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血有骨的人

　　被秦凤青紧盯着，西装男的儿子头颅低垂。
　　不敢直视，不敢反驳。
　　唯有紧握的双拳以及微微颤栗的双腿表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目睹自己父亲的惨状，他愤怒，他疯狂，他甚至恨不得杀掉秦凤青！
　　但这一切的情绪，都从秦凤青自报身份以后，烟消云散！
　　身处这样的家庭，从小耳闻目染，他比谁都明白阶层的含义！
　　他们父子那所谓的骄傲，矜持，根本不值一文，甚至有些可笑。
　　秦凤青所处的阶层，就是他父亲一直以来希望他达到的！
　　也是他想要的！
　　甚至更高！
　　大三学员，三品武者，魔都武大武道社副社长，未来可期……
　　种种头衔，种种光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更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
　　此时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甚至不敢再去看自己父亲一眼，他甚至恨不得斩断与这个男人所有的联系。
　　哪怕，这个男人，生他，养他！
　　因为他知道，哪怕今天战胜晏舒，步入魔武，得罪了秦凤青，这个男人都将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抹不去，洗不净！
　　“是！”
　　片刻的迟疑之后，少年闷声应了一句，低着头走出人群，在晏舒身前站定。
　　“可悲！”
　　望着眼前这少年充血的眼眸，紧握的双拳，晏舒摇头说出这么一句，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沉重，更多的却是一种没来由的愤怒。
　　父债子偿，父仇子报，这本是天经地义。
　　只是，连面对秦凤青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报仇？
　　哪怕西装男的人品再低劣，再不堪，但他对自己儿子的期望，那颗拳拳之心，晏舒无法否定。
　　更不用说，那血浓于水的纽带，就这么不值钱么？
　　此刻这样的情形，这样的父与子，这样的人性，难道还不可悲么？
　　哪怕这是向现实低头，也未免太过于残忍，太过于现实！
　　他无法干涉少年的决定，但是这一切，他不要！
　　他要做一个人！
　　一个有血，有骨的人！
　　而不是一具只会向现实屈服的傀儡！
　　哪怕会付出代价！
　　……
　　“你找死！”
　　然而，随着晏舒话音落下，一直沉默的少年却仿佛被这两个字刺激到了痛处一般，陡然间暴怒。
　　大吼一声，他脚下一踏，整个人倏忽前冲，本就粗壮的身体像是一头凶恶的蛮兽！
　　右手握拳，指节凸起，狠狠地砸向晏舒的面门。速度与力量加持之下，这一拳竟是隐隐的砸出些许音爆。
　　“200卡左右，也不怎么样嘛！”
　　一旁看戏的制服中年口中突然嘀咕出这么一句，像是有些意兴阑珊。
　　“呵，欺软怕硬么？”
　　望着这一幕，晏舒叹息一声，随即面容刹那变冷，也不迟疑，同样一拳砸出。
　　不谈其他恩怨，既然要“打”进魔武的大门，那就打吧！
　　“嘭！”
　　“咔嚓！”
　　闷响与脆响几乎是同时出现，两人的拳端对轰在了一起。
　　一触即分，少年踉跄倒退数步，右手无力的耷拉着。显然是在碰撞之下，臂骨已经骨折。
　　反观晏舒，却没有后退一步。
　　高下之分，显而易见。
　　然而，他的目光却不曾望向少年，反倒是看着西装男。
　　“你的儿子，似乎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强！”
　　此刻西装男仍旧瘫软在地上，没有人敢去搀扶。听闻晏舒这一句，他的脸色陡然一阵潮红，胸口更是起伏不定。
　　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他竟是闭上了眼睛。
　　不曾说话，也不再去看。
　　“带着你爹，滚吧！”
　　“魔武，以后也不要来了！”
　　一旁的秦凤青嘴角似笑非笑，抬手指了一下少年，开口作出宣判。
　　少年呆立了一瞬，却没有回应，转身便走。但他却没有带走他的父亲，甚至没有看一眼。
　　魔武，他自然不会回来了。此事以后，魔武又岂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不仅是魔武！
　　新生入学、魔武大门口，发生这样的事，恐怕很快就会传的沸沸扬扬，沦为一笔谈资。
　　而他，就是被践踏的人，是那个配角！
　　而造就这一切的，都是那个男人！
　　那个与他朝夕相处的男人！
　　……
　　随着少年的离去，场内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诡异。
　　秦凤青依旧是背刀而立，但却没有再说话。其余新生与家长则是大眼瞪着小眼，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喂，老弟，你还打不打？”
　　“不过倒是真看走眼了啊，你居然有两把刷子！”
　　也就在此刻，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自然是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制服中年。
　　声音传出，秦凤青眉头一掀，而后狠狠地剐了中年一眼。
　　“你闭嘴，老子没跟你说话。”
　　“别忘了，你还欠方平一千万呢！”
　　不等秦凤青开口，中年直接堵了过去。
　　“卧槽！”
　　神色一僵，秦凤青磨了磨牙，但终究没有坑声。眼前这家伙虽说只是看门的，但打也打不过，惹也不惹不起，老子躲还不行么！
　　心中盘算片刻，他的嘴角突然又露出一抹邪笑，而后走到晏舒身旁，抬手拍了拍晏舒的肩膀。
　　望着秦凤青的举动，晏舒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打！”
　　“我看好你！”
　　留下这么一句，秦凤青转身朝着门内走去。
　　望着这一幕，不仅是晏舒无语了，围观众人同样尽皆无言。
　　方才训斥西装男的时候，秦凤青可谓是义正言辞，正气凛然。此刻看来，这特么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真正是，再次刷新了众人的认知。
　　作为当事人的晏舒，此刻却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是导师交代的任务，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回到现实世界。另一方面是，短短时间内的所见所闻，已然让他对这所谓的武大，所谓的圣地产生了抵触情绪。
　　这样的地方，不进也罢！
　　他还真不信这个邪了，不入武大不做任务，就一定是死路一条？
　　若是人人都如同西装男父子一般，那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存在下去了必要！
　　这就是一个畸形的世界！
　　“打吧！”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方平抬头，发现校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名老人。没等他回应，只见制服中年往前两步，道：“哎哟，李部长，你怎么来了？”
　　“滚！”
　　说出这个字，老人又望向晏舒，道：“若是你担心武大当中人人如此，那大可不必！”
　　“这种渣滓，终究只是少数。”
　　“至少，我武大是好的！”
　　“我华国是好的！”
　　“若是往畸形的状态发展，不用你察觉，我亲自斩断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