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二十四小时前，α前哨基地——
　　围绕着α星的空间监测卫星向α前哨基地发送了一条信息。
　　七分钟后，α前哨基地监控站收到了监测卫星的信息，在电脑判断后，几乎是接收到信息的同一时间，电脑发布了红色预警：未知人造虫洞开启预警。
　　α前哨基地正值深夜，值班员威尔正看着一部老电视剧打法无聊的时间。在娱乐项目匮乏的前哨基地，威尔也只能靠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从地球上带来的古老电视剧排解一个人值班时的寂寞。
　　正看到精彩之处沉浸在剧情中的威尔突然被电脑的报警声惊醒。
　　“未知虫洞开启警报！”威尔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取消电脑报警后，将这条信息录入了基地警报中并打开了整个基地的警报。
　　还在美梦中的科尔尼特以及还有α前哨基地的两百二十三名工作人员全部从床上跳了起来。
　　基地警报响起的同时，信息也发到了科尔尼特的电脑上。
　　正要联系监测站询问情况的科尔尼特看到了那条信息。
　　“终于来了！”科尔尼特穿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他苦苦一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联系上了李伟京的通讯：“李伟京，他们来了。”
　　早已武装完毕的李伟京和他的警卫队在基地广场待命中。
　　李伟京愣了愣后反问：“你确定？”
　　“空间监测卫星探测到了未知虫洞开启。从信息传到基地的时间以及我们的准备时间算，大概已经过了十分钟了。除了他们我想不到还有谁会通过虫洞。我们和太阳系之间有星环，盘古号无法进行虫洞移动吗，只能是其他外星人。但不管是谁，我们都必须做好应对准备。基地的资料不能落在他们的手里！”
　　李伟京猜到了科尔尼特的打算。他问：“我们可以让盘古号回来。”
　　“你知道的，来不及了。而且盘古号有更重要的使命。”
　　“我知道了，我马上到。”李伟京关闭了通讯，然后对自己的队员下达了命令：“护送其他人员及重要资料立即前往地下避难所！”
　　说完，自己抱着枪跑向控制中心。
　　在后羿号被毁的消息传回前哨基地后，在将星环设置了自爆程序后，科尔尼特也命令在基地设置了自爆程序。在威胁到来之际他会启动自爆倒计时，然后基地以及周围的一切将在聚变发电站的过载中毁灭。
　　自爆程序需要三个人输入安全码解锁并同时确认掌纹信息后开启。而这三个人就是科尔尼特、尼尔和李伟京。
　　李伟京赶到主控楼的控制中心后，科尔尼特和尼尔已经站在电脑前等待着输入安全码和掌纹。
　　科尔尼特已经在自己的电脑上输入了安全码。“我们最好快点！我们不知道虫洞什么时候开启，也不知道有多少战舰会来到这里。”
　　“但我们不知道来的到底是谁。”尼尔在稍微犹豫后也输入了安全码。
　　科尔尼特道：“监测卫星会告诉我们不速之客是谁，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我不想在这段时间中遇到什么变故。”他看了看李伟京和尼尔，自己的手掌悬在了掌纹识别区的上方。
　　“就算他们来了，从α星的虫洞点到这里还需要起码十分钟以上的时间。他们不可能在从常规速度上突破相对论，不可能比光还快。”尼尔没有放上自己的手掌。
　　科尔尼特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延长倒计时时间。”尼尔回答。“起码延长到二十分钟。”
　　“不行！时间太久！”科尔尼特否定了尼尔的提议。
　　“如果我们确定了他们不是那些外星人，而我们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停止倒计时，这一切就都完了！”
　　“但我们不能冒着让敌人知道我们的情报的风险！基地里还有不少关于太阳系的资料！”
　　科尔尼特怒视着尼尔，尼尔也毫不退让直视着科尔尼特。
　　眼看两人大有大吵一架的样子，李伟京赶紧冲到了两人中间。“或许我们可以等到监测卫星发过来更详细的信息后再做决定？七分多钟，那应该不算太晚。而且，我想也不用很着急吧？我们的星环开启虫洞需要几十分钟。我听说每增加一分钟甚至一秒，在技术上都需要攻克无数难题。他们科技再怎么发达••••••”科尔尼特看了看时间后问尼尔：“从报警到现在，已经二十一分钟了。他们有可能现在就已经通过了虫洞？”
　　“我们现在掌握的技术只能在两地之间建立星环来稳定虫洞，而α星没有多余的星环。既然他们不是通过星环来到这里，除非他们已经攻克了这个近乎是不可能的技术难点的话，他们开启的虫洞就是一个结构不稳定的小型单向虫洞。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驾驶飞船通过这种不稳定的小型单向虫洞。从我们之前与他们的侦查飞船战的战斗以及对他们的飞船反向工程得到的资料来看，除非他们的虫洞技术完全超越了他们的飞船技术，否则我不认为他们会建立一个稳定的容许舰队通过的大型虫洞。而且虫洞技术也需要根据多种技术一同发展，就像我们的核聚变技术一样，没有阻挡中子辐射的新型材料，我们的核聚变技术也很难有更高的突破。”
　　“所以••••••”李伟京总结了一下尼尔的话。“通过这个虫洞的很有可能只有一艘飞船？”
　　“同一引力井中无法容许多个虫洞同时开启，这回导致空间崩溃，提前结束恒星寿命。达到质量的恒星更是可能直接成为黑洞。但是他们可以连续建立虫洞令飞船通过。”
　　“现在••••••”李伟京又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联系上了观测站。“威尔，你还在吗？”
　　半分钟的沙沙声后，威尔的声音传出了通讯器。
　　“在，长官。我本来想要前往避难所，但我想需要有人在这里报告太空的情况，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威尔的声音还掺着沉重的呼吸声，似乎是刚刚做过了剧烈运动。
　　“监测卫星有没有传回新的情报？”李伟京问。
　　监测站那边，威尔直接用身体撞开了虚掩的大门，一路疾跑才坐回了监测站的电脑前。
　　通讯器另一边的李伟京只听到嘈杂的跑步声和撞击声，还有疲惫的喘息声。
　　“威尔？”
　　“他们来了！”威尔看着那张模糊的飞船通过虫洞的照片。
　　“几艘敌舰？”
　　“一艘。等等！”威尔往下一翻数据。“新的虫洞正在建立！”
　　尼尔看了看时间，道：“差不多二十五分钟建立一个虫洞。和我们在虫洞研究时差不多，但是他们的虫洞应该更稳定。后羿号本来计划安装舰载虫洞开启装置，但因为我们一直无法稳定虫洞，无法保证后羿号完全通过，所以废弃了这个方案。”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分析了。”科尔尼特准备抓住尼尔的手按在掌纹识别区。
　　李伟京继续问威尔：“你能识别出飞船种类吗？”
　　“很像盘古号黑匣子记录的那艘！”
　　“就是他们！”李伟京张开手就要放在识别区上方。
　　尼尔也不再反驳，也张开手放在识别区上方。
　　“三！二！一！”
　　三人的手掌同时按在了识别区上。
　　在电脑主屏幕上随之显示出红色的倒计时时间。从十分钟开始，无情地向零时流逝。
　　科尔尼特道：“十分钟足够了，他们还是无能忽视物理规则。”
　　李伟京打趣道：“他们的技术也没那么高级。”
　　科尔尼特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你不转移吗？”准备离开的李伟京看着已经坐下的科尔尼特。
　　科尔尼特道：“我们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够跨越这十多分钟或者更久的时间。除非到最后一秒，否则我不能忽视任何可能。”
　　“所以你要在这里等到时间结束。”
　　“如果他们拥有在一瞬间或者在十分钟内到达这里的方法，就需要有人加快倒计时或者立即自爆。这个任务只能我来做。”
　　尼尔站到了他的面前。“可你是前哨基地的总指挥！”
　　“正因为如此所以必须我来做！你是科学家，不论是基地还是地球都需要你。你们最好快点离开，否则就到不了避难所了。”
　　“但我不是科学家！”李伟京也站到了他的面前。“最合适这个任务的应当是我。”
　　“李伟京！离开这里！这是命令！你需要保护尼尔离开！”
　　“我的任务是保护这个基地的每一个人。所以该离开的应该是你们两个！”
　　“该死！你••••••”
　　科尔尼特恨不得把他敲晕了仍走，但是作为指挥官的他，面对李伟京的体型和肌肉，还是没有动手。
　　李伟京没有因为科尔尼特的愤怒而退让，科尔尼特也没有站起来离开的意思。两人在短暂的僵持后反而看着尼尔。
　　“你应该现在就走！”
　　“所以你们要让我一个人离开吗？如果他们提前来了，谁来保护我？”
　　尼尔露出了一副胆怯的样子，但是谁都明白，在基地的每一个人没有谁能够轻易害怕。
　　科尔尼特耸了耸肩。“所以我们三个要都死在这里吗？”
　　李伟京哈哈笑了起来。
　　“虫洞预警！”威尔的声音又突然从通讯器响了起来。
　　尼尔喊道：“威尔，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应该去避难了。”
　　“不！这次不一样！”威尔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这次是星环的虫洞预警！星环开始运行了！”
　　“太阳系！”科尔尼特开始慌了。他万万没想到星环竟然开始运行。除非其他外星人输入了星环的坐标，否则就只能是太阳系连接上了这边的星环。“威尔！关闭星环！”
　　“不行！我在这边做不到，我这里是观测站！”
　　“混蛋！”科尔尼特乱了神。他刚才忘记了星环的远程控制在他们所在的控制中心。然而自爆程序的级别高于一切，也就是说，除非停止自爆倒计时，否则他们无法远程控制星环。“为什么他们要在这个时候开启星环？”
　　科尔尼特开始绝望了。在基地和太阳系之间他只能二选一。
　　从太阳系那边开启星环无法启动星环的自爆程序。
　　“李伟京，尼尔，我们必须关闭自爆。”
　　科尔尼特输入了自己的安全码，尼尔也跑到自己的电脑前输入了自己的安全码，但李伟京却没有行动。
　　“或许我们该等一等。”李伟京道。
　　“为什么？”科尔尼特直视着他。眼神里满是焦躁。
　　李伟京没有回答科尔尼特，却反问：“为什么太阳系要开启星环？联盟明明知道我们的情况。”
　　“所以你什么意思？”
　　“星环启动只有一种可能：太阳系全面内战结束了。太阳系星环的启动密令在早已在联盟手里，但是星环周围有旧联盟的舰队。掌握星环启动密令，同时突破旧联盟舰队，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太阳系全面内战结束。”
　　“所以呢？就算是结束也是刚刚结束，刚刚经历了战争的太阳系需要休养生息。他们知道太阳系的坐标决不能泄露！刚刚结束战争就要插手前哨基地？联盟高层都是一群蠢货吗？”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李伟京看着科尔尼特。“认为联盟高层愚蠢？”
　　“他们不是愚蠢是什么！”
　　“或许他们拥有能够自保的武器？所以他们才决定开启星环。想想，这些外星人并不是刀枪不入，我们与他们战斗过，他们能够被我们击败，只是我们需要付出更高的成本。”
　　“没错！一艘侦查飞船，还不是战斗飞船，就几乎毁掉了我们的基地！盘古号差点毁在他们的一艘战舰手里，后羿号已经毁在了一艘战舰上面。你认为打败他们我们还需要付出什么？”科尔尼特已经开始歇斯底里了。
　　“我们有优势！”李伟京兴奋地说道。他问尼尔：“为什么他们的虫洞会突然关闭？”
　　尼尔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我想，大概是星环开启的冲动更稳定的缘故吧？他们的虫洞一次只允许一艘飞船通过。所以我猜想他们应该是舰载虫洞开启装置。在这上面我们一直存在技术难点，所以我们选择了更加稳妥耗时更长的方式，就是在两个恒星间建立星环。”
　　“这就是了！”李伟京一拍手。“我们的虫洞开启时间长，消耗能量多，但是我们的优势是一次能容许更多飞船通过。我们的一艘飞船打不过，十艘呢？二十艘呢？”
　　科尔尼特直接打断了他。“但是你别忘了太阳系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
　　“我们可以保持虫洞开启。即便中间他们开启了虫洞，最多不过一两艘飞船来到这里。我们完全可以歼灭这些飞船。正是因为太阳系刚刚结束战争，所以太阳系依然留存大量的战舰，绝不少于一百艘。战争结束时，也正是军事力量的巅峰时，因为战争时期需要保留大量的战备力量，以战胜敌人获得胜利。一百艘战舰最多三次就会全部来到这里。而他们即便再多的战舰，在我们的星环连续开启的情况下，最多也会漏进来两三艘。他们必须通过虫洞来到这里。用常规的方式，就算是最近的恒星以光速也需要数年时间。”
　　“这是一个三星系统。他们可以去另外两个恒星再来到这里。”
　　“不，不会的。”尼尔否定了科尔尼特的猜测。“虽然是三星系统，但在空间上仍然算作一个系统。而且双星和三星系统虫洞的开启比单星系统更困难，空间扭曲极点更广。而且双星和三星相互吸引造成的引力波也会造成极点漂移，增大虫洞开启难度。我们能够开启虫洞是因为我们用的星环，更稳定。缺点是开启时间和消耗能量比单星虫洞更高，而且对计算机的计算能力以及星环的传感器精度的要求也更高。”
　　“那为什么他们会开启虫洞？”
　　“两种可能。一是我们的星环在空间上留下了痕迹。大型虫洞是否能够永久改变空间结构这点依然是一种猜测。二一种就是他们的虫洞开启装置更高级。”
　　“但不管怎么样。”李伟京插了进来。“我们有机会打败他们。我们不能一直躲避！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躲避不是解决争端的方法，只有让他们明白我们并不弱小他们才会放弃或者考虑是否与我们为敌。我想，联盟高层已经想明白了这点，这也是他们在战争结束后立即来到这里的原因。如果战争真的结束了的话。”
　　科尔尼特开始动摇了。
　　“他们来了！”威尔的声音传出了通讯器。“我们的望远镜已经能够看到他们了。另外，空间检测卫星被它毁了。”
　　“他没有攻击星环？”科尔尼特问道。
　　“没有。他直接向我们飞来了。”
　　“他要那我们做人质。”科尔尼特猜测到。
　　李伟京道：“或者他们要找到关闭星环阻止他们过来的方法。还记得木易吗？他们也需要星环。”
　　科尔尼特陷入了思考中。
　　数秒后，他才做出了决定。“我们必须摧毁它或者拖延时间！李伟京，我们还有多少力量？”
　　“我们会竭尽所能！”李伟京回答。
　　“尼尔，我要求你们和工程队尽可能多的制造导弹炸弹，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武器。”
　　尼尔回答：“只要有原料，制造核武器很容易。”
　　他指了指两台电脑，对两人道：“现在，在援军到来之前，我们必须让自己活着！停止自毁程序，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再让它继续。”。
　　需要的时候••••••李伟京和尼尔明白，就是他们无法阻止基地的毁灭的时候。
　　科尔尼特留在这里，在无法阻止他们的时候，在最后的时刻，他就会直接启动基地的自爆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