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碎雪

　　南方战事不断推进，而在北方，帝都以西六百里的地方，北凉，凉州府，北凉十万大军从这座边城整装而出，直扑南越碎雪关而去。
　　北凉尚武，民风彪悍，自北凉开国大帝景帝元绛起，北凉历任皇帝都是武功高绝之辈，而今兴帝元昊，师承北凉最强宗门天刀宗，五年前便是武君强者，如今更是隐隐有北凉第一高手的实力。
　　自北凉得到南越进攻旅宋消息的半天时间，兴帝元昊便下旨挥军东进，北凉西面皆是巍峨高山，终年积雪，不宜居住；而南面百里便是蜀之剑门关，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大军在峡谷山川间行进本就不易，再加上天险为关，只要不是蜀国献上城池，再多人马怕也没用；北面则是浩瀚沙漠，干旱无比；唯有东面，南越的万里江山，锦绣山河，虽然南越王朝强大无比，但是有北方魔族及百里荒地阻挡，数百年来南越也未曾进攻到北凉国境过。只有东进才能扩大版图，而北凉人口众多，本身土地已经满足不了粮食需求，因此，战争便成为了北凉上下一致推行的国策。
　　于是北凉便将一万北凉玄紫铁骑尽出，在没有高墙的城外野战的话，皆身着紫衣玄甲，配以宝马为骑的北凉玄紫铁骑便是天下最强军之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穿过百里荒地，直逼碎雪关前。
　　碎雪关，北接横断山余脉，东连浮玉山脉，为通往西凉的重要门户，亦是帝都盛京防卫西北的重要屏障。
　　关隘以北是百里荒地及北原极地，常年大雪，关隘以南则少有大雪，故称此处关隘为“碎雪”，以此为雪量分界线，又谐音瑞雪，兼有祈福之意。
　　碎雪关关城内，临时指挥行营里，正有一人彻夜未眠，一张国字脸，加上毛糙的胡须，疲惫的眼神以及披着一套并不搭的灰布大衣，假如不是在这碎雪关内，任谁都想不到他，便是北军元帅王翼。此刻，王翼脑中思绪万千，虽然朝着北凉方向望去，但脑里却想着帝都的那位。
　　虽说魔族内乱，暂时无法顾及南越，但四卫之地还需驻有日常防守军队再加上燕云城这州府所在以及府内的常备驻军，碎雪关处可调动的北军不足五万。
　　碎雪关易守难攻，但若北凉誓死一战而关破，则楚雄，西昌尽有危险，再进一步便是帝都。“如此情形帝都的十万禁军还是不发一兵，陛下到底有何打算？”
　　饶是已身居元帅之位王翼也不由产生些别的想法。自己本是太子门下，后太子被杀才转投乾帝，而乾帝也只是因为自己掌握军队又新临帝位，需要安抚军队和部分门阀势力才留下了自己，而这样自己还是从南方调往北疆，虽然职务未降反升，但对于南越的影响力却越来越小，即使在自己军中，部分将士也都认为如今的南军元帅石炜才是军中第一人。
　　“难道陛下要借此机会，将我的影响力完全除去吗？哎。”王翼不禁感叹。“此战过后我便请辞吧。”思索了一夜，心中有了决定后，压在他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才算轻了一些。
　　而关外十几里处，风沙岭，北凉大军驻地，北凉兵马大元帅元稹也一夜未眠，此刻他正看着桌上的地图，出行前兴帝元昊便定下方针，“夺取碎雪关，攻陷西昌府，让南越帝都盛京城再无险可守，变成随时可取之物。”
　　虽然元昊也知道此战艰难，攻打碎雪关大半要无功而返，但作为帝王，元昊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因为这是国运之争，假如此次不取，国人失了好战之心，军队失了愿战之意，偏居西北的北凉，等南越腾出手来迟早要被灭国。所以，元昊便让自己的叔叔，老成持重且是北凉柱石的兵马大元帅元稹领兵出征攻伐南越，此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而元稹虽然猜得元昊的部分想法，但还是需要尽己所能。“南越军队毕竟不是待宰羔羊，如何在对方严阵以待之下攻下此关，还需等探马回复再行定夺。”心里虽如是想着，但元稹还是继续沉思，地图上画了又画，直至天亮也未入眠。
　　十一月十五日，初晓，无雨，一夜未睡的王翼便登上关隘城楼，夹在两山之间的碎雪关很小，城墙上只能同时驻守一千余人的兵士，再多便显得拥挤了，而关城内三万大军也将城中挤得满满的，剩余两万人马则由北军将军魏无忌统率驻守宁陵，加上西昌的一万守军，三方两两形成掎角之势，互相支援。
　　“元帅，碎雪关地势险要，大军不易展开，且北凉劳师远征，根本运送不了多少攻城器械到此，只要我军坚守，北凉完全没有可能攻下，您还为何苦恼？”杨林卫统领周飞问道。
　　王翼轻轻叹道：“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关，万事皆由人为。”然后回看诸人道：“此战尔等需小心谨慎，方能保我南越北境无患。”身后诸将见元帅神情严肃，皆马上应道：“末将定不负元帅期望。”，“粮草是否齐备，箭矢，滚石是否足够？”王翼看着城上准备的器械道。楚雄卫统领兼碎雪关城主李灵甫禀报道：“城内已储存够两万大军半月粮草，箭矢十万支，滚石，圆木等也有半月之量，其他如有需要，最多两日便可从西昌运来。”
　　“好，半月时间，北凉也应该要退兵了。”刚要继续说，只见城下一队精骑快马进入关隘，片刻，入城小队中的领头人立刻下马跑上城楼，道：“末将楚雄卫斥候营于静，拜见大元帅及诸位将军。”
　　见着于静气喘吁吁定有要事，王翼直接让于静免礼道：“有何事现在就说吧。”于静见元帅发话立马道：“斥候营五日前奉命出关打探消息，昨日深夜北凉探马大举出动，派出的斥候除已返回的其余已悉数被杀，我等在一个时辰前探到其先锋军已由风沙岭出发向我碎雪关而来，即刻即到。”听完，诸将虽都料到但神色还是微变。
　　“城关大门立刻封死，碎雪关进入战时状态，各位即刻准备去吧，南越安危，北军荣辱系于各位身上了。”王翼朗声道，说完，诸将领命而去，而王翼凝望了片刻，便也走下城头，在亲卫护送下返回行营。
　　刀戟在身，弓弩在手，严阵以待的城关上，北风阵阵，王字帅旗猎猎作响，不多时，大地开始震动，远处已经出现零星黑点，慢慢地，只见满天黄土的天幕下面，更多的黑点出现，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慢慢的黑线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盖顶一般朝着碎雪关方向而来。
　　“终于还是来了啊。”站在城关上的李灵甫手不禁颤抖了一下，然后握紧拳头，慢慢镇定了下来。“烽火示警！”李灵甫声音急促地吩咐边上士兵点燃烽火，片刻，烽火连天，西昌，楚雄，甚至帝都那位也知道了，北凉大军来了。
　　“咚咚咚......”远处擂鼓震天而响，一面面北凉玄紫大旗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大约还有两里处缓缓停下，紧接着，叶字大旗下走出一个一身紫黑甲胄的将军，他便是北凉先锋军将军叶子旗，只见他遥望远处，把手中长枪一握，枪尖指碎雪关城楼处，随即，鼓声又起，声音震天动地，身后数万士兵也自发的呐喊助威，鼓声和杀声海啸一般传向碎雪关。
　　密密麻麻的北凉兵抬着云梯攻城，后面则是大队弓箭手朝城墙上仰射掩护，而碎雪关城头上，五百弓箭手以及弓弩手也在轮流齐射，一刻不停，空中箭雨一般，不时有人应声倒地。
　　“砰”的一声巨响，一辆冲车已被掩护到城门下，正敲击城门，城上滚石便不断地落下，只是片刻，冲车便已损毁，而城门却依然坚固无比，完好无缺。北凉来此路途遥远，时间匆忙，因此大军只携带了云梯和冲车等少量攻城器械。。
　　大战一个时辰，眼看云梯大半已毁，而城墙与城门依旧岿然不动。那叶子旗只好下令撤军，只留下满地北凉士兵尸体。而那叶子旗只是勒紧缰绳，调转战马方向，往后方刚刚到达的大军营地而去。
　　城楼上，虽然不像北凉军队一样死伤满地，但也被箭弩射来，折损了过百士兵。初战告捷，李灵甫当即走下城楼，往元帅行营处禀报战况去。