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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自寻死路5
有些人的懦弱一旦被释放，便如同被撕去了伪善面具的邪教徒，歇斯底里地燃尽身边的一切规则和事物。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在那个公园里？”超员斌点燃了根烟，把另一支递到了身边的大学生旁边。
大学生看起来有些愣神，木然地摇摇头，也不知道他想说不知道还是不要烟。
“我朋友……会成植物人吗？”他低着头，似乎有些沮丧，声音低沉而疲惫。
“医生只是说有可能，他失血过多，导致脑子很长时间供血不足。”他顿了顿，“你如果想那个袭击你朋友的人被绳之以法，最好就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你也不要有什么顾忌，我这边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这个学生说这番话了，但是从他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便一直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据他介绍，他和那个叫何启的伤者只是在火车上认识的普通朋友，听到他给自己打电话求救的时候便立刻报了警然后来找他了。
结果就是警察到的时候发现倒在血泊中的被害人和倒在公园厕所里的这个叫乜陌陌的大学生，貌似还是宁大的。
无论赵员斌怎么问他，他都说只看到了一个男人离开的背影，之后就在厕所里晕过去了，对于具体的细节，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赵员斌查过那附近的所有监控，看到这个学生到了公园后完全就没有任何寻找便来到了厕所，这个厕所离事发地非常近，显然他知道被害人在哪，也知道凶手在哪，他甚至知道凶手是谁！
可是由于某些原因，他无法供出凶手，虽然赵员斌能够看出这孩子很想为他朋友讨回个公道。
而他的朋友，那个叫何启的人也有些不正常。
他出事前应该遭过一定程度的虐待，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下20处。最后在公园里，凶手应该是割开了他的喉咙，还在他胸口上捅了至少4、5刀，这样一个本该死得不能再死的人，医生却说他除了失血过多外，没有太多大碍。似乎是他身上的刀伤都非常浅，然而这么浅的刀伤是怎么流出身上几乎一半的血的？
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大学生为什么要撒谎？他都知道些什么？
赵员斌摇摇头，这里面牵扯的东西似乎非常复杂，他在考虑继续深挖下去会不会挖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出来。
“你朋友遇到的人非常专业，他几乎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然后故意让你朋友感受到他的存在，把他慢慢地逼到那个没什么人的公园。”他直直地看着大学生，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我们猜测他应该是一个惯犯，对于这样一个危险份子，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将他抓捕归案，这样你的安全才能够完全得到保障。”
对方听完后轻轻地撑着头，医生判断他晕过去的原因是因为低血糖和轻微的脑震荡，而脑震荡应该只是单纯的倒地时头被撞了。
突然，这个学生抬起头来，看着赵员斌，“警察叔叔，你为什么不去调查一下我朋友是从什么地方来到公园的？我知道的真的已经告诉你了，他之前给我打电话就说自己被人关了，所以我才报的警。”他顿了一顿，“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可以走了吗？”
赵员斌第一次在20多岁的年轻人眼里看到这么多东西，那么多的无奈和绝望……这小伙子该不会是加入了什么邪教吧。
赵员彬站起身，看起来是要走。
没想到身后的大学生却把自己给叫住了，“哥，能问你件事吗？”
突然被用哥这个称呼叫住，赵员斌还真有点不习惯，“问吧，能说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大学生笑了笑，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他的脸上有了表情。
“我朋友的手机还在吗？”
赵员斌皱了皱眉头。伤者的手机并没有在公园里被找到，如果说他在遇害前还在跟这个大学生通话，那么手机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可他问我这个干什么。
本能的，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对他的手机很感兴趣吗？”
谁知他微笑地点点头，“嗯，我很想知道，他对我的备注是什么。”
“柯千雅？”建康的另一个角落，何启的廉价手机被一个人捏在了手里，虽然屏幕有了裂纹，但是还是可以显示内容。
看着手机上的名字，那人微微的弯起了嘴角，“看样子老郭目标没找错呀。”
与此同时，一条短信被同时转发到了建康知情者组织所有成员的手机上，“目标1已完成。”
这是组织第一次的尝试，尝试用手机来“交流”，虽然只是单方面的。但这相对于以前的他们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了，谨慎如之前跨越千里只为了亲口说一声“同意”，真是病态到了一个地步。
大部分接到这条短信的人都费劲地思考了一会，但在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刻把它删除了，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形成组织的好处之一便是容易培养出随手清除任何关于古州痕迹的习惯。
所谓的目标1便是除掉对组织知根知底的何启，这是上一次会议定下的三个目标之一，其他两个分别是组织架构会议和新知情者的加入，这是进一步完善组织的过程，所有人都要参与，躲在身后的郭和钱也不例外。
“这都要发信息来，烦不烦！”在上课的小莫由于手机响了，正好被提问题的老师选中，叫起来回答问题，此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啊？”身边的室友问到。
“我妈发短信来，说隔壁家的狗死了。”
【圆光秘术也无法治愈那些失去的“东西”】
陌一直没有睡觉。
天亮的时候，千总发来了信息，让他醒了给自己打电话。
信息刚刚看完，陌就给她回了过去。
“老陌？”千总疲惫的的声音很是惊讶。
“嗯，不敢睡吗？”
“嗯，你也没睡？还是被我的短信吵醒了？”千总听陌的声音不太对劲，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的人，声音虚的让人心疼。
“我……”不得已，他又要开始思考，自己哪些东西是不能和千总说的。
真的很累了，思考不了那么多东西了。
“今天晚上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明天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你……”
“我能和你出去吗？”没等陌说完，千总便抢着说到，声音里充满了祈求，听得出她快要被梦的诅咒折磨疯了。
“恐怕不行，最近我们不能见面，会有人监视你，但是你也不能报警打草惊蛇，那样我便帮不了你了。”陌的声音是如此的轻，就像是临行的细语，不堪离别的重负。
千总的失望溢于言表，自己真的快撑不住了，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他想了想，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冰冷，“并且也会让那些人全部下地狱！”
电话那头的千总听到他的声音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这恶毒的语气还是他认识的陌吗？
“如果我从梦里出不来那我会不会死？”她的声音很小，仿佛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如果是这样，我会去陪你。”
千总甜甜地笑了出来，仿佛在充满阴霾的晚上看到了太阳一般。“不愧是老陌，真是靠谱。”
陌也笑，“那是，毕竟没脸一个人去见奶奶。”
挂掉电话，陌躺在床上闭幕思索。
他之前让何启把电话里自己的备注改成了千总，现在看来真是个明智的决定，他们那边应该已经彻底将注意力放到千总身上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丧心病狂，下手如此之快。自己的计划还没开始，何启已经遇害，剩下的这半条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突然他回忆起何启遇害前跟他说的，似乎留了东西在自己原来的酒店，让自己去拿。
思索了一阵，陌还是决定去原来何启工作的酒店冒险一趟。
酒店的位置一般，两条小街道的交叉口，行人不多。
这个时候本该是饭点，但是这饭店仍然冷清异常。
陌拉过一个服务生问谁是东子，服务生看是个陌生人，不满地努努嘴，示意东子在后院里，不过不是这里的人不准进去。
陌说自己是何启的朋友，找东子是有重要的事要交代，这才来到了后院。
后院并不是后厨，而是给伙计们休息的地方，平时忙里偷闲的年轻伙计便在这里插科打诨，但如今生意冷清，没什么好忙的，也没什么人在这玩闹。
院子里有一颗三四人合抱的大榕树，大榕树一边是富丽堂皇的大酒店，一边是老旧破败的宿舍楼，两边用白墙围着，榕树下放着好几张板凳，想来应该是给酒店的人歇脚用的。
树下只有一个人，他坐在凳子上，背对着酒店，面朝宿舍的方向，低头不语，染黄的头发在初生的太阳底下像是刚刚筑好的鸟窝。
“你是东子吗？”陌的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
“你是哪个？”那人转过身来没有回答，而是一脸警惕地看着陌。
他看起来年龄比何启还小，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不耐。
“我是何启的朋友，他说你有东西要给我。”陌心情不比他好多少，说话也不客气。
“启哥朋友？启哥有朋友啊？你……晓得启哥……”东子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估计跟何启是老乡。
“在医院，我知道。”生硬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东子一副要生气的样子，但是看着陌的样子又有点害怕，哼的一声就往宿舍走，“跟我过来。”
陌一路无言地跟着东子，走进那栋老旧的建筑，窄小的过道昏暗而拥挤，还带有一种特殊的腐臭。
看着两侧数不清的老式木门，陌默然不语，这里就是何启每天梦醒来的地方。
东子面无表情地打开了一楼靠里的一间屋子，走了进去。
陌跟在后头，看到东子突然转身，指着进门右手边的床架对陌说到：“他以前就睡这。”
这不大的宿舍里塞了4个上下铺，一共8个人。暗淡的日光灯，没有瓷砖的地板，随意摆放的桌椅，满地的垃圾，这应该就是他平时生活的环境。
陌看着何启的床，由于何启之前已经搬出去了，所以被褥还整整齐齐地叠在上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东子在何启对面床的下面抽出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用自己随身的钥匙打开，里面堆满了衣物。他在里面摸了一会，最后抽出了一个旧旧的档案袋，珍重地交给了陌。
“你是启哥司马人，囊子他要把这个东西提前准备好给你？”东子看着陌把档案袋直接塞到了怀里，好奇地用方言问。
“一个朋友而已，会帮他报仇的朋友。”陌转身离开了宿舍，没有给东子再说话的机会。
回到宿舍，陌拿着那份沉重的资料，轻轻地叹了口气。
何启留下的信息正如陌所料，很多都是这个城市里的知情者情报，其中不少都囊括了性别、年龄、地址、能力等等详细到令人发指的信息，一个专业的跟踪狂形象跃然纸上，不觉地让陌回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情景。
怪不得火车上第一次见面笑成那样，也许他也觉得这就是老天的安排吧，所谓的缘分。
除了知情者的情报之外，资料里还有很多他跟自己见面的时候就说过的特殊信息，杂乱而繁多。另外，信封里面还有几张银行卡，卡上还写着密码“第一次穿梦”。
“真是个傻瓜。”陌轻轻地叹息，这密码以前何启跟自己说起过，他第一次穿梦的时间，正好是一个节日，看样子他是把这个日期用做了密码。
最后是他妹妹和老爸的照片、联系方式以及老家的住址。陌还记得何启被追杀的时候喊的不是救他而是救救家里这两人。这笔钱，应该是用来给他们改善生活的。
他妹妹长得倒是很清秀，五官也挺标志的，就是双目无神，笑起来都显得有些病态。而他老爸看起来跟何启有些像，多了个八字胡，头发短了一些，五官端正，莫名的有些文青的气质。
陌看看时间，才刚刚八点，他决定先打个电话过去。
听说他爸是个烂赌鬼，打电话找他未必有用，因此他先拨通了何启妹妹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就在陌要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头突然被接起。
“喂？”是个女人疑惑的声音，但是并不年轻，那边还有很大的噪音，似乎是在戏班子边上接起了电话。
“你好，我是何启……和何莲的朋友，能帮我转接一下何莲吗。”
“诶呦，你不晓得吗？”女人声音变得有些犹豫，“莲子和他老爹走啦，启子昨天警察打电话来好像也出事啦，你看看一家子人造的什么孽哦。”
陌愣了许久，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方言，“您说……何启的妹妹和老爸都……过世了？”他的声音在颤抖，身体更是不住地哆嗦。
陌一只手握着电话，一手抓住床边的栏杆，由于用力太大，手指发白了都没有注意。
“是劳，这边都还在办白事来，你听听。”那边嘈杂的声音原来是葬礼上的丧乐。
“阿姨，何莲和叔叔是怎么死的。”陌的声音充满了恨意。
对方似乎听出来陌的不对劲，赶紧安慰道：“唉，节哀顺变撒，人死不能复生，你有空就过来看看，上点香劳。”
陌没有说话，沉默地等着答案。
“你讲好好的人不在就不在啦，前几天莲子和我讲做噩梦，我还没当回事，今天想不到就死在床上啦，你说这真是……”。
陌挂断了电话没有再听下去。
【所有由知情者泄露古州信息所引发的公关危机，都需要由架空者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