时候,母亲给我做的玉米稀饭一样好吃。
  晚上,舅舅回来了。
  舅舅坐在一个床边,床下边地上放着一盆无烟煤子火,火力很好,坐在跟前,一点不感到冬天的天寒。
  我当时脖子不断地晃动,舅舅本身懂些医学知识,舅舅问我:“怎么很厉害吗?”
  我不说负面信息的话。舅舅找到了一本他订的中医杂志,给我写了一个药方。
  那次给舅舅拜年,晚上在舅舅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在舅舅家吃了早饭之后,舅舅又到村子里玩去了,我还等了一会儿,想再看一眼舅舅,等了很久,舅舅没有回来。
  妗子给我舀了一碗玉米饭吃了之后,我骑着自行车回到了母亲家里。
  母亲问我:“你舅舅妗子都好?”
  “都好!”
  “不让你在你舅舅家住,你怎么不听话,就住下来了。”
  母亲带有指责我的口气,我没有吱声。想不到那一次给舅舅妗子拜年,和舅舅妗子意成了永远地分别。这让我感到一种大的无奈,借用一首诗,以宽我的心情:
  登幽州台歌陈子昂。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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