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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章 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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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风飞行,这可是他自小长这么大,心中从未敢想之事。此刻林爷爷拎着自己像大鸟一样盘旋而上,他心儿只惊得砰砰直跳。今晚眼见林爷爷使出这般本领,方知世间能耐,较之烈风营所学战技,更有无穷奥妙。心中愈发渴望,更对这位第一次见面就待自己有如亲人的老爷爷心生崇拜,敬若神明。
  未及几分,林乐遥就带着他飞上了峰顶。这座孤峰正是神雷山脉主峰—铁壁崖。翼儿落地后四处张望,但见孤峰独凸,明显比四周群山高出一头。崖顶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被严寒冻得有如岩石坚硬。除过南面这处断崖,孤峰其他三面崖壁也是一般笔直陡峭。再看周围地形,心里更觉奇怪,此座山峰鬼斧神工,有如刀切,竟与四周群山毫不相连!
  崖顶上罡风洌洌,刺面如刀,直吹得他脸面生疼,饶是在烈风营有了些体质基础,也被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子时正点,天空一轮圆月盈满如盆。月光如水,尽泄而下。崖顶积雪在冷月寒光映照下,反射着森森荧光。天地之间,除过这一老一少,唯余一片纯白。
  一片纯白中,仅有数丈余宽的崖顶中央竟有一块丈余宽的巨石,巨石四四方方,自地面凸兀而出,顶部平坦,积雪甚少,就好似有人不断用热水浇拂石面一般,巨石四缘挂满了一条条落雪融化后冻成的冰棱子。
  林乐遥衣袖朝着巨石轻轻一拂,一股劲风自袖底激荡而出,巨石顶部薄薄的一层积雪受力纷纷散落,顿时溢出了一股淡蓝纯净的光芒,在崖顶惨白月光之下透出一股温暖祥和的味道。
  翼儿乍见此石,心念一动,“啊”地叫了一声,“雪玉”二字脱口而出。林乐遥听见他道出石名,微微一笑,点头称是。
  这块巨石,正是碧影洲北方神雷山中的奇宝—雪玉。相传此玉乃万年积雪之精受罡风月华凝淬而成,所产极少,更是天下赏玉玩玉之人可求而不可遇的灵物。因其蕴有非凡灵力,自是珍奇无比。翼儿生父拓天蓝昔年游历雪缘草原,于神雷山中偶然采得此玉,回去后悟化这才创出一套蓝魂雪玉阵法。
  林乐遥见翼儿识得此物,心里有些奇怪,出言对他说道:
  “呵呵,孩子,你倒识得此物。这雪玉乃是天地奇宝,只产于北域神雷山中。崖顶这块雪玉体积硕大,较之寻常所见,非同一般。加之它又生在神雷山主峰之顶,可谓功用无穷。雪玉长于冰雪之阴,生成后却是至阳至刚。汲取石中阳气,撷采盈月阴气,融汇阴阳,培实元基,实乃我逍遥真法练气修炼的不二法门啊!孩子,你且去那雪玉石上盘腿坐下。”
  此等神妙之地,乃是林乐遥前几日初到圆月村时进山查探访得,试想崖壁千仞,寻常人等又如何上的来。今日晨间他见到翼儿,脑中第一个所想便是此处。种种机缘巧合,不想今日竟逢于一处。
  “天地万灵,本我同在,万窍开阖,阴阳融汇。”
  林乐遥一抖衣袖,双手合掌,仰对圆月,躬身一拜,口中朗朗诵了一句。
  诵完,他开始给翼儿讲解练气之术的基本原理。原来天地元气与人身元气本属同根,只分阴阳二属。练气之法需要开启身门,采撷自然灵气不断滋养自身元气。日积月累,阴阳二气在体内融融互济,自可产生万般妙用。翼儿原本就是人族冥族结合所生,体内阴阳二气天然融济平和,远远胜过一般常人。今日又遇林乐遥以百年功力引通经脉,已然得窥修炼真门,只是还不及迈足踏进而已。
  林乐遥讲到这里话音稍止,并不急于向他传授心法。只让他坐于石上闭目冥想,想象盈月阴气与雪玉阳气在自己体内融汇交互,至于具体该如何做法,却是只字不提。
  翼儿刚才一坐上这块雪玉石,就感到臀下有丝丝暖意传来,身上先前寒冷之感顿觉舒缓。暖意袭身,有如春风缕缕,于这北地雪峰之上、寒冻之间竟是万分受用。当下再不言语,闭上双眼,安静神思,开始冥想。
  丝丝箫声,骤然起扬。箫声初时空明缥缈,婉转动听,如风中舞绸,逸逸洒洒。间歇又激昂腾越,荡扬翻飞,如大河行舟,潮起潮伏。末了长音凝滞,孤调高悬,如天涯惊鸿,越飘越远。翼儿听着箫声,神思不由为之所牵,茫茫不觉身在何方,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繁华之城毁于天火,废墟瓦砾中如死般漫长等待。黑暗中,母亲赐予的温暖一直不曾离开,那是一件紧紧保护着自己的红肚兜,是生门希望,无尽母爱…”
  神雷山主峰铁壁崖顶,翼儿悠悠醒转过来,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只觉身骨疲软,有如久病初愈一般。
  林乐遥见状,欣慰地手捻胡须,哈哈大笑。
  天际盈月已然消隐,正北天穹上,北斗金星孤独闪耀,已近黎明破晓时分。
  林乐遥带着翼儿自崖顶盘旋而下,御风而行,不消片刻就回到了圆月村。看看接近北门,他落地放下翼儿,悄悄说道:“你回去后,只可说爷爷教你本领,其他情形,且不可让家人知道,你可记住?”
  翼儿闻声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爷爷!”
  老少二人对视一笑,会意开怀。
  自家帐外,阿穆云正站在栅栏门边踮足眺望,一见儿子绝尘般一路跑来,赶忙迎了上去,出言责道:“这孩子,怎么一晚都没回来,跑到哪里去啦?为娘真是担心死啦!”
  翼儿见母亲双眼通红,猜她一宿未眠,心里好生愧疚,忙冲她一吐舌头做了一个怪脸。“娘,我错啦,您就放心吧,人族老爷爷在教我本领,没事没事。”说话间,目中灵光一闪而过。
  “这孩子,真是长大了,现在外面不太平,你以后晚上不回帐,可要给娘说一声啊。”
  “知道啦,娘”,答完此话,他一头抢进帐中扑在自己兽皮床上,未及解衣就呼呼睡了过去。
  冥冥之中,翼儿梦见自己正在御风飞行,烈风营的小朋友们在赛跑中全都落在了身后,他乐得不由呵呵地笑出了声,一睁眼,看见妹妹睁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哥哥,你醒啦,刚才你在梦里傻笑些什么啊?那模样看起来真傻,呵呵。”
  阿兰手中摇晃着一个布娃娃,一脸笑嘻嘻地撇嘴问道。
  “哥哥,我刚才也去找村西那些人族孩子们玩啦,你看,林姐姐还送我一个布娃娃呢!”
  布娃娃套着花衣,脸上用红布条缝成口鼻模样,两支麻花小辫则是用碎布头拼缝而成。
  “嗯,真好看!阿兰,你看,这个娃娃是不是有点象林姐姐呢?”
  “嗯,就是,就是,呵呵呵”。阿兰被哥哥逗得呵呵直乐,两只大眼睛里充满了天真。
  吃过午饭,翼儿又小睡了片刻,昨晚困乏全然消解,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醒来之后,他心中所想就是赶紧到林爷爷帐篷去。昨晚他眼见爷爷御风如飞,心中崇拜之余想的全是烈风营赛跑的事情。
  “哼!我要叫爷爷赶紧教会我御风飞行,学会这个,看阿金、阿鲁他们谁还敢再笑话我!”少儿好胜之情溢满胸怀。
  想到这里,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朝着母亲就喊了一句:“娘,我到林爷爷那去了哈”。
  阿穆云眼见儿子昨晚那番情形,知道他得遇人族世外高人,心中高兴,赶忙答应。“哦、好的,你去、你去,哪天请林爷爷来咱家做客啊!”。
  “哦!知道啦,娘”。翼儿忙不迭回答。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淡淡木香夹杂着几缕墨香,林爷爷帐中传出阵阵朗读声,掀开帐帘一看,只见十几个黄口小儿正坐在碎皮垫上,手捧书卷,摇头晃脑地口中念念有声。
  林乐遥瞅见他,右手示意他先坐下。前排林芷嫣回头看见翼儿,朝他浅浅一笑,脸上两个小酒窝一颦一展,好生可爱。不知为什么,翼儿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起来。
  原来这些人族百姓,为躲避兵难逃至圆月村,刚刚安顿下来就公推林乐遥教授孩童书文。人族重学,自幼开始,即便兵戈乱世,始终不废圣贤之书,这也正是人族社会文明远较灵界其他族类为高的主要原因。
  又念了几段书,林乐遥开始教孩童们习字。学童们手指短小捏着毛笔,看似把握不稳,却个个伏在蒙纸上,一笔一画,写得极为认真。
  约摸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林乐遥示意学童们停笔起身,出言说道:“好啦,今日便学到这里。你等回去,可把今日所教之文多读几道,需能默诵才好。”
  “是,先生”,学童们收拾好学具起身端立,面朝先生躬身一拜,帐中物什简陋,师生礼仪却是丝毫不减。
  待学童们相继离开,林乐遥挥手招呼翼儿前坐,林芷嫣转身泡好一壶清茶,替老少二人斟满。
  “芷嫣,你且去帐外玩耍,爷爷和翼儿有话要说”。听见吩咐,林芷嫣撅起小嘴似乎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违背爷爷意思,答应一声,自去帐外。
  “孩子,你告诉爷爷,昨晚你坐在崖顶那块雪玉石上,可有什么感受?”,林乐遥面朝翼儿,语音恳切。
  “爷爷,我刚坐上去的时候感觉好冷好冷,一会又感觉好热好热,一会又感觉忽冷忽热,最后是什么感觉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啦。”翼儿答道。
  “呵呵,正是如此”。
  林乐遥满意一笑,手拈长须接着说道:“修身练气重在修心,心神凝定方能无羁无绊。你初始感觉冷,那是因为身处崖顶寒风冰雪之中,这叫自然身应。其后感到热,这是雪玉阳暖袭身之故。感到忽冷忽热则是灵月和雪玉阴阳二气交替作用于身。我以箫声引你神思,亲近天地自然灵气,就是要你首先启悟心应,这正是逍遥练气境的入门基础。”
  听到这里,翼儿忍不住插嘴问道:“爷爷,什么是心应啊?”
  “万物有灵,只怕愚钝不识。凝神定气,百窍洞开,学会感应自身与周遭世界的关系,进而去伪存真,辨识外物。采撷万物灵气用以滋养本身元基。那盈月雪玉正是天地至阴至阳之物,正好可为你用。”
  林乐遥侃侃而谈,坐在他对面的翼儿只听得神驰思往,心思为之所牵,钦佩兴奋不已。。
  “人身元基为阴阳二气结成,最重和谐圆满。采气之术,一要识得阴阳本属,二要撷采至纯元质,这万物为我所用的法门,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学会的。”
  林乐遥说到这里,看见他满脸认真的模样,不禁宽心一笑,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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