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虽然家人们极为小心地掩藏起那份忐忑,每一句说出的话都经历过无数次斟酌,力求达到亲和而圆满。
但楚禾多智且近妖,她能一个照面就把之前从未见过的人在心中梳理个七八分准确,单独接触一分钟不到就看透其所有隐藏,怎会对在同一个房梁下吃饭说话的人心中那点异样不觉?感受不到其中的拘谨和那过分的客气?
通常,楚禾只会不动声色着,既不拆穿也不会提那无理要求。因为事态已然成形,原因在己,她怎会过分干涉家人对待自己的决定。
若这份态度能让他们心中稍微安顺,愿意同自己说说话也行。只要他们不似那外人一样畏惧自己,从而跑得越来越远,家就还在。她想,只要家还在这里,自己应该是会时不时回家来看看的。
就让彼此相安无事也挺好,楚家父母扮演着别人家孩子羡慕不来的好家长,支持孩子的一切决定,无关对错。楚禾扮演着别的家长羡慕不来的好孩子,亦是逢年过节就会接家人出去游玩。
但因为种种原因妨碍,这其中只有自己人才能明白的尴尬,叫一路上的欢声笑语都显得有些优雅而又矜持,实在不能算是开怀。
楚禾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无论是她在乎的与不在乎的事情,都不可能脱离命运既定的掌控。就如她即使一直不动声色地使出全部力气不断尝试,也不能叫父母把她同弟弟一般对待着。
望着那围在父母身旁欢蹦乱跳,毫不顾忌提着要求的楚小弟。他顽劣且有活力,即使要求被母亲轻柔驳回,他依然不甘示弱,斗意十足地立在原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继续调皮耍赖时,这家伙反而嬉皮笑脸地转身抱起父亲的大腿,憨憨而毫不做作地撒起娇来。
这让坐在沙发上的人移不开视线,曾几时起,她也会幻想过这种平常人家的状态在自己身上发生。可一旦她有软化的迹象,最惊恐万状地反倒成了对方。
手中的书再也抓不稳,上面黑色字体的行迹,一如某种虫类不按规则的胡乱爬行,叫楚禾难得看不进去。
再看一眼母亲温柔提起小儿子耳朵不断数落的场景,楚禾拾起案几上的清茶一饮而尽,然后把视线牢牢盯在手中的书上,任心中思绪飘飞。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屋子里气体似乎在逐渐减少,于是楚禾提议出去闲逛。其余三人自然没有意见,就待稍微打理之后,一起出了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楚禾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她最后一次出门闲逛。那堪比不计数分之一的意外,竟真的降临到了自己头上。
在一家私人山庄,楚禾一人留在草野之中。恍惚间她察觉到了危险,是以下意识地抬头去望了一眼天空。
天空此刻没有异常,一片晴云万里。洁白与天蓝起先分裂成阵,随后似经不住诱惑般地,白云慢慢挨挤着过来,各自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身旁这好看的蓝天。
只是,强盛的阳光却瞬间掰开了云层。它不断穿梭其间,誓要染得这半边云朵都要成为金黄色才罢。然后,在这片金色中,楚禾看到了那个黑点一般的威胁慢慢清晰,气势汹汹地朝自己砸来。
不死心地揉了一下眼,她觉得这意外来得有点突然。谁让就在刚才不久前,她本以为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奢望一些触碰不到的东西,打算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度过余生。
诚然,她即使能够自欺欺人地说出不在乎自己的淡定早熟,不在乎这世间万物。但孤独总会如影随形,伴其左右,成了除自己以外唯一懂她潜藏在内心深处那些微弱渴望的存在。
即使如此,她也没打算过早地撒手人寰啊!这是犯规懂不懂?楚禾生平最恨事情脱离限制,朝不可控方向不断袭展而去。
所以对待这头顶呼啸而来的石头,她心中着恼,出奇愤怒。虽然面上不显身形不动,但也总算第一次站进大部分突发这种情况时,他人渴望执行的首要选择中,最想将其摧毁的人之一。
但是现在,望着天外好几点朝自己这边不断飞近的石块,楚禾很想问那是什么意思,是害怕一次性砸不死自己吗?于是多来几块顺带把自己尸体埋了?
再次尝试欲移开身体,但脚下却依然如扎了根一般,挪不动分毫。她感受四周草野的清香,阳光懒洋洋爬在自己深黑色的衣上,和煦而醉人。
感受到远方的几个人影,疯狂地朝自己这里奔来,那是她的家人,即使距离遥远,但她不会认错。
此刻,他们面上带着的焦急还来不及伪装,驱散了楚禾心中那仅有的一丝阴霾。
就这样,楚禾起先唇角微抿,慢慢掀开,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影们欲言又止。她心情似乎不错,因为那双平淡的眼中,有光彩慢慢溢出。
一边感受着这出乎寻常的意外之喜,石块同时也在空中盘旋着降落。一瞬间,楚禾被砸中,脑中嗡鸣回响,倏地一切响动又归于昏暗,意识渐无。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家人气喘吁吁跑来,以各种在她面前从未看见过的狼狈姿势发泄心中哀伤。
母亲和弟弟更是趴在那一大块石头上哭得肝肠寸断。父亲嘴角难掩苦涩意味,心中空空荡荡,猛然记起他同自己妻子之前的那场对话,这关乎她不知道的又一个秘密。
那是楚禾第一次离家,独自向外求学的那天。夫妻两个抱头痛哭之后,他安慰着怀中情绪十分低落的妻子,劝解着这个孩子不该是我们管的,管也管不住,哪怕她哪天消失不见,那也是命运的安排。
然而妻子是怎么回敬他的呢?她说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管她思绪如何复杂,心智成熟得不像小孩子,那也是她生出来的。
当时自己是怎样劝说妻子改变这异于常人的态度与想法呢?又是怎样看着那孩子一人独自陷于孤独中?无非是妄图一步一步逼着她只朝自己父亲的这个身份低头认错。只可惜,人已不在,而反观他自己,大概余生至死也想象不出那孩子低头认错的画面了。
林曳轻轻吹起地上的枯叶,将这场喜怒悲欢尽收眼底。直待戏中人散,天边悉数而下,世界在其眼中又重新归于黑暗后,他迈开步伐,亦随其石下碾灭的亡魂离开这对人来说是世界对他来说是黑暗,对高智来说是领域的一个地方。
然后,林曳随那抹光亮,辗转至何人的世界?又是在谁的掌中?是沉眠还是真正经历?让我们继续走进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