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劫

　　“快点，被盯上了，我要更快点！”
　　午后的黄沙如沸水一般滚烫，灼伤了少年奔跑的双脚。
　　身着玄色长袍，头戴黑色斗笠的东狐羽，左手捂着的胸口，右手握着长剑，在漫无边际的黄沙中逐渐步履蹒跚，不远处的小沙丘，在热浪蒸腾下变得晃晃悠悠。
　　鲜血从胸口处溢了出来，浸湿了这玄色长袍。
　　“逃不掉了……呵呵！”
　　舌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干咽后张了张嘴，蹙起一双好看的剑眉，眉目间透露出浓浓的疲倦。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制式普通，刃口卷起的长剑，觉得这看似廉价的长剑竟变得愈发沉重。
　　仰起头看着依旧漫无边际的大漠，不禁苦笑道：“是劫……不甘心啊！”
　　随后便一头栽倒在这大漠中，手中的长剑被他死死地握着。
　　……
　　再次醒来时，东狐羽躺在一个小房间的床上，清醒片刻后翻身起来，感觉全身有些酸痛，低头看了眼上身裹着的纱布，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狼狈。许是受伤的缘故，有些气血不支，面色苍白得可怕，只是习惯性蹙起的剑眉依旧很好看。
　　他环视了一眼房间，寻找自己的长剑，未果。房间中光线很是亮堂，看了眼对面打开的窗户中的天色，结合此时室内炎热的气温，此刻应该是正午时分。
　　房间的陈设非常简单，是标准的最廉价客栈厢房样式，不远处是一个桌子，下面放着两个小板凳，上面则是看起来比较廉价的一套茶具，床边有一个挂衣服的衣架，自己的长袍就挂在衣架上。一目了然，根本没有翻找的必要。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伤势不算严重，只是因为中毒的原因，无法及时愈合从而失血过多，导致现在气血虚浮。好在目前伤口已经结痂，寻常的活动应该不是问题，估摸着再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嗅了嗅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药味，药味有点刺鼻。东狐羽向来不怎么喜欢草药的味道，况且闻起来还是十分廉价的外伤草药味，蹙起的眉头更深了。
　　从空气中的湿度可以感知到，这里应该还是南雍国的黑风域周边，至于黑风域的具体方位就不得而知，那日仓皇逃窜中早已失了方向。
　　东狐羽复又躺在床上，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无意识地拍打着床沿。心中思绪万千。
　　如今自己在客栈的话，想来是走运被旅人所救。至于那长剑是丢了，还是被救自己的人收了起来？让东狐羽有些惦念。
　　倘若后者还好，若是前者，自己费了这么一番功夫还险些搭上了性命，真的就太不值当了。要是失了这份机缘，自身的情况前路渺茫，又该走向何方，顿时心中五谷杂陈难以名状。
　　救自己的人应该也在这客栈之中，且休息片刻，待恢复了气力再去寻他一问究竟。还有这救命之恩，按理来说大过天，不知怎样才能还了这份恩情！
　　……
　　不多时，房门被敲响，没等东狐羽应答，一个看似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蓝色麻布衣，长相普通如邻家儿郎的小厮推门而入，端着药壶，生怕洒了这手中的汤药，动作都是非常恭敬且小心。
　　小厮看见床上已经醒来的东狐羽，目光中闪过一丝喜色，笑道：“果然如叶姑娘所说，客官今日便会醒来，这是叶姑娘吩咐炖好的汤药，说是能更快恢复气血，您趁热喝了吧。”说着便把药壶放在了桌子上，小心地将壶中的药汤倒在了碗中。
　　看着进来的小厮，东狐羽双手支起自己有些沉重的身子，靠在了床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面带急色，手中比划地问道：“这位少年，请问这里是哪里，我有一把这样的……约莫三尺的长剑你有见过吗，还有你说的那个叶姑娘是谁，是她救了我吗？”
　　小厮看着这男人一脸急色挤出的难看笑容，手在那里比划着什么，还有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由得会心一笑。端起了汤药送到东狐羽面前，“客官不必着急，先趁热喝药，且听我慢慢说道。”
　　眼看着少年郎就要给自己喂药，东狐羽有些不大习惯，从小到大也没被人服侍过，此时觉得分外别扭。便出声说道：“喝药这等小事，我自己来，不必你伺候，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说着从小厮的手中接过了药碗，左手端着药碗，右手拿起汤勺喝了起来。不疑有他，也不必疑，这汤药必定是对症之药。
　　小厮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硬撑着要自己喝药，分外客气的男人，觉得有些好笑。说道：“客官其实也不必跟我客气，我是这店里的小厮，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讲。伺候客人也是我分内的事情，不过您执意自己喝药，那我也乐得清闲。那我就给客官解惑吧。”说完便自顾自地搬过来小板凳，坐在了东狐羽的床边。看着一口一口喝着药的东狐羽正瞅着自己，小厮觉得这位客人着实有趣。
　　“这里是黑风域边缘地带的漠河城，其名来源于此地的漠河，也正是此河的存在，在这偌大的黑风域边缘能有这么一个小城，能够有这边的居民生存。”
　　小厮顿了顿接着说：“叶姑娘是住在天字号客房的客人，见她起就戴着一个面纱，身着青色长裙，具体长什么样小人也不清楚。两个月前，叶姑娘坐着马车带了十几随从来到这里，交了很多订金，又向老板租了十几只骆驼。从此便是老板吩咐的最尊贵的客人了。这两月间叶姑娘不时去黑风域探访一二，时间长短不定。每次都会吩咐老板，在他们离开的期间要打扫好房间保持整洁。”
　　东狐羽听着又习惯性地蹙起了眉头，嘴中轻喃复述着“漠河城”和“叶姑娘”这两个词汇，神色中多了一丝迷惑。察觉到小厮不再言语，便点了点头示意小厮继续讲下去。
　　小厮接着说：“就在五日前，叶姑娘回来的时候带来客人您，那时您浑身是血，小人看得就是极怕的，老板吩咐小人去请城中大夫给您治伤，只是还没等小人跑去请大夫，叶姑娘就拦住了小人，告诉小人，您不过是小伤，中毒不愈流血颇多而已，毒已经解了，不必大费周章。去药店随便抓几味治外伤的药材就好。”
　　东狐羽一阵恍然，这么说自己至少昏迷了五日之久，这个时间略微长了些吧，自己醒来是还以为只过了两三日而已。。
　　“还有，您喝的这药是叶姑娘给我，让我熬制的。至于您所说的什么长剑，小人就不得而知了。”小厮一五一十地说到。
　　看着剑眉星目，五官端正的东狐羽正在思索这什么。小厮觉得这位客人身为一个男子，倒是生得极为俊俏，那叶姑娘救他说不得也是这个原因。少年没由头地暗自八卦揣测，自以为是地暗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